齐思凡刚睁开眼,就听到机舱的扬声器发出“嚓嚓嚓”的响声,接着里面传来了播音员有点嗲的声音:“女士们,先生们,现在飞机开始下降……”齐思凡抬起头,拢了拢头发,又掏出化妆盒补了补妆。她收拾停当,侧脸从舷窗向外望去。
外面阳光灿烂,湛蓝的海水在阳光下波光粼粼,迎宾大道绸带似的沿着海岸划出了一个舒缓的线条,从机场向上海市区伸展开去。造型轻盈的路灯如同一群排列整齐的长着同颜色羽毛的鸟儿,以与路同样的弧度在空中排出飘逸的队列。远处的上海,如有一团纱似的东西罩着,雾烟袅袅……
齐思凡有点晕,收回了目光。她能感觉到庞大的机身正坚定不移又有点矜持地滑向机场跑道。这时,扬声器再次传来了系好安全带的提醒,她立刻挺直了身子,向后靠去,重新闭上了眼睛。她听到了飞机翅膀的机械滑动声,还能听到缓速板被气流冲开的声音,接着是打开起落架的声音,最后就是轮子接触到地面的一声让人心慌的“咚”的声响,然后飞机速度慢了下来。
此时,齐思凡才在心中对此次来上海见石凡的正确性产生了怀疑。她耳边又响起话语:“他们石家差不多都是杀人犯。他的父亲和老舅杀了多少人没人能说得清,他的伯父杀人又被人杀,他父亲的堂侄儿是土匪。他的堂兄一次就杀了十九个人,用刀砍下的头就有九颗,其中有一个是被砍了头喂了狗。他本人十八岁就杀人未遂……”
她不知要见的石凡是个什么样的人,想象不出来。是一脸横肉,凶相在肌肉结儿的滚动中发出刀切断筋骨的声响,还是像这个世界一样,表象与本质相互错位?就像妈妈说的,今天,无良官员几乎个个像商人一样,满脑子都是交易,一切都可以出售,见到暴利交易骨头都软了;而商人却几乎个个像官员一样,拿腔作势,顶着这样那样的职位;当然妓女总是淑女的样子,还没有成为妓女的淑女却无时无刻不模仿妓女以示时髦。
石凡呢?
扬声器在向乘客道谢之后,结束了广播,紧接着传来了宋祖英的《今天是个好日子》。宋祖英用她那有着细铜丝一样力道的声音一再地鼓励大家“打开家门享太平”。
人们开始打开行李架取出自己的随身行李。然后机门打开,空姐把两手交叉在腹前,在门口对每一个走向摆渡桥的旅客职业性地道别。“再见”声如同正在工作的复印机,“啪哒啪哒”地按同一节拍掉落下来。
齐思凡走出摆渡桥,在长长的过道里“咔嗒咔嗒”地走着。泛着绿荧光色的指示牌标示着各个出口。她抬腕看看表,加快了脚步,直奔磁悬浮站台。浦东机场到龙阳路地铁站近40公里,磁悬浮只需6分钟,时速最高430公里,倒可以一坐。
手机响了,是大志,她按了接昕键。
“是我,你怎么才开机?”手机里说。
“是啊,刚落地嘛。什么事?”
“我让老四去接你,他一会儿会打你电话。” “哪个老四?干什么呀?我还想坐磁悬浮呢……没什么不方便。放心吧……什么?他到了?”
她刚扣上电话,电话就又响了,上海号码。不用问,是那个什么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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