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把新诗看得太容易,写几篇歪诗便自命诗人,这是一个大的错误!因为看得太容易,所以随手乱涂,给社会上的人对新诗以恶劣的印象。这种人是新诗的罪人。他不知道写诗的苦处。一个诗人须得先具有一个伟大的灵魂,须得有极热的心肠,须得抛开个人的一切享受,去下地狱的最下层经验人生最深的各种辣味。还得有一双灵敏得就要发狂的眼睛,一转之间便天上地下,地下而又天上。他应该最先看到未来,用力去促未来早曰实现。而伟大的诗,就是从这实际和精神挣扎中产生出来的,
一个诗人须得执著人生,执著诗,要把诗看得比生命还珍重!要用人间的一切学问和世情锻炼自己,把感情往远大处放。诗人要以天地为家,以世界的人类为兄弟。有这样的胸怀,他的诗才能够伟大。……他或者因为一篇诗的思想而不容于国家或时代,甚至上了断头台,临死也含着笑。
——臧克家《论新诗》,引自文化艺术出版社1985年版《克家论诗》第9页
诗的花,是从生活土壤里开出来的。
不管人们怎样把诗从平地升到半空,夸奖赞美它的“空灵”;不管怎样给它加一件神秘的衣裳,使它仿佛隔实际的人生很远;而诗,它是有血有肉的,它是诞生于生活而返归于生活的。它不但映照了人生现况的美和丑,假和真,恶和善.它还把一个生活的理想远景给了人,人,这才活得有劲,有勇气,有意义。
诗的花,肥美或是枯瘦,要看它生根的土壤丰饶还是贫瘠。
诗人,他不是为了写诗活着,而是为了生活。以诗为生活的人,他没有诗(有,也只是他自己的),因为他没有生活。只有懂得生活的人才懂得诗,生活对他有多深,诗对他有多深。只有能把握生活的诗人,才能产生有意义有价值的诗。诗人,是生命急流里的漩子,他的心上刻印着悲欢爱憎的记号。生命是流水,他是打头阵的浪;生活就是战斗,他是战线上的一个尖兵。诗人,在感觉上、行动上,他不落后于生活,他是牵着生活向前走的。诗人,不要单单向我夸示一些诗句的色彩和音响吧,你只懂得这些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音的音响,就是诗人心的音响,也就是生活的音响;诗的颜色,也不是诗人的信笔涂鸦。用诗来表现生活,或是用生活来作诗,注脚都是一样的。诗的泉源是从生命的深处流出来的。
——臧克家:《生活——诗的土壤》,引自文化艺术出版社1985年版《克家论诗》第38页它(诗)是辛劳之苦果,它是经纬着人生的真实——善与恶,笑与泪,葳蕤的光彩的网,它是用诗人情感的丝,把他自己的苦痛、欢喜、经验和心血,精致的、技巧的、艺术的,牵织成功的。诗,这个人间的赤子,是经过了母亲——诗人孕育的苦痛和临盆时阵痛而后诞生的。
——臧克家:《新诗常谈》,引自文化艺术出版社1985年版《克家论诗》第65页
一个诗人能在他的作品中反映某一种生活现实,那他必须对这种生活现实有着深刻痛切的感受和体验,他想描写人物形象,就必须对这些人物了如指掌。以走马看花的态度对待生活,是不会创作出具体、深刻、动人的诗篇来的。
——臧克家:《诗论散叶》,引自文化艺术出版社1985年版《克家论诗》第71页
一个诗人是不能凭着对过去生活的反刍来保持他的桂冠的。
——臧克家:《写诗过程中的点滴经验》,引自《创作经验漫谈》第25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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