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励志思变:我的人生往事》:
记忆中的家是白墙黛瓦的小平房,有两扇开合的木门,屋内堂匾上书“积善堂”。房后面是一条小河,名叫“店家塘”。碧清的水日夜不息地往东流,偶尔有运货的船东来西往,往东的船顺水顺行,往西的船家就很吃力,正所谓“逆水行舟用力撑,一篙松劲退干巡”。在小河的北岸有一座“连记庵”,庵边还有一座小桥,名“平家桥”,是架通南北的主要通道。河的南北两岸有香樟、翠竹、桑树,水中的倒影摇曳生姿。庵里有前殿、后殿,供奉着地藏皇、观世音及罗汉像,个个都威严壮观。庵中有一个尼姑,整天在念佛,木鱼声声,划破了村庄的宁静,传播着善良的种子。桥南桥北各有一家小茶馆,每天早上村上的人都喜欢上茶馆喝茶,谈天说地拉家常。那里是当时村里的信息中心,我父亲也是其中的一位常客。
生我那年,父亲吕甫连已经53岁,母亲吕门张氏44岁。父亲一生娶有二妻,前妻夏氏,因病早逝,生有两男一女,两男——吕金福、吕寿福,我出生时他们都早已成家,一女吕桂生也已经出嫁。父亲后来娶了我母亲,两人年龄相差9岁。母亲生有三女两子。
姐梅贞出帖(不到婚嫁年龄,对亲家叫“出帖”)荡心桥卫裕康,但年少病故,姐夫后娶凤英,凤英跟我们如同亲生。姐桂宝出嫁到永宁道士门,后病故。第三个姐出帖到周家石桥钱家门,也年少病故。兄纯福在27岁时病故。后来生我,是老来得子,我出生时一家三口靠租种海宁硖石蒋家的三亩租田养活,有时还要躲避日本人、伪军的骚扰。据母亲说,一旦日本人进村来,全村人都不敢住在家里,要躲到荒野干枯墩里避难。我母亲小脚,不知抱了我多少次在荒野过夜,又怕我哭被发现,日日夜夜提心吊胆地过日子。有一次,日本人要烧我家的房子,一踏上廊沿石不巧摔倒了,有个伪军说不吉利,说这户人家不能烧,我们才幸免于难。
听父亲说,祖父吕瑞丰,在塘上当纤夫,也是在50多岁时才到江南娶了一个农家女子(即我祖母),后来生了我父亲。父亲的右腿胎生有病,务农不能干重活,只能兼做点小生意,买卖烟酒、烟叶、桑叶,苦度光阴。父亲小时候在私塾读书时很聪明,可惜是本地先生教书,考不上秀才。但他是一个很有智慧和德行的人,能写一手很好的毛笔字,南村北埭村民的用具上写字都请他来写。
父亲信仰佛教,常念经。尽管家里很穷,他也常做好事,修善行,好布施。他说有一年,江北的一只罱河泥船(从河中罱河泥给水田增加土肥料)的船家到了江南后没有生意,揭不开锅了。尽管我家当时也很穷,却赠了他一斗米。有人笑话说,这斗米就等于丢掉了,而我父亲说救命重要,坚持赠予。想不到在下一年,他们寻上门来还米,还另送了些花生感谢我们。还有一次,本村沈柏豪家的父亲去世,也是穷得揭不开锅,过年还要交租金。恰好我父亲到硖石蒋家去交租米,就把本村沈家交不起租米的困难情况向蒋家作了详细的解释。蒋家老板听后问子孙是否争气,父亲回答说子孙很好。他说实在连年都不能过,那么就赠他们一斗米过年吧,等来年好转后再还。为此,沈家非常感谢我父亲和蒋家老板。
做什么样的人才算是好人呢?父亲的身体力行让我明白了:好人就是于己、于人有用的人,为社会而活,要珍惜每一次相遇,及时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从平凡之中见真情。
传统的农耕时代,男耕女织,家家户户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家也一样。我亲眼看到母亲种棉花、织棉布的全过程,从一粒棉籽的选择到播种、锄草、摘棉、晾晒直到织成棉布的一步步、一环环,接着又认真裁剪后一针一线缝制成衣给儿子穿,其间的劳作非常艰辛。母亲心灵手巧,为我剪裁的衣裤合身得体式样好。母亲又非常善良,邻里乡亲的关系相处得很好。在我的成长中,我深深感受到母亲的伟大和对子女的无私奉献,以下我记录了母亲劳作的详细过程,也许现在的人永远也无法理解,但在我心中却是永恒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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