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的概念在基督教中是一个基本概念,是指人由于顺着自己的私欲而违背上帝意旨的言行思想都称之为有罪。而且人类自亚当夏娃犯了原罪之后,皆生而有罪,且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来进行救赎。人的罪恶感和忏悔精神是中世纪神学研究的一个重要理论,在这个框架下,人类所有言行道德都必须面对基督教的审判,按照基督教的评判标准决定人死后的去处,或天堂,或炼狱,或地狱。但丁生活的中世纪时代,这一理念被教会渲染至极,如雾霾般笼罩着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心灵。
但丁《神曲》的《地狱篇》被公认为是整个作品中最精彩和最惊心动魄的一篇,他为人们推开了地狱的大门,地下深处所有的悲惨、恐怖和丑陋展露无遗,现实社会中曾经鲜活的人在这里以魂灵出现,他们所受到的各种惩罚和酷刑,其惨烈和难以忍受的程度,足以令每个活着的人毛骨悚然、魂飞魄散。
进入天堂,能够有机会靠近上帝的人应具有何等美德?如何根据美德而安排座次?但丁同样是依照自己的衡量标准,根据每个人不同的善行,安排在“七行星”上不同的位置。月球天是安排未能坚持信誓者;水星天中是行善的灵魂;金星天中为多情的灵魂;而太阳天则是哲学家和神学家栖身之地;火星天中是为信仰而战死者;木星天中是政治聪明的君主;土星天中是隐逸寡欲者;恒星天中是胜利的灵魂,如基督、圣母和那些圣徒们;水晶天中是九种天使;在十重天府里,是那些保持着人类面目,却闪耀着圣洁光芒的灵魂,他们团团坐在一个大而无边的圆形剧场中,组成一朵巨大的“幸福者的玫瑰”,他们在这里仰望着上帝,并湮灭在上帝的光和爱之中。
《神曲》的表现手法虽然属于传统形式,但三界的设计描绘却是极具创造力和想象力。所有对于现实的揭露都是通过人物形象来进行,这些著名的历史和现实中的人物,性格鲜明,人鬼相谐。充满着正义与丑恶,悲壮与猥琐,阴柔与激情的撞击与对比。在这个以作者为主角的想象帝国中,但丁用自己全部的想象力最大程度、最高距离和最宽范围,勾画出地狱、净界和天堂三个令人震撼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一切都依靠诗人已有的思想和经验幻化而成,因此,当你与诗人一道同行,其所见、所闻、所爱、所恨、所悲、所喜,自然展现出一幅佛罗伦萨现实社会的全景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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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挑选出10 位文学巨匠,他们是意大利的但丁、彼特拉克和薄伽丘,法国的拉伯雷和蒙田,英国的乔叟和莎士比亚,西班牙的塞万提斯和维加?德?维加,以及鹿特丹的伊拉斯谟,可以说是文艺复兴时期最具代表性、文学成就最高的文学家。这10 位大师级文学家其盛名与佳作足以令我们顶礼膜拜,但更值得回味咀嚼的是他们的人生之路,他们的先知先觉,他们历经磨砺后,凝结出来力透纸背的作品。这10 位文学巨匠留下的字里行间,跳动着鲜活思想,浸透着时代精髓,更闪烁着超越时空之光。本书试图从青年读者视角,从非专业研究层面,探寻在文艺复兴运动的大潮中,这10 位文学家如何走过非同寻常的人生,其经典之作的创作背景、思想高度和艺术精华,通过了解他们的人生脉络和作品内涵,对我们的精神世界启示感化,对我们的心灵塑造熏陶美化。笔者以为如下三点是重温文艺复兴时期文学巨匠的着眼点。
一、精神强度
名家之所以成为名家,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由其精神强度来决定。回望这些巨人的人生之旅,就不难在这些巨人耀眼的光环背后,看到他们超出常人的精神力量,他们能够从众人之中脱颖而出,独树一帜,往往并非是上天赋予了超强的智力,而是依靠自身的顽强精神和不懈努力,克服重重艰难,才达到了从蚁到神的过程。
首先,出身不决定命运。文艺复兴时期的文学巨匠们,不是衔着金钥匙来到这个世界,而是有着普通甚至卑微的出身。莎士比亚、塞万提斯、拉伯雷等都是出身平民家庭,薄伽丘更是难以启齿的私生子,像彼特拉克、乔叟有着较为优渥的家庭,有体面的父母和足以支撑读书的财力,已属少见,但他们并没有得到良好的家庭环境和教育,他们也像社会普通一员一样,与众不同的是他们跳出原有的阶层,站到了较高之处,感受了那个时代的正能量,并融入新文化洪流中。
其次,热爱成就事业。他们对于文学的挚爱,对自己民族和祖国的爱几乎与生俱来。可以不夸张地说,文学巨匠们的一生都紧紧拥抱着文学,无论何时,功名利禄可以看淡甚至放弃,文学却是占据首位,永不放弃,直到生命终结。这种对文学的爱恋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显现出来,随着岁月的打磨逐渐升级,有人甚至达到疯狂的程度。而自己的民族和祖国则是文学创作不竭的源泉,但丁作为谙熟拉丁文的作家,他却采用了本民族的托斯卡纳方言写出《神曲》,在《神曲》中表达了他对意大利统一的渴望,对家乡佛罗伦萨的热爱。他们为了生存写作,为了完善本民族使用的语言而写作,为了讴歌自己的祖国而写作。勤奋加上天赋,铸就了一代文豪。
第三,永不言败的精神。毫无疑问,支撑他们在文学之路走下去的是永不言败精神。历数文艺复兴时期的文学作品,并非甫一问世就大获成功,但作家们能坚持下去,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塞万提斯在撰写《堂吉诃德》时期,自己身患水肿,心力交瘁,而且居住的环境非常嘈杂混乱,还不断受到家人和邻里的干扰,他是在贫穷窘迫之下顽强写作,终于用犀利的文字将骑士文学打入坟墓。佛罗伦萨的但丁,因违抗当局被放逐,从36 岁起到56 岁离开人世,整整20 年背井离乡,只有寄情于写作才能释缓思乡之痛。倘若他交罚金,或认罪,都可以苟且回来,但诗人坚决不低头,不屈服。薄伽丘在黑死病恣意蔓延的5 年中,眼见无数生灵涂炭、无数活人醉生梦死,他不惧死亡,不被困扰,坚持笔耕不辍,写下旷日之作《十日谈》。拉伯雷因第一部《巨人传》揭露了教会的腐败堕落,一次次遭到迫害,但仍然坚持写完5 部《巨人传》才撒手人寰。莎士比亚出道时被同行嘲讽否定,但丝毫没有影响他戏剧艺术前行的脚步,他用作品来证明自身的价值。文豪的人生并不完美,他们所经历的痛苦与悲伤令人动容,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第四,成功源于创新。正是由于文学家们对文学艺术形式的大胆尝试,才使文艺复兴时期的文学呈现出勃勃生气,受众面的扩大是青史留名的重要因素。很多文学家都敢于打破常规,眼睛向下,将受众面转向普通民众,大胆创新,他们用本民族的俗语创作,如但丁,用合辙押韵的诗体创作戏剧,又比如彼特拉克的十四行诗,维加的戏剧。用诗体来创作,这对于文艺复兴时期受教育程度很低的多数民众而言是符合他们需求的,因为在当时,且不说能否有阅读能力,能拥有书籍就是很奢侈的一件事。很多人是通过聆听别人的朗读来了解书籍的内容,并且这是自中世纪延续了几个世纪的实际状况,上自国王贵族,下至纺织女工,概莫能外。曾经有一幅文艺复兴时期的绘画作品,是乔叟在给英国国王查理二世和王后等一众朗读的画面。一部文学作品能够拥有更大的受众面,应该是每个文学家的终极目标。有越来越多的人接受喜爱,作品的生命力才越旺盛。今天我们可能很难理解十四行诗的韵味美感,但这种可吟可唱的诗体在西方是最严格的诗体,也正是因为十四行诗的韵脚多变,音韵优美,在文艺复兴时期,经过彼特拉克、莎士比亚等创新生化,甫一推出,就得到大多数人的喜爱和追随,一直流行到近代。
这或许证明了,伟大作品常有一种神秘难抵的力量,这是许多作家所不具备的。文艺复兴运动之前,欧洲中世纪经历了近千年灵魂和精神被扭曲的时期,基督神学高高在上,恢复常人的认识是多么艰难!文学家们以敏锐的嗅觉感悟到时代的新音,依靠坚韧的信念与勇气,通过诗歌、小说、戏剧等形式,将被压抑已久的人重新归位,因此才成为这个时代的功臣。
台湾著名作家林清玄说过,坚持走向完美,坚持做世间稀少的物种,
就会带来两种完全不同的结果:一种是环境与情境的无法通融,走上死灭之路;一种是终究被发现了珍贵的内涵,被视为珍宝。文艺复兴时期的文学巨匠明显属于后者。
二、时代酿酒师
文学作品如酿酒师的作品,天地间充满了学问,一啄一饮皆宽慰。这10 位文学巨匠的代表作,差不多都是生命水蛭榨干了时间和精力之后的结果。但丁《神曲》从35 岁开始酝酿写作,直到56 岁完成三部曲,耗时达21 年之久;彼特拉克满载一生情感的《歌集》,也足足用了20 年;薄伽丘耳濡目染黑死病的残酷现实,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下写了5 年,完成了《十日谈》;拉伯雷的《巨人传》更是在教会的几度扼杀中,顽强坚持了20 年才陆续问世;蒙田的《随笔集》是蜷缩在阴冷潮湿的塔楼里,整理编撰了9 年而成;乔叟用了9 年时光完成《坎特伯雷故事集》;莎士比亚的四大悲剧是在他人生最旺盛的阶段耗费了六七年的光阴才问世;《堂吉诃德》是作者塞万提斯在13 年间不断地受到威胁打击下勉强完成。只有《愚人颂》是仅仅用了7 天创作出来的,但此时的伊拉斯谟已是40开外,其作品是饱尝世态炎凉之后的产物。……
由此可见,经典作品的问世,一是如同酿酒一样,需要足够的时间与调制,倘若材料与配制俱佳,经过长时间的酿造,越陈越香,成为佳酿。二是经典作家的创作过程未必是顺风顺水,诸多障碍横亘在文学创作之路,他们依靠的是坚实的信仰和顽强的意志。本书中的十位文学巨匠,他们荣誉背后的人生具有悲剧色彩,也正是他们人生的悲剧色彩,酿造了作品的崇高和深刻。
然而,浮躁的时代弥漫着急于求成、躁动不安之风,精益求精地做一件事,似成奢望。倘若怀揣文学梦,欲想成功,还须沉下心来,先品尝生活赋予的个中滋味,再从中提炼领悟精粹不迟。从文艺复兴时期这些作家的人生中,我们可以借鉴和汲取其成功之源,千万勿“为赋新词强说愁”。
没有足够的时光,无从酿造出醇香的美酒,没有足够的时光,亦唱不出天籁的美声。
三、合唱中的领唱
法国史学家兼文学评论家丹纳说过这样的话:个别巨人只是历史合唱团的领唱,后代往往只听到他们的嘹亮嗓音,而忽略曾经嗡嗡鸣响的社会和声。这些文学家之所以鹤立鸡群,自然有其过人之处,但他们的出人头地还有许多偶然的因素。
按照马克思主义历史观,杰出人物是历史发展的必然产物,文艺复兴运动是历史上一次迄今为止影响巨大的思想革命运动,必然会创造出属于这个时代的伟大人物。这样的人物凭借着一定的社会条件,也必然对历史产生影响。文学巨匠的出现,正是源自于文学领域的蓬勃兴盛,他们的作品也将在社会上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但丁的一曲《神曲》,敲响了中世纪的丧钟,昭示着新时代的到来。莎士比亚除了戏剧魁首,还是语言大师,经统计,他在作品中所使用过的词汇超过当时所有英国诗人的使用量,达到2.9 万个。其中包括莎士比亚独创的新词汇,例如 agile,allurement,catastrophe 等等;他还将拉丁语、法语等大约600 个词汇转变成英语词汇,例如 addiction,consign,exposure 等等;还有将原有的词汇加入新的含义、将两个词合成复合词,例如 dog-hearted,death-marked,等等。事实上,文艺复兴时期大多数作家在写作中多是首选拉丁语,这一时期的中古英语是在莎士比亚之后开始进入近代英语,进而形成今天世界上使用最广泛的语言。毫无疑问,在英语走向世界上,莎士比亚功不可没。
此外,任何一门艺术都需要我行我素,所谓另辟蹊径也是站在众多人的肩膀上摘到星辰。不得不承认,无数与这些文学巨匠同时代的文学家和诗人们,从某种意义上说是悲哀的。他们的才华与杰作,被同时代的少数几个人所淹没,成为嗡嗡鸣响的和声,难以展露其卓越的价值。例如提到文艺复兴时期的西班牙文学家,人们最为熟悉的无疑是塞万提斯,在马德里的塞万提斯广场上,堂吉诃德主仆二人的雕塑是那样的高傲和突兀。然而,在塞万提斯生活的时代,西班牙曾经有那么多杰出的诗人、戏剧家,像作品等身的大戏剧家洛佩?德?维加,如果不是在本书中推出,可能有很多人从未听过这个名字。至于说莎士比亚更是在罗伯特?格林、克里斯托弗?马洛、本?琼生等一众优秀作家及作品的烘托下,高起点创作,力压群芳,直接摘下了戏剧领域最璀璨的皇冠。脍炙人口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是莎士比亚的佳作之一,但人们很少知道,在他之前至少还有两位小说家写了同名故事,其中在马泰奥?班戴洛(Matteo Bandello,1480 或1485—1561)的小说中,这段爱情悲剧描写得相当精彩,朱丽叶的语言极其有感染力,丝毫不输于莎士比亚。
文学巨匠们固然伟大,但如果没有众人的和声烘托,仅靠他们自己的嗓音,再高亢嘹亮也无法被整个世界听到。在人类文明行进的乐章中,巨人也无甚新奇,不过是在大众合唱中站起来,扮演一个领唱的角色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