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The Congo 刚果河<br /> In the Heart of Africa —— 非洲的心脏<br /> “沿着刚果河逆流而上,就像进行了一次‘回到过去’的时间旅行。来到原始世界,植物在大地上自由生长,畅意呼吸,整个世界是大树的天下,只有荒凉的河道,寂静的空气和茂密的丛林。空气溽热、沉重、压抑、凝滞,阳光耀眼却无欢乐可言。长长的刚果河在漫漫无边的黑暗中孤独延伸。”约瑟夫·康拉德的这段话很好地描述了一个多世纪以前弥漫在刚果河上不祥而压抑的神秘气氛。1890年,当轮船领航员康拉德在比利时控制的刚果河上航行时,刚果河的航线地图刚刚绘制完成。再往前回溯仅仅13年,以斯坦利为首的探险队从尼扬圭(Nyangwe)沿着刚果河来到大西洋,终于揭开了中非地貌的面纱,证明了刚果河与尼罗河水系毫无瓜葛。斯坦利探险队在热带雨林探索了一年多时间,遇到了种种困难和危险——2/3的队员因为苦难、疾病或与土著部落的冲突死在途中,再也没有回来。<br /> 康拉德从事领航员的工作仅仅持续了4个月,但对于作家的写作生涯来说,已经是一段非常重要而难忘的生活经历和生命体验。在他的小说《黑暗之心》中,他呼吁关注和警觉刚果作为潜在自由之国的威胁,那时这个国度还只是比利时国王利奥波德二世的私有财产,人们遭遇了无理而野蛮的剥削与压迫。事实上持续至今,蒙昧和残暴一直伴随着刚果河的整个历史。不过正是在这里,在刚果河入海口,非洲人和欧洲人踏出了互信互助的具里程碑意义的第一步—— 15世纪末期,葡萄牙人登陆非洲,他们最初和当地人建立了友好关系。刚果王国欣然接受了基督教教义,在里斯本还一度派遣大使。然而,奴隶贸易突然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平等关系。刚果陷入到充满暴力的无政府时期。殖民主义给刚果人民的心灵留下了难以愈合的伤口。在那片脆弱却充满种族冲突的土地上实现全国性统一并非易事——如今,依然有许多战争和屠杀发生,不断升级的暴力事件给刚果河及其支流这片潮湿的流域蒙上了一层阴影。<br /> 事实上,从康拉德时期以来,刚果河并没有发生明显的变化。部分森林已被破坏,但依然是一个难以逾越的交通障碍。由于缺少足够的公路和铁路,刚果河依然是城市和海洋间唯一可靠的通道。森林覆盖着占地350万平方千米的刚果盆地,城市则零散分布在无边的丛林中。<br /> 丛林的面积并非总是相同,其大小随着干、湿季的交替而变化。有时,植被退化,仅仅退到河岸两侧集中分布,但湿季一到,却能重拾生命力,再次扩展并覆盖大面积的热带草原。这种现象对进化过程具有重要影响。千万年来,这片广袤无边的庇护所保持不变,中间间或夹杂着新生的植被,每一块森林都是不同的物种,大部分是本地植被。森林连绵不绝,从一种植被带自然过渡到另一种。<br /> 在刚果河这条主干河流附近分布着特殊的镶嵌式生态系统,在复杂的系统中,各种各样的植物循环交替分布。刚果河全长4 800千米,它远离阴暗湿热的森林世界后,在植被一致的热带稀树草原高地,开始了流向大西洋的旅程。人们并不把这条河流一概叫做刚果河,而是通常将刚果河上游的重要源头段称为卢阿拉巴河,它发源于沙巴区南部边界的群山上,充满自信、斗志昂扬地径直向北奔去。卢阿拉巴河的姊妹河赞比西河就显得优柔寡断多了——它在赞比亚徘徊了许久,才触及班韦乌卢湖的边缘地带,每当雨季来临时这里都会变成巨大的沼泽。当赞比西河从班韦乌卢湖流出的时候,它摇身一变,变成了卢阿拉巴河,在下游几百千米处注入姆韦鲁湖。卢武阿河与卢阿拉巴河在孔戈洛汇合,开始了刚果河的雄奇征程。刚果河与来自坦噶尼喀湖的卢库加河汇合后,带着咆哮和怒吼,冲出一系列宽度不超过100米的大峡谷,它们被称为“地狱之门”,就从这里迈入黑暗的森林。<br /> 基桑加尼过去晴朗的天空如今弥漫着烟雾,从任何方向看去,视野都像被墨绿色的薄纱蒙着。基桑加尼长期以来都是阿拉伯商人最后一个驿站,也是象牙和奴隶交易的中心。过了这里,就是一个未知的对抗的世界。班图渔民和农民的村庄位于森林的边缘地带,那里的环境并不适宜居住,但俾格米人却悠然自得。姆布蒂俾格米人的人口共约4万,他们生活在伊图里森林中,这些雨林从基桑加尼以东一直延伸,再往前就是东非的大草原。他们依赖狩猎和采集野果生存,这些活动连妇女儿童也一同参加。森林为俾格米人提供了他们生存所需要的一切,所以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娱乐和休闲。与人们的想象不同,这绝不是一片危险而神秘的土地,这里充满着友爱与热情,与“肮脏、干燥、荒芜”的成见恰恰相反。<br /> 森林外面的世界难以想象。人类学家科林·特恩布尔花了数年时间来研究伊图里的俾格米人,结果发现他们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特恩布尔将当地的一个向导带到维龙加热带稀树大草原,这位猎人对远处的野牛群仿佛并不太上心,“那些是什么昆虫?”他问道。尽管人类学家尝试告诉他草原上的这些黑色食草动物味道鲜美,但所有的努力都竹篮打水一场空。猎人长年生活在森林中,视觉距离不过几米,因此,在这样的环境下形成的感知系统难以正确估测距离与大小之间的准确关系。<br /> 由于多条支流的汇入,刚果河变得愈发强劲,河水在广阔的河床上酣畅流淌,边缘已然模糊不清,形成了一个由岛屿和二级河流组成的错综复杂的迷宫。乌本杜以南的博约马瀑布打破了这里的平静——一股股湍流在长达100千米的岩床上奔腾而下。只有瓦格尼亚渔民敢乘着独木舟勇闯激流,将他们庞大的锥形鱼笼放在泡沫飞溅的河水里。瓦格尼亚急流气势汹汹地向基桑加尼奔去,这预示着刚果河中游的开端。若有一艘汽轮穿梭于基桑加尼和金沙萨之间,假如天公作美,一切如常,航行只需8~12天,但若有沙洲挡道或河水流量突然变化,时间就不好说了。轮船这种交通工具是一个集超市、医院、邮局和咖啡厅于一体的流动市场,大批的鱼干、动物、棕榈油、农产品等各种商品杂乱堆积在驳船构成的小桥上,四周密集地簇拥着独木舟,盛着来自各个河口城市宝贵的生活物品,等待着满载而归。<br /> 刚果河的部分河段宽达15千米,水位适中。因为它横跨赤道,赤道两旁的雨季带对称变化,来自赤道南、北部的支流流量定期受雨季影响,河流相互补偿,能够稳定地为刚果河补充水源,因此刚果河常年流量充沛。<br /> 乌班吉河是刚果河的一条重要支流,在姆班达卡——金沙萨和布拉柴维尔上游唯一的重要城镇——汇入刚果河。刚果河与开赛河汇合后,森林开始变得稀疏,石灰岩构成的水晶山(Crystal Mts.)也浮现在地平线上。由于高山的阻挡,刚果河形成一个长32千米、宽20千米的大湖——马莱博湖,过去它被叫作斯坦利湖。<br /> 自此而下,突然形成了一系列大瀑布组成的凶猛彪悍的利文斯通急流,它的狂怒之势直到马塔迪才平息下来。刚果河深深嵌入高山间的峡谷中,它用尽全力在这冗长的狭窄通道里横冲直闯——这正是长达4个世纪以来,探索刚果河内陆深处最主要的障碍。<br /> 从马塔迪到大西洋,刚果河静静地从浸没在水中的红树林和棕榈树中穿流而过,在这里,你一点儿也感受不出刚果河昔日的澎湃,只能偶尔看到被海浪拍起的泥水。大洋深处的海水总是那么寂静。刚果河气吞山河的气势便消失在这个不知名的深渊中,无影无踪。</p> <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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