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站在老泉山上排练场的木造亭子里,望向远方的山林──那是父亲本想开辟为茶园的一片竹林地,尚未开垦。那年我从加州回来,正想寻找一个山地作为训练基地,来练习在遥远的另一座山头上,那些深刻难忘的记忆──那台小怪兽将一丛丛竹竿拔起,渐渐开辟出一小片平地。我和一些年轻人,就在这里,透过竹林的痕迹,将沉淀在心里的那个力量唤出来。双脚踏在泥泞的地上,心想,虽然没有遮雨的谷仓,但至少有一片山。望着远方即将西下的夕阳,想起遥远山头上的那位老人,牧场上的那些人和天天看夕阳的日子。
1983年夏天的暑假,第一次抵达那个牧场,大约是下午四五点。已经有一些人在那里等了,有些人看起来似乎来了一段时间,有些人则和我一样,是刚刚才报到的。之所以去那个牧场,是因为我被选上要接受一个特殊的训练课程,所以我千里迢迢搭飞机到那里,要和一位据说是非常有智慧的长者学习。那个牧场所在的位置非常偏僻,大片草原连接着树林,草原上只有一座外表看起来很老旧的大谷仓,谷仓旁只有一户人家,养了几头羊和牛。
刚抵达的时候,我以为会先点名,同伴们自我介绍、互相认识之后,就可以回家休息,沿途还可以顺便采购一些日用品,因为牧场距离我住的地方,还有一个小时车程。
结果,我们只是坐在一个有几张木头椅子的休息区等待着,原来就已经在那里的人也不太和其他人寒暄,只是很客气地互相点头。大约等了半个小时,看到一位满脸大胡子,穿着卡其上衣和裤子的老人走过来,跟在他身后是另一位穿着卡其装的人(我第二天才知道她是女性)。当他们经过我们身边时,老人看着我们,一个一个叫了我们的名字,好像在确认谁是谁。但也就这么一句而已,并没有再说其他的话。随后,我们被带进谷仓;那是一个宽敞空旷的空间,除了地上有几盏煤油灯之外,什么都没有。有几个人走过去,将灯点亮,但同样还是没有人讲话。
在谷仓里,也只是安静地坐着。坐了一段时间后,有个人站起来,开始唱歌,并跳了一种非常简单的舞步,然后走到另一个人面前,也没有手势,就只是继续跳舞唱歌,就像邀请对方起来跳舞一样,在他面前的那个人站了起来,然后跟着一起唱一起跳。虽然一句话都没有,但每个人好像都知道要跟着一起唱一起跳。就这样,我们一个一个加入,唱歌跳舞到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