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乱兴亡:军权与南朝政权演进》:
《宋书.竟陵王诞传》记载大明三年建康民陈文绍上书为其父饶诉冤、吴郡民刘成“诣阙上书,告诞谋反”、豫章民陈谈之“上书诉枉”,三人的控诉虽然各有名头,但中心话题都是说竟陵王诞在密谋造反。陈文绍谓父饶为司空诞府史,“恒使入山图画道路,勤剧备至”,诞又对宋孝武帝有不满言论,云“小人辈敢持台家逼我”。刘成则谓其子“道龙昔伏事诞,亲见奸状。又见诞在石头城内,修乘舆法物,习倡警跸”,道龙因泄漏刘诞反状而被捕杀。陈谈之的控诉更上层楼,谓刘诞已在实施谋反行为:其弟咏之为刘诞府吏,曾“为诞奉送笺书”,“恒见诞与左右小人庄庆、傅元祀潜图奸逆,言词丑悖,每云:‘天下方是我家有,汝等不忧不富贵。’又常疏陛下年纪姓讳,往巫郑师怜家祝诅。”陈咏之因泄漏其事而被害。不管是否真有冤情,这三人的上书所针对的都是当朝皇帝之弟,而以谋反大逆的罪名进行控诉,在正常情况下无论如何都是不可想象的。之所以会出现接二连三的上书控告,只能有一种可能,即宋孝武帝授意而为,是孝武帝消灭其弟刘诞计划的一个重要环节——制造罪证。而“道路常云诞反”,也是孝武帝为了消灭刘诞影响社会舆论从而制造罪证的表现。《南史》卷一四《宋宗室及诸王下·宋文帝诸子‘竟陵王诞传》简略记载此三事,云:“(大明)三年,建康人陈文绍诉:‘父饶为诞府史,恒使入山图画道路,不听归家。诞大怒,使人杀饶。’吴郡人刘成又诉称:‘息道就伏事诞,见诞在石头城内修乘舆法物,习唱警跸,向伴侣言之。诞知,密捕杀道就。’豫章人陈谈之又上书称:弟咏之在诞左右,见诞与左右庄庆、傅元礼等潜图奸逆,常疏陛下年纪姓讳,往巫郑师怜家咒诅。咏之与建康右尉黄达往来,诞疑其宣漏,诬以罪,被杀。按道就即道龙,当以《宋书》所载为是《资治通鉴》卷一二九《宋纪十一》“孝武帝大明三年四月”条仅载后二事,云:“会吴郡民刘成上书称:息道龙昔事诞,见诞在石头城修乘舆法物,习唱警跸。道龙忧惧,私与伴侣言之,诞杀道龙。又豫章民陈谈之上书称:弟咏之在诞左右,见诞书陛下年纪姓讳,往巫郑师怜家祝诅。咏之密以启闻,诞诬咏之乘酒骂詈,杀之。胡三省就两人上书事分别作注云:“此盖言诞为扬州刺史时。诞时一心奉上,必无是事,刘成诬告之也。”“刘道龙、陈咏之盖先皆为诞所杀,其父兄希指诬告以报子弟之仇耳。”胡氏的判断符合情理,道出了事实真相。
在制造社会舆论的基础上,陈文绍、刘成和陈谈之的上书诬告为宋孝武帝消灭刘诞找到了直接的“证据”,如此大逆不道,自然只有死路一条。于是“上乃使有司奏日”,奏文长达一千多字,极陈刘诞不可饶恕之罪状,甚至连当年平定刘劭和刘义宣时刘诞的功勋也都被说成了罪过,谓其“元嘉之末”“拜受伪爵,欣承荣宠,沈沦奸逆,肆于昏放”,后“持疑两端,阴规进退。陛下频遣书檄,告譬殷勤,方改奸图,末乃奉顺。分遣弱旅,永塞符文,宴安所莅,身不越境,悖礼忘情,不顾物议”,“竟有何劳,而论功伐”。“当惟新之始,绝苞苴之贡,忠孝两忘,敬爱俱尽。乃征引巫史,潜考图纬,自谓体应符相,富贵可期,悖意丑言,不可胜载。遂复遥讽朝廷,占求官爵,侮蔑宗室,诋毁公卿,不义不昵,人道将尽。荷任神州,方怀奸慝,每窥向宸御,妄生规幸;多树淫祀,显肆袄诅,遂在石头,潜修法物;传警称跸,拟则天行,皆已骇暴观听,彰布朝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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