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选自《杜云肖:创业,一段狂放不羁的旅程》:
1984年,是一个充满光明与希望的年份。
当新年的钟声敲响时,中国已呈现出了另外一番景象。此时,全民经商热潮正在席卷全国,人们见面的问候语从“你吃了吗”变为“你下海了吗”。《激荡三十年:中国企业1978—2008》一书中曾提到,当时在北方甚至流传着这样的顺口溜:“十亿人民九亿倒,还有一亿在寻找。”
根据《中国青年报》做的一项调查,当年最受欢迎的职业排序前三名依次是出租车司机、个体户、厨师,而最后的三个选项分别是科学家、医生、教师。“修大脑的不如剃头的”“搞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是当时社会的流行语。
也正是在这一年,改革政策从城市向农村推进,人们讶异地发现,中国的第一代创业者们粉墨登场,成为日后名扬一时的企业家。
后来,人们将1984称为“中国现代公司的元年”。何为创业,我只想生存下去
1984年,对于无数的中国企业家来说,是极具里程碑意义的一年。那一年,他们满怀热情地走在市场经济的漫漫长路上,用每个人的一小步,汇聚成了整个国家与民族历史上的一大步。
杜云肖就是其中的一员。在那个风云激荡、气势恢宏的时代里,一个刚刚结婚的农村媳妇儿勇敢地向命运发起了挑战。
虽然这份勇气是被生活困境所逼迫出的产物,是无意识、茫然下的选择。但是,在那个“投机倒把罪”明确写进法律条文的年代里,又有多少人有这样一份勇气呢!回望30年前的那段旧时光,有多少人在生活的重压下选择了本分生活,又有多少人在拮据的生活面前昂起了永不屈服的头颅。
当时代的发展赐予人们无限的奋斗动力时,整个世界也在悄悄地改变着。
1984年1月,苹果公司推出了划时代的Macintosh(麦金塔)计算机,继Lisa之后第二次使用图形用户界面,首次将图形用户界面广泛应用到个人电脑上。
3月,英国煤矿工人展开长达一年的大罢工运动。
6月,邓小平同志分别会见香港工商界访京团和香港知名人士钟士元,并发表谈话:“香港实行‘一国两制’50年不变”。
10月,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35周年,在天安门广场举行盛大的国庆阅兵和群众游行,北京大学学生第一次亮出“小平您好”的条幅。
……
在众多大事面前,杜云肖最在意的,还是自己和家人如何生活下去。对于杜云肖来说,此时她正经历着人生最重要的阶段——毕业、结婚。结婚,对于像杜云肖这样的平民老百姓,甚至是生活在任何阶层的人来讲,就是大事儿。
看到这里,您一定不耐烦了,甚至看得咬牙切齿,恨不能跳进书中被文山墨海淹死。抱怨为什么一本书竟如此啰唆,净扯一些看上去与主题毫无关联的事情。
事实上,杜云肖创业之初就是这样一种状态,没有人意识到她即将开启新的人生旅程,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想过。然而,这一切就在琐碎与混乱的生活中开始了。
与其他创业者不同,杜云肖的创业路并非单打独斗,而是夫妻档创业。杜云肖的丈夫名为刘志飞,家里兄弟五人,丈夫排行老大。俗话说:“孩子多了爹娘穷,老大哭,老二嚎,老三老四要吃饭,还有老五光脚丫。”丈夫家的条件不好,小两口还没来得及体会新婚燕尔该有的快乐,公公就告诉他们:“你们长大了,成家了,该出去自己找点事干了。”
听到公公的话,杜云肖没有埋怨什么。通晓事理的她认为,公公说得对,自己和丈夫已经成家,不能再依靠长辈生活下去了。虽然分家后夫妻俩一贫如洗,但杜云肖还是觉得,自己拥有这世上最宝贵的财富,即自己的爱人,一个身体健康、比自己学历高的好男人。
分家后,夫妻俩发现,怎么把日子过下去是个大难题。在家种田只能勉强维持生活,碰上年景不好,甚至连温饱问题都解决不了。更为糟糕的是,新婚没过多久,杜云肖就发现自己怀孕了!
大人的事情尚且好解决,可若是孩子吃不饱、穿不暖该怎么办呢?几经思索,杜云肖与丈夫决定,放弃那几亩薄田,选择外出创业。
当时的夫妻俩并不知道何为“创业”,但在那段日子里,他们的想法很简单,就是生存下去!
创业之路,良心是最强大的后台
杜云肖,1964年出生于河北省藁城市的一个普通农村家庭。人生似乎为她定义好了所有的标签:一位农村姑娘、一位农村媳妇儿和一位农村母亲。
1986年夏天,分完家、生完孩子后,夫妻俩便开始准备创业。一辆小推车,几块蜂窝煤,一只生火的炉子,外加外婆与母亲凑出的50元钱,汇成了夫妻俩的全部家当。抱着几个月大的儿子,她与丈夫来到了一个新的场所——新乐市集贸市场。
当时,集贸市场中有一个小门市,分上下两层,楼上、楼下各有12平方米,上面可以住人,下面可以做小买卖。这就是公公为他们选好的创业地点。然而,夫妻俩住进去没几天,门市主人就找上门来。相互询问之下他们才得知,买房的1800元钱,公公并没有为他们付。
当时,1800元钱对于杜云肖来讲,简直是个天文数字!因为在那个年代,人们买东西都花几分、几毛钱,市面上流通的最大面额的钞票也就是10元钱。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杜云肖说:“1800块是多少钱?我连想都不敢想!”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连500元都没有见过的杜云肖,竟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盘下小门市。苦于没有资金,夫妻俩与原房主商议,等小店后续赢利,再慢慢把买房的钱还上。因为夫妻俩的诚意,房主最后终于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盘下小店后,“万元户”这个词不断冲击着夫妻俩的大脑。这时,杜云肖和丈夫开玩笑说:“咱们使劲儿干,把这个房子的1800元还完,咱们再挣到万元户级别就不干了。”
人一旦有了目标和梦想,便会全力以赴地去实现,杜云肖和她的丈夫便如此。定下“万元户”的目标后,夫妻俩便开始起早贪黑地干活。
尽管家里的面积很小,但充满了快乐与温馨。由于二楼的卧室太小,夫妻俩只在二楼放上了一张双层床;别人家的衣柜都是立着的,而杜云肖家的衣柜是躺着的,柜子下面还装上了轮子,直接推到床下面,节省空间。每每回忆起这一情景,杜云肖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杜云肖夫妇身上最大的特征便是,夫妻俩相濡以沫,拥有共同的信仰。其实,杜云肖的娘家条件比较好,从祖辈到父母这一代均经营生意,家中几个孩子当中,她是唯一的女孩。因为唯一,所以更受宠爱。那么,她为什么会选择刘志飞呢?
其实,在选丈夫这件事情上,除了父母之命与媒妁之言外,杜云肖还有自己的要求:一,要与自己有共同的信仰;二,要比自己学历高。至于房子、手表等女孩们最喜欢的东西,她却并不看重。
杜云肖是幸运的,丈夫完全符合她找男朋友的要求。丈夫唯一的缺点就是家里条件太差,但杜云肖从不抱怨。因为她始终坚信,既然缘分让他们相遇相知,那必然会带给他们幸福的生活。
在生活中,夫妻二人总是能相互理解、相互包容,激励与鼓舞着对方。在外人眼中,他们既是一对令人羡慕的好夫妻,又是一对生意上的好搭档。
杜云肖的丈夫是一位修理电器的能手,修理收音机、录音机、黑白电视机、单缸洗衣机等样样在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当时小两口年龄小,再加上是外地人,当地人都不放心将自己的高级电器交给他们维修。几个月下来,一家人的生活异常艰难。
电器维修生意不顺利,考虑到人们购买商品的需求,小两口转而经营起了小百货。由于二人经营有道,那些从广州进回来的小凉鞋、小背心、连衣裙、润肤油等商品,经常被顾客一抢而光。
小百货店铺开业第一个月,夫妻俩就赚了50元。杜云肖与丈夫盘算,一个月赚50元,一年就能赚600元,三年就能够把这个小店面盘下来。可以说,这50元钱就像一个火种,点燃了杜云肖夫妇的财富梦。
就在杜云肖夫妇准备大干一场时,却遭到奸商的欺诈。一次,杜云肖的丈夫从广州进回来一批儿童服装,打开包裹却发现,除了包裹上面与下面的几件衣服可以穿,中间的衣服全部为残次品,有几件衣服甚至小得连布娃娃都穿不上。
这可怎么办呢?面对亏本的巨大风险,杜云肖与丈夫毅然决定,坚决不能让这些残次品流向市场。亏钱可以,但不能亏了良心。杜云肖说:“我和丈夫都是从普通人家走出来的,做生意没有什么社会背景,但是我们有世界上最强大的后台,那就是良心!”
由于他们两口子的小店秉承“诚信服务,价格合理”的理念,因此在集贸市场里口碑极好。在顾客的口口相传之下,小店的生意越做越好。
回忆那时的光景,杜云肖笑着说:“那时候做生意特别轻松。买一袋儿童霜要三毛二,两分钱的零头,没人跟你讲价。只要是进入我们小店的顾客,我都会让他们高高兴兴来,高高兴兴走。靠诚信与良好的服务,小店的口碑一天天打响了。许多现在光顾小店的客人,都是那个时候积攒下来的回头客。那时候很多顾客还没有结婚,现在客户都是带着妻子、丈夫甚至孙子、外孙来我们店里买东西。两三代人延续下来,都是老客户。”
凭借着良好的经营理念,一年之后,夫妻俩不但还清了1800元的欠账,还扩张了一家店面,生意做得红红火火。而“万元户”早已经不再是他们的目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