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努力的样子最好看/严复初
推荐正在上映的《垫底辣妹》。
电影是晚上九点半的场,三十来个人,陆陆续续就座,起初有人吵闹、亲吻、看手机。开场三分钟后,场内安静了。大家沉默着看一个被当作学渣的女孩,在老师、父母和朋友的鼓励下,自己认认真真背单词,做题,忘掉自己的美丽,努力考试,最后到了世界一流的庆应大学。
看完电影出来的时候,有点冷了,我穿着短袖,看着车流和高楼,突然变得很热血。
推荐这部电影给每一个看到这篇文章的人。
我大三下学期开始准备考研时,也遭遇了类似的情况。当时成绩排名并不好,老师也含蓄地说,就在中青院读个研就可以了。我打电话回家,家里也是一片沉默,但他们都没有再说让我泄气的话,之后进入了漫长的备考期,那真的是折磨、痛苦加煎熬的一年。
三月底的时候确定考北大,开始背单词,早晨抱着书到操场,但其实没背几天我就放弃了,因为记不住,过了大概两周,看到一位在新浪的师兄招人,我打算去看看工作究竟是什么样子,随后每天早晨坐公交车去中关村的新浪实习。
中午的时间就要挪出来看电影,于是只买面包和果汁牛奶,趁中午休息的时间看一部电影,写影片分析,然后继续在文化频道的页面做一些类似于“武则天秽乱后宫七宗罪”这样的内容,两种状态自由切换。那位师兄说:“你知道看我们的内容的都是谁吗?都是农民工和女大学生!你就多做点玄幻、武侠、修仙和情色的,也练练你的想象力,嘿嘿。”
实习的两个月,我趁中午吃饭时间看了80多部电影,但在最后一天跟着主编去准备陈彤的面试的时候突然转念,决定继续考研。又回到学校,踏踏实实背单词,记不住就重新背。看着电影中有村架纯骑着自行车一遍遍重复he、his、him的时候,我第一次泪崩。没有多少人知道,一个想要努力学好、却需要付出很多时间和努力才能勉强合格的人,在努力时内心是多么忐忑。
之后去新东方上强化班,李剑——教阅读的老师——说了一句影响我整个考研过程的话:真正的疯狂是内心的疯狂,就像一个杀手一样。他说,我看很多同学把桌子上堆满了书,但没有打开过;做了一本又一本的笔记,但没有真正理解过;还有很多人其实只是把自己装得很努力,来掩盖自己的懒惰和胆怯。我们当时都低头承认,觉得他说得对。
七八月我开始背艺术史和电影史,坐在教室的后座,风扇转个不停,不知道哪个瞬间它就会掉落下来,砸到我。叶朗先生的《美学史大纲》有一部字典厚,我每天看一百页,还是花了一个月才看完,中间几次试图放弃,但因为三部电影而坚持了下来,就是《魔戒》。
我清楚地记得,在《魔戒2》中:
Sam:It'slikeinthegreatstories,Mr.Frodo.Theonesthatreallymattered.Fullofdarknessanddangertheywere.Andsometimesyoudidn'twanttoknowtheend.Becausehowcouldtheendbehappy?Howcouldtheworldgobacktothewayitwaswhensomuchbadhadhappened?Butintheend,it'sonlyapassingthing,thisshadow.Evendarknessmustpass.Anewdaywillcome.Andwhenthesunshines,itwillshineouttheclearer.Thosewerethestoriesthatstayedwithyou.Thatmeantsomething,evenifyouweretoosmalltounderstandwhy.ButIthink,Mr.Frodo,Idounderstand.Iknownow.Folkinthosestorieshadlotsofchancesofturningback,onlytheydidn't.Becausetheywereholdingontosomething...
Frodo:Whatareweholdingon,Sam?
Sam:There'ssomegoodinthisworld,Mr.Frodo.Andit'sworthfightingfor.
翻译过来就是:
山姆:这就像我们听过的伟大故事,佛罗多先生。充满了黑暗和危险的伟大事迹。有时候你不想知道结局,因为怎么可能有快乐结局?发生了这么多可怕的事情,这个世界怎可能回到从前?但是最后可怕的阴影终究会消失,就连黑暗也会消失,崭新的一天将会来临,太阳也会散发更明亮的光芒。这些才是让人永生难忘、意义非凡的感人故事。即使你太年轻,不明白为什么,但是我想我明白了,佛罗多先生,我现在知道了。故事里的主角有很多的半途而废的机会,但是他们并没有,他们勇往直前,因为他们抱着一种信念。
佛罗多:我们抱着什么信念,山姆?
山姆:这世上一定存在一些美好之物,值得我们为之奋斗。
那时教室炎热,窗外传来打球声,勾引人出去潇洒,但不行,你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在做什么,这些重要到得放弃太多。看到电影里有村架纯的三个女伴翻开她的书,上面有各种高亮标注,那一刻心里一紧,当年我也如此,把考研英语阅读抄一遍,翻译一遍,再抄一遍,再翻一遍,终于书被磨得疲沓沓的。
那几个月非常难,中途有人直接放弃了,因为他找到了更好的工作机会;有人还在坚持,但明显已经在眼神里放弃了这场还有四个月才会结束、并且不一定赢的战役。有人开始打游戏,有人开始买彩票,有人开始看闲书,有人开始晚起早睡。我当时明白,这是一次比赛,从来都是坚持到最后的人赢,何必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于是,按部就班,做题,做笔记,找论文,看书。
我在七月份开头听见有人说自己政治背了一遍、专业过完的吹水,也会愣一下,觉得好牛。但是有什么用呢?只有考分检验这个考试,没人在乎你背了几遍书。
到了十月,有天晚上,我和三四个研友一起回宿舍,我突然说,我感觉我差不多了,如果考到北大的第一,我就恶作剧一把,不去上了,因为过程太痛苦了。
大家大笑,那意思就是又多了一个疯子,之后我也没在意。我无数次想起来那天晚上,像极了有村架纯在电影里多处宣示自己的决心,被老师笑话,被父亲鄙视,被弟弟讥讽,最后自己其实也不太信了吧。只是话已经说出去了,只好咬牙坚持。
天越来越冷,牙又坏了。医生问,怎么办?我说怎么快怎么来,他说拔牙最快,我说那就拔,最后拔掉四颗牙。因为打错麻药,撬牙的时候触碰到神经,疼得让人颤抖。我捂着嘴回自习室,感觉风很空洞,只能喝粥,居然也挺过来了。
直到考试前,父母才知道我拔了牙,他们说那会损害神经啊,我笑了笑,没再说话。
紧接着得知,那本最厚的、我花了最多心血的美学史,不考了。换了一门专业课,也就手忙脚乱地准备,没有抱怨。
然后到北大考试,每场喝掉一瓶水,我从旁人的眼神里读出来的意思是:这个傻孩子,一场考试三小时,怎么憋得住!
之后过年回家,被哥哥说,先生存再生活,北大不是那么好考的,云云。还是很倔强,不知道考不上会怎么样。
结果出来了,第一,比第二高了接近五十分。
我在看这部电影的时候,无数次地和自己高考、考研时候的记忆重合,我很幸运,身边有一堆如电影里面懂教育和教学的老师,还有一堆奋力拼搏的同学朋友,还有任我折腾不干涉的父母,等到结果出来,好像大家都很开心。
考研是我学生时代的最后一次考试,有些时候会很想再进考场,感受一下,却也只是在做助教的时候看着学生们答题,发现,只是一场考试,失去了那些年我为之奋斗的意义了。
而一起考过试的那些人,如今散落四方,电话稀少,各自忙活,假期再聚。
很难再有那么一段时间,是怀着极大的目标感和力量以及疲倦,走到最后了。
很难有那么一段时间,是在大雪天背着单词,抬头望天,心里透凉。
很难有那么一段时间,你想着,一定要熬下去。在这段时间里,你记住了各种各样的励志名言,记住了不断减少的倒计时天数,记住了低到离谱的数学分数……
没有PlanB,尽管走下去,不必逗留、去采鲜花来保存,因为在这一路上,花自然会继续开放,而你努力的样子,最好看。
推荐每一个正在为一件事努力的人,去看看这部电影。我甚至认为,它体现了日本这个民族之所以强大的一个原因——每个人都相信,在这里你终将能用努力实现理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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