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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献来源:
出版时间 :
女瓢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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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来源: 浙江图书馆(由图书馆配书)
  • 配送范围:
    全国(除港澳台地区)
  • ISBN:
    9787201082196
  • 作      者:
    赵丽娟著
  • 出 版 社 :
    天津人民出版社
  • 出版日期: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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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赵丽娟, 笔名原娟,2003年随军客居河北唐山,江苏沭阳人。短篇小说曾获得红袖添香网站“白领私小说”一等奖。现为《军嫂》杂志特约撰稿人。2008年长篇小说《云端之爱》获得华语中文网站“军旅小说”征文特等奖。2011年创作出版长篇小说《女心理医生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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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介绍
  董家少主董少鹏被人谋杀,老掌门董万山经不住失子之痛撒手人寰。临终前把董家托付给了自己的儿媳虞明淑。一介女流接掌大权,整个家族为之哗然。虞明淑巾帼不让须眉,力夺淮北瓢总大位,锲而不舍地追查丈夫被杀的真相。然而随着残酷真相的迫近,她也一步步陷入了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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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书摘
  引子
  民国中期,淮安城。
  幽幽暗暗的夜色里,徜徉着异样的静谧。纵横交错的街道上,偶尔走过几个笼着袖口缩头缩脑的行人,脚步匆匆,轻巧得像担心踩死蚂蚁。时局败坏至此,人们谁还有玩乐的兴致。和平路上酒店饭馆里的小厮们,无精打采地熄灭了门旁牌灯,打着哈欠开始打烊。
  “张二白,街上连只耗子都看不见,怎么还不关张?这个年月,活了今天没明日的,别亏了自己,赶紧关门回去舒舒坦坦地睡一觉吧!”对门饭馆的伙计对淮阳酒家的小厮张二白说。
  张二白倚靠在门边,伸个懒腰望望二楼,“楼上还有二位爷吃着呢!”
  “嗨!掌柜的又不给加工钱,去催催呗!”
  张二白觉得有道理,抬腿就往楼上跑。到了楼梯口,被客间里脆物的碎响惊了个愣怔,他蹑手蹑脚走过去,扒着门缝往里瞧。
  屋内一人压低嗓门说:“难道我会害你?关东军一年前就在东北成立了满洲国,今年初又恢复帝制,在长春扶持溥仪当了康德皇帝,连老美子支持的蒋汪政权都敬而远之,你怎么还看不清形势?你再看看上海,满大街都是日本人。大势所趋,日本进咱中国是早晚的事,你身为淮北帮派总瓢把子,跟他们合作,其实是在保咱沭阳一方安宁!”
  “淮北不是关东更不是上海,任他们胡作非为。日本人要是敢对沭阳动手,我淮北帮派近千人,跟他们死战到底!你不要再在我身上下功夫了,看在明淑的面子上,我不想跟你刀刃相见!”这个人说完,起身走到窗前。张二白看见了半张英朗刚毅的脸。
  另一个人阴森地乜一眼他的背影,迅速从兜里掏出个蓝幽幽的刻着半个月亮的小瓶子,往对面酒杯里倒入几滴无色液体,举起自家杯子说:“少鹏,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就不强求了,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你不要后悔没听我的就行。天色不早了,来!咱俩一起干了这杯,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被叫做少鹏的人举杯一饮而尽,稍顷突然按住肚子倒在地上。张二白意识到出人命了,抬脚就往后退,脚跟触到木廊边的花瓶,发出一声轻响。
  “谁?”一声厉啸,杀人者抢到门前。张二白吓得灵魂出窍,顺着楼梯就滚了下去,逃命的念想让他忘记疼痛,跳起来奔出店门,一溜烟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次日午后,淮安城内外,贴满了悬赏布告:捉拿杀人凶手张二白,提供线索者奖赏大洋十块!
  第一章  寡妇当家
  当缉拿张二白的告示,贴满韩山镇的时候,祭奠董少鹏的灵堂,已经在董家上院前厅里搭设两天了。董少鹏的妻子——董家的二少奶奶虞明淑,整整两天滴水没进,就坐在房里,瞅着院门外身着孝服来来往往的人发呆。她的人生,一夕间做梦一样被那个叫张二白的人毁了。如果这只是一场梦,该多好。
  哥哥虞明辰叹了一口气,拍拍她的肩膀说:“放心吧,我已经委托了淮安警察局缉拿凶手,并请廖叔叔督办,等捉到张二白一切就明朗了。我看那个人肯定不是一般的小厮,定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才下毒的。少鹏是不是得罪了帮派里的人?”
  虞明淑摇头。
  “或者,少鹏瞒着家里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情才引来了祸事?妹妹,你可知情?”
  虞明淑还是摇头。
  见妹妹一个劲地摇头,虞明辰分不清她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哥哥的问话,倒让虞明淑稍稍清醒了些。少鹏以前就像对未来有所预感一般多次说过:“明淑,万一哪天我出了意外,你得替我把董家撑起来,把我在党内的使命继续下去!”那时她还恼他,好好地净说丧气话。没想到这一天,真的来了……可是少鹏走得突然,没留下一句话,对身后也没个交代和安排,她想到这里突然不寒而栗:少鹏这一走,他大哥董少彪肯定要强出头,董家大院里恐怕难有二房的立足之地了。
  按照董家的族规祖训,当家掌门的人必须是长房长孙。六年前,因大少爷董少彪嗜赌不务正业,董万山果敢违背祖训,把掌门权交给了二儿子少鹏。大房二房的梁子,从那时就结了下来,董少彪表面上一副满不在乎,但从他瞅二房的眼神和做派,谁都能看出来他憋着一口气。这两天,他在院子里吆三喝四指东道西,分明已经是把自己当成了当家人。好在公公还在,虽然一直病着,但好歹还能给二房撑口气。董万山膝下无女,一直把虞明淑当做亲闺女待,明淑和他之间,压根就没有儿媳和公公之间的距离和隔阂。她不随大嫂管公公叫老爷,而是叫爹。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虞明淑的思绪。她抬起头,管家曹炽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跨门槛时,一个趔趄差点绊倒,少鹏的房仆童九过去扶住他。
  “二少奶奶,老爷像是不行了,要见您和小少爷!”曹炽气喘吁吁地说。
  “什么?”虞明淑猛地站起来,耳畔“嗡”的一声,顿有种天塌地陷的感觉。她扶住桌子定定神,吩咐贴身丫鬟紫巧:“把明霄抱来,咱快去看老爷!”
  出门的刹那,虞明淑挺直了腰身,脚步稳实地走出了西厢院。
  老爷董万山,住在上院的二楼,一楼是待客议事的万和堂。大房和二房分别居住在上院的东西厢院。从西厢院到老爷二楼的卧房,不过百十步的距离,刚才曹炽却跑得一头汗,虞明淑心里沉甸甸的,看来老爷真的要不行了。
  虞明淑进门,却见公公像个没事人似的倚靠在床头,见到她和明霄竟然咧嘴一笑,冲明宵伸出皮包骨头的两只手:“乖孙子,来!让爷爷抱抱!”
  虞明淑进屋,看见自己的父亲虞仲杰也到了,和淮安城商帮帮主廖忠堂两人神色凝重地坐在那里。她从紫巧怀里接过明霄,亲自送进公公怀里。明霄搂着爷爷的脖子咯咯直笑。孙子的天真无邪感染了董万山,脸上泛起一丝的红润,祖孙俩亲昵地逗闹起来。
  虞明淑走到廖忠堂跟前,低声问:“廖叔叔,我爹的情况怎么样了?”
  廖忠堂眼里露出少有的哀伤:“刚刚一针扎醒过来,撑不了多大会儿了。”
  虞仲杰心疼地看看爱女,轻叹一声站起来,和廖忠堂一前一后出了房门。虞明淑的心,瞬间又掉进了冰窟窿。她回身去看公公,却触到了大少爷董少彪那双怨毒的眼,禁不住心头一颤。
  廖忠堂、董万山和虞仲杰三人,是饮过滴血酒的金兰三兄弟。董少鹏在淮安出事,他第一个赶到现场协同虞明辰处理了少鹏的后事,又领着沿途帮派头人近百人,浩浩荡荡地把董少鹏的灵柩护送到韩山,维护了淮北总瓢把子应有的尊严和气势。他出身中医世家,身怀祖传的针灸绝艺,素有“三针鬼见愁”的美名。董少鹏遗体进家,把原本就身患重疾的董万山推向了鬼门关,这两天他几经厥死,都被廖忠堂及时扎醒过来。但这次,他三针鬼见愁的绝艺不灵了,换来的是一次比一次绝望。这次董万山醒来,精神了许多,还喝下了一碗参汤,看样子像个好人,廖忠堂却心中有数,这是回光返照。
  “少彪,”董万山说话了,“去把你大爷叫来!”他指的是堂兄董万田。
  “爹,我得守着你!”董少彪磨磨蹭蹭不想走。眼前这么多下人不使唤,却叫他这个大少爷去找人,猜测是父亲想支走他,跟二房的交代什么。
  曹管家看出了他的意思,抢过来说:“老爷,我去吧!”
  “就让他去!”董万山语调平静,却不容置疑。
  董少彪执拗地站着不动,在无言地反抗。父亲的指定,更坚定了他的猜测。董万山见他不听招呼,鼻翼扇动,呼吸开始急促,看样子想发火。曹炽一看不好,赶紧过来拽董少彪,在他耳边私语:“大少爷,您快去快来,这里有我呢。”董少彪点点头,扭头快步跑了出去。这两天,他谁的话都不在意,就听曹炽的。从董少鹏遗体进家的那刻起,曹炽就把董少彪当掌门人来看了。自从十五岁进董家门当伙计,直到进账房做了大先生又当了大管家,曹炽把大半辈子和整颗心都给了董家。老爷对他好,从不把他当下人看,处处以“曹兄弟”相称。为报答老爷这份情,他决定今生为董家鞠躬尽瘁。曹炽认为,如今二少爷去了,辅佐大少爷承担起家业就是他的责任。大少爷以前虽然犯过浑,但是过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吸取教训了,可老爷对大少爷一直抱有偏见。如果老爷能把对二少爷的心思拿出一半来对待大少爷,大少爷也不会是今天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曹兄弟!”董万山叫曹炽,环视一下周边的下人,扬手朝他做了个“去”的手势。曹炽心一凉,明白老爷要跟二少奶奶单独说话了,但他不能不从。“都随我走!”他招呼了下人退出去,顺手掩门。
  “我不招呼谁也别进来!”老爷补上一句。
  “是!”曹炽应一声,在走廊里站定,模样像个忠诚的卫士,挺拔又严肃,眼睛却瞟向院门口,巴望着大少爷赶紧回来。韩山镇东西通长有二里多路,董家大院和董万田的住处,一东北一西南斜对着角,跑着来去至少也得一炷香功夫。
  屋子里只剩下明淑主仆和明霄了。
  董万山把孙子交给紫巧,叫过虞明淑,一脸的凝重:“我要走了,有几句话要交代你!”
  “爹!说什么呢,您这不挺好的嘛!”虞明淑故作轻松地说。
  “我自个的病,我心里有数。人早晚要死的,生生死死要看淡。少鹏走了,我不放心这个家,所以,我想把董家交给你!”
  “爹!不是……还有大哥吗?”事情来得太突然,出乎虞明淑的意料。
  “他?”董万山唇边浮起一丝讥笑,“我生的儿子我知道。他要是能行,当年就给他了。这两天,我明白的时候就想着这个事,这个家,只有你来当我才放心!”
  “可我是个女的,一个寡妇,又是二房里头的人,他们不会认我的。”想到四乡八镇里多少寡妇们的凄惨结局,虞明淑迟疑了。
  董万山摇摇头,“明淑,小寡妇的日子,不是你该过的。我不仅要让你摆脱寡妇的宿命,还要你来当掌门人。我还指望新当家掌门的给我鹏儿报仇呢,还要对付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的邹家,这副担子,少彪他根本胜任不了。虑来虑去,就你合适!”
  董万山的话像块石头,在虞明淑原本绝望的心潭里,激起了涟漪。儿子的成长、自己的命运、董家的未来、少鹏未完的事业……“当董家人掌门”,似乎正是所有一切的唯一出路。她抬起头,悲伤的眼里射出光芒:“爹!您真信得过我?”
  董万山笑了:“我早看出来了,如果不是有你,少鹏不可能把董家料理得头头是道。”
  “是的,这些年我跟着少鹏,接触过咱家料事理矿的事务,接过来还真难不倒我。可是,咱沭阳自古没有女人当家掌门的先例,大哥和门里族外那几大家子,单凭爹一句话,能承认我吗?”虞明淑说出忧虑。谁当家掌门,可不是一句话的事。
  董万山赞许地点点头:“我会留下遗嘱,跟家人和族里交代好,把路给你铺平了,叫你顺顺当当地接手。但波折肯定会有的,到时候就看你的了,明淑!不管遇到多大的难,你一定给我顶住!董家在你在,董家散了衰了,你就是罪人,我就是死了,也不饶你!”董万山死死瞪着她,把话说绝了。他知道虞明淑骨子里有股要强的劲儿,是个软不欺硬不怕的主,只是被突来的横祸给击懵了,需要把她那股锐气给激起来。
  虞明淑抬头,坚定地说:“既然爹信得过,我就想方设法领起这个家来。董家在,明淑在,董家衰散,明淑也不苟活。我当家,一定把董家料理得跟少鹏活着的时候一个样!与大哥大嫂和睦相处,待三弟如亲生!”
  “我的三儿……”提到未成年的幺子,董万山的声音陡转悲凉,“少麟还小,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爹,我会把三弟供养成人,直到娶妻生子。”想起三弟,虞明淑眼圈忍不住一红。她十八岁那年嫁到董家时,少麟才九岁。这个三岁就失去母亲的小叔子,像个小尾巴似的整日跟着她二嫂长二嫂短的叫个不停,饿了渴了不找下人也不找爹,而是找二嫂。虞明淑疼这个没娘的孩子,除了照料他饮食起居之外,还教他认字读书画画儿。名义上,少麟是小叔子,在心理上,早就当成了自己的孩子。董少彪见少麟跟她亲,不止一次找茬指桑骂槐。少麟长到十四岁谙晓人事后,不愿意再给二嫂添麻烦,就主动远离了虞明淑。前年去沭阳城里读书,打那后叔嫂就少见面了。
  董万山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他伸手指指中堂画《福寿图》,“摘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董少彪满头大汗地领着董万田跑上来,到门口被曹炽拦住了。
  曹炽说:“老爷交代,他不招呼任何人不能进去。”示意说二少奶奶在屋里头。董少彪脸青了,上去就要推门。在这节骨眼上,紫巧开门出来,差点跟他撞个满怀。见到紫巧,董少彪直勾勾地盯她一眼。紫巧不自在地低下头说:“老爷请诸位爷进去!”
  “哥,你可来了,再来晚点,我可能就见不着你了。”董万山投向董万田的眼神,就像孩子看母亲的那样充满依恋。他心里清楚,虞明淑能否顺利当家,堂兄起着关键的作用。因为,当年董万田跟随董万山从邹家手里夺下蓝晶石矿,得到了矿山近两成的股份,还有两成散落在其他旁族手里,剩下的六成,在董家的账上。董万田是族里的长辈,说话办事沉稳老道,在族里有一定的威信,手里又攥着两成的矿股,董家谁当家掌门,他说话是有很重分量的,他期待把家传给虞明淑这个决定,能得到堂哥的支持。
  这哥俩感情甚笃,听见堂弟说丧气话,董万田的心像被刀扎一样疼,握紧他的手安慰着:“大弟,说什么胡话呢,这不好好的嘛!”
  董万山苦笑着:“大哥,我心里有数,撑不了几天了,早点安排好了早放心!”他原以为自己至少能活到送少鹏入土。
  “你……怎么安排?”董万田料定这个家该由董少彪接手了,就觉得心里空空的没底。
  董万山攥紧董万田的手,“哥!你是咱董家辈分最高的,你得先答应我,不管咱家谁当家,你都得辅佐帮衬着,要不我走了也不踏实!”
  董万田陡然生出一种难以启齿的私心:能辅佐董少彪当家,也算是半个掌门人。想不到老了老了的,还能插手宗家内部事务,这辈子也算没白活。
  “大弟,哥答应你,你把心搁肚子里好好养病,五天后,咱哥俩送少鹏下地。”
  董万山叫过虞明淑:“明淑,这个家我就交给你了。往后家里有什么事,一定要多找大爷商量。”
  虞明淑点点头,又弯腰朝董万田施礼:“大爷,明淑年轻见识浮浅,要是有不懂不解的地方,您多指教担待些。”
  董万田懵了,一时僵在那里无言以对。
  董少彪一股激愤直冲脑门,“爹!你老糊涂了吧?少鹏没了,这个家就该我来当,她有什么资格做掌门?”
  “曹兄弟,铺纸研墨,我说你写,我要立遗嘱!”董万山不搭理董少彪那个茬,吩咐曹炽。
  爹眼里没自己,董少彪瞬间赤紫了脸,就要发作。董万田也恳劝董万山:“大弟!谁当家是咱董家天大的事,你再仔细想想!”
  “想了千遍万遍了,就这么定下了。你!”董万山指着董少彪,“以后多听二少奶奶的,一家人,别再给我整歪弄斜的!”
  董少彪双腿一曲,“噗通”跪在床前,“爹!以前是我不争气,吃喝玩赌不务正业伤了你的心,但我花的都是大房的份银,从没伸手从账房拿过一个铜子。爹!这回少鹏没了,你老也病着,任我再不是人,也该知错悔改了。您给我个机会,叫大爷和曹管家监督着,我改,一定改!”说完将头磕得“嘭嘭”作响。
  “起来,我受不起!”董万山声音很冷,“还说没从账房拿银子,少鹏偷着替你还了多少赌债?这些我心里都有数,我老了,但还没糊涂!曹兄弟,纸笔备好了没?”董万山越说越来气,脸色开始变白,呼吸短暂急促。
  “老爷!您……您别着急,谁当家可……真得想好了呀!”曹炽早就备好了纸笔,一直在旁边听着,想到董家要落在一个女人手里,曹炽生出一百二十分的反感和羞耻,为大少爷鸣不平之余,又在为董家的未来担忧。终于也沉不住气了,话里竟然带着祈求。
  董万山摆手止住他,“不要再说了,你照我说的写!”
  董少彪以为是虞明淑为了当家,跟父亲揭露了少鹏替他还债的事,站起来冲她吼:“当初我把掌门人让给少鹏,那是我亲弟弟,我愿意!现在要给你,做梦吧!你男人死了没见掉一滴眼泪,为了当家却跑我爹面前哭哭啼啼搬弄是非,算什么本事?你当家,除非我董少彪死了!”
  事情正如自己预料,大少爷首先就是道难过的关,看大爷和管家的架势,对自己也是一万个不信任。虞明淑心平气和地说:“大哥,人在做天在看,我搬没搬弄是非,爹和老天爷知道,我不跟你吵,我只听爹的安排!”
  “曹管家!你还磨蹭什么,快展开纸笔!”董万山第一次呼曹炽为”曹管家“。显然,他看出来曹炽在偏向董少彪,眼里盛着怒,嘴下就不客气了。
  曹炽不敢再多言,拿起笔无可奈何地瞟一眼董少彪,就要落笔。董少彪眼里喷火了,扑过去掀翻桌子,一声脆响,一方元宋年间的端砚,“啪”地摔碎在蓝晶石地面上,四溅的墨,在虞明淑绣着白莲的孝鞋上,点了几朵乌梅。董少彪脚踏端砚的碎骨,咬牙切齿地说:“写,我叫你写!不认,写了我也不认!”
  明霄被董少彪狰狞的模样吓得哇哇大哭,紫巧抱着他抢出门去。
  “你……这个逆子,滚出去……”董万山呼哧呼哧喘几口粗气,突然坐起来,一把攥住虞明淑的胳膊,仇人一样地瞪着她说:“记着我说的话,董家衰了散了我可不饶你,还有,我儿不能白死,捉住凶手……替……鹏儿报仇……报仇……”
  董万山恐怖的表情,吓煞了屋里的人,董少彪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虞明淑流泪点头,“爹!我答应你,董家衰散了我不活,不为少鹏报仇我死!”
  “好好……”董万山如释重负地松了手,瞪着眼睛倒在榻上,死死地盯着他们不动了。
  霎时间,董家大院子里哀嚎声再次高潮迭起。
  老子没能写成遗嘱,给董少彪带来了希望,他很识趣,没再跟虞明淑闹。暗地里他跟大爷、曹炽悄悄地聚了一下头。他们一致认为:董家决不能交给虞明淑,理由有四:一,虞明淑是个女的,沭阳县至今还没有女人当家掌门的先例,何况还是个寡妇。董家是沭阳县屈指可数的大户人家,不能开这个头给世人落下笑柄;二,虞明淑既年轻又漂亮,正是春浓情胜渴望滋润的年龄,说不准哪天守不住,掏空董家嫁了人;三,光绪三十年,韩山矿是时任淮北总瓢把子的虞仲杰暗中协助董万山打下来的,他当初没要一分钱的酬劳,但不能就说他没有想要的心。现在老少当家的没了,保不齐他要心魔复苏生出鬼胎。虞明淑当家,等于是把董家往虞家嘴里送;四,族规祖训有约:当家掌门,长幼有序。就算董少彪没能力,还有董少麟,说千道万也轮不着虞明淑。最后,董万田还说了自我推断:不能否认虞明淑有当家理事的能力和智慧,可正是她的能力和智慧叫人害怕。她的心用正了对董家有利,万一使歪了,董家绝对没人能治住她。如果真这样,董家的后果很可怕。
  董万田的话,像一颗定心丸安了董少彪的心,他眼泪汪汪地诅咒发誓,一定听大爷和管家的话,好好做人料理好董家。董少彪的态度让董万田和曹炽很满意。董万田一再叮嘱他不要在丧事期间跟虞明淑闹别扭,一切等丧事了了,坐下来好好说。董少彪答应。
  董少彪告别他们俩之后,没去灵堂守灵,转身朝二房的院子走去。紫巧正带着明霄在院子里玩。见董少彪堂而皇之进了院子,冲自己笑得诡秘,紫巧浑身上下像爬满了蚂蚁一样酥酥麻麻。董少彪贴着她的耳朵,悄悄地说:“今晚亥时,我等你!”
  紫巧脸上飞来两朵红云,立身绿意正浓的紫藤下,怔了好一阵子。
  进亥时,董明霄睡着了。紫巧出了西厢院的门,回头环视一遍,见上院里的下人都在屋内埋头做着自己的事情,转身去了后花园,直奔园子深处假山群后那一处无人居住的空房。那是她和董少彪经常幽会的地方。
  厚重的窗帘遮住了屋内诡异朦胧的灯火,房间里,韩紫巧左躲右闪地推诿着董少彪:“大少爷,你饶了我吧,老爷和二少爷在灵堂里躺着呢,您不该动这种心思!”
  紫巧的抗拒让董少彪兴致更加盎然,他逮着紫巧,喘着粗气往床上推,嘴里呢喃着:“一死百了,该死都死了,活着的干吗要跟着受罪?”
  自从老婆董于氏生二胎时胎死腹中落下病根,董少彪对那个活死人就失去了兴趣。起初,他暗暗垂涎貌美如花的弟媳妇,但她是朵浑身带刺的玫瑰,碰不得。一次酒醉后在后花园里碰上了紫巧,借着酒性把她拖到了这所房子里……紫巧对虞明淑是一百个的忠心,但是胆子小,拗不过董少彪的威吓和强势,竟被他强行占了去。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几次之后,紫巧尝到了男女间水乳交融的乐子,竟然忘不掉董少彪了,到今天,已经做了他两年的地下情人。这次董少彪约她,她明知不该来,可还是来了,半推半就地从了他。董少彪得到满足之后,趁机向紫巧打听老爷为什么非得让虞明淑当家,是不是她在老爷跟前说了他的坏话。
  “小姐什么都没说,是老爷主动提出来给的。”紫巧实话实说。
  董少彪不信,以为她在向着主子说话,当下威吓道:“你是我的女人,胳膊肘要是敢朝外拐跟二房的告密,可有你好看的。不过,你真告了我也不怕,到时候死定的是你!”
  他的话点到了紫巧的痛处。作为二房的丫鬟,却跟大房的主子厮混,这事万一露了馅……想到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后果,紫巧吓傻了。
  董少彪又哄骗道:“好紫巧,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那小寡妇在董家翻不起大浪来,靠不住的。你早晚得嫁人吧,我要是当了家,就纳你做妾让你享福。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
  董少彪连吓带哄的,让韩紫巧没了主意,吞吞吐吐把董万山不信任他的话说了,嘴一溜还提到了《福寿图》。
  “《福寿图》?那不就是一幅平常的画吗?我堂屋里还挂着一件呢!有什么稀罕的?”董少彪不解地问。
  “原来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听老爷说,那画里藏着你家矿上的矿脉图。”
  紫巧的话像一记惊雷震醒了董少彪,他光着身子坐起来,天!早就听说有矿脉图这一说,原来是真的!谁能得到矿脉图,谁就掌握了董家和矿山的主动权。没有矿脉图,掌门人就是一空架子……他知道怎么办了,俯身复又轻轻柔柔地抚摸着紫巧进了她的身子,边动作边在她耳边窃窃私语:“紫巧你得帮我,咱俩得想个招儿把画儿弄到手……”紫巧迷离着眼睛,娇吁着一个劲地点头。
  停灵七天后,是董家大丧出殡的日子。
  大门口,沭阳县境内的地绅官豪,骑马的乘轿的川流不息地直奔董家大院而来。淮北远路的帮派头人,头一天就赶来了,这阵子正坐在董家客院的聚义堂里,等着吉时送殡。
  虞明淑领着身裹孝服雪娃娃一样的董明霄,立在少鹏棺前。曹炽看掐算好的吉时已到,便示意董少彪站到董万山棺前打头顶孝。董少彪出其不意地翻脸了:“想让我当顶头孝子,必须立刻承认我是董家掌门人,不然,不干!”
  曹炽懵了:停灵七天里,董少彪一直本本分分,宾客盈门出殡这节骨眼上他犯的哪门子混?沭阳的风俗,老人过世出殡,必须得有长子长媳捧孝棍、提送汤壶,领孝打头阵,只要不分家,从此长子就是这个家里说了算的。所以,董少彪想以孝子身份要董家人承认他是掌门人。
  董万田青了脸,一把拽过他压着嗓子问:“你这是怎么了?”
  董少彪没好气地大声呼吼着:“怎么不怎么的不要你管!叫大家伙儿说说,要我当顶头孝子,却不让我当家,咱沭阳有没有这个理?”
  虞明淑想过他不会善罢甘休,但没想到会在殡前闹事,过来婉言相劝:“大哥,咱先把爹和少鹏送下地,谁当家这事回头来再说中不?这么多人看着,叫人家看笑话不是!”
  “谁敢笑话?只怕是你做贼心虚吧?沭阳规矩,长子领孝,当家掌门!我是堂堂正正的董家大少爷,就该是当家人,怕谁笑话?”董少彪扔掉手里的丧棍,指着老婆董于氏呼吼,“快点,把你手里的送汤壶给我扔了。”
  见他更上劲,虞明淑银牙一咬说:“咱沭阳是有长子顶头领孝当家的规矩,但也没有规定女人就不能领孝。”她弯下腰捡起丧棍走向董于氏,“今天我就开个先例,这丧棍和汤壶我一个人拎了。爹的在天之灵会原谅我的。大嫂,给我吧!”她把手伸向董于氏手中的汤壶。
  董于氏身体明显地抽动一下,如死灰样的双眼中闪过一道韧光,在虞明淑脸上快速瞄过,微微摇摇头,随即又恢复活死人样。虞明淑对这位受尽董少彪欺凌的大嫂深怀同情,看出她在维护自己作为董家长媳的最后一丝尊严,就不忍心强夺了。
  听到灵堂这边吵吵嚷嚷,后上院前下院西堂院里的人潮水一般地涌过来,只有东客院聚义堂里的依旧安静。其实,这边早就听到吵嚷声了,虞仲杰派去打探的随从把那边发生的事大概说了一下。虞仲杰一脸怒容“腾”地站起来又忽地坐下了。
  虞明辰按捺不住抬腿就要走,也被父亲喝住:“那是董家内部的事,作为明淑娘家人最好避嫌,你也不要去了。”虞明辰虽然心疼妹妹,但又不得不承认父亲有道理,他们去了只会引起董家人对明淑更深的反感,对明淑无利反害。
  乘着嘈杂纷乱的空儿,紫巧悄悄退出灵堂,进了西厢院,打开书房隔壁那间小姐为姑爷私设的祭堂,踩着凳子站上了桌台,颤抖着摘下墙上挂在灵位上方的《福寿图》。咬牙出门直奔东厢院,摘下东厢厅堂的《福寿图》和西厢院摘来的作了互换……做完这一切,她才意识到内衣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紫巧回到前厅灵堂,里面还正吵得热闹。
  “难倒我董家没人了?要你一个寡妇娘们来领孝?我看你是想当家想疯了吧?”
  虞明淑差点背过气去!董少彪真刻毒,亲弟弟就在边上躺着,他就当众骂弟媳是寡妇。她扭头看看,不谙人事的儿子趴在童九怀里,怯生生地盯着眼前乱糟糟的一群人,要是真让董少彪当了家,哪里还有二房母子的活路。不行,为了明宵,自己一定要顶住,想到这里,她心一横;冷冷地说:“大哥这话错了。我当家不是偷来的抢来的,是老爷亲口留下的遗言。曹管家,大爷,你们可是亲耳听到的,您二老今儿当众说说,有没有这回事?”
  虞明淑的眼神缓缓扫过曹炽和董万田的脸。他俩虽然不满董少彪在出殡这个节骨眼上找事,但打心眼里不愿意给她作证。董万田心想要是能借机把董少彪当家掌门这事儿坐实,倒也是一桩好事。他过来低声劝虞明淑:“给大爷个面子,你先让一步暂时答应他,先把今天出殡的事了了,回头咱再坐下来好好商量这个事!”
  虞明淑一眼就看穿了董万田的诡计。知道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他,往后我就没有退路了。她心里愤怒,面上却不动声色:“大爷,您这话说得不对,什么叫先让一步?您这么大岁数的人,又是咱董家的老长辈,说话得有根本。我不是求您向着我,而是请您实话实说,还我个公道!您不给公道也罢,我不强求,但今天这事是大哥挑起来的,您应该劝他才对!”
  “你是女的,让一步怎么了?”董万田话里带着不屑和埋怨。
  虞明淑直直地盯着董万田:“我是女的,但是也没有王法规定女人就得先向男人低头。我看出来了,大爷您的心今儿没放正!”说完转身跪在董万山棺前,“不出殡就不出殡,今天我就不让了,大爷您看着办吧!”虞明淑翻脸,董万田反而无计可施了。
  曹炽抹了把汗,“大老爷,吉时快要过了,这可怎么办?”
  “家又不归我当,我能有什么办法?”董万田也恼了。
  下面的围观者窃窃私语议论纷纷,沭南第一大地主邹肇泉看着这一出热闹,嘴角已经情不自禁泛起冷笑。邹家一向跟董家不睦,现在董家父子搭伴赴了黄泉,内部又闹不和,可真是出了他多年来的一口恶气。
  这时,一直跪在父亲棺前的少麟站起来,低声说:“大哥,你别跟二嫂争了,叫二嫂当家吧!”
  “滚一边去,哪里轮到你说话!”董少彪瞪他一眼。
  “我也是董家的人,怎么就不能说话了。”少麟鼓起勇气反驳。
  “你还知道自己姓董啊?那怎么向着姓虞的说话呢?”
  “二嫂是二哥媳妇,也是董家的人!”少麟刚十六岁,说话却能抓住道理。
  “可你二哥死了,她就不是了!”
  “二哥没了,她也还是我二嫂。”董少麟争辩。
  “少麟,这事跟你没关系,不要多嘴!”虞明淑怕少麟搀和会招来董少彪的恨,万一他要是真当了家,少麟的日子就难过了。
  “大少爷和二少奶奶您俩别争了,那么多远路的宾朋都在客院里等着出殡,这样拖下去不是个事。我有个折中的主意,你们看可不可行?”就在这时,围观的人群中有人说话了,他就是少鹏的同窗好友刘钊。董少彪白他一眼,心想你算老几。
  正愁不知怎么收场的曹炽像遇到了救星,催促道:“说来听听!”
  “大少爷和二少奶奶您俩都宽一步,叫少麟领孝怎么样?”
  曹炽眼睛一亮,问董万田:“大爷,你看怎样?”
  “我看行!只能这样了。”董万田也觉得这样再好不过。
  董少彪朝人群里扫一眼,看见紫巧一脸轻松地冲他丢个眼色,心上石头“噗通”落地了,脸色缓和下来,痛快地说:“成!就听他的吧!但得说清了,少麟只是领孝,与当家掌门无关!”董少彪矿脉图到手,吃下了定心丸,便一切好说了。
  一声高亢悠长的催丧喇叭声响彻云霄,董家出殡了。
  董家出殡,壮观的阵势令人咂舌。送殡队见头不见尾,领头开道的喇叭队已经到达韩山脚下的董家墓地,一半的人还窝在韩山镇内没有出来。
  董家是沭阳北的第一大地主、商豪,一向遵循 “思利及人,和仁宽德治家,诚信厚义待外”的祖训。韩山矿上每年的收益里,有一成拿出来回馈乡民。每逢旱涝灾年,酌情减租或者直接免赋,遇到颗粒无收的大灾之年,还打开自家粮仓济民。正是董家的恩泽,才让韩山镇万民一心固若金汤,多年来,土匪外敌只有干瞪眼的份儿。这次董家大丧,受其恩泽惠顾的乡民们,主动披麻戴孝赶来哭送老少掌门,报答曾经的滴水之恩。
  各大帮派头人和沭阳县内工商地绅官家们活了这么大岁数,第一次见这样大的送葬阵容,能这样风风光光地入土,少活十年也值得。邹肇泉的眼中则生出更多的恨:这些,原本该是邹家应该得到的待遇。
  第二章  掌门之争
  沭阳风俗,七七期内过世人的嫡亲子女不能摘孝,不能出远门,也不能随便出入别人的家,怕给人家带来晦气。虞明淑不能出门,就派童九去了一趟淮安城,跟廖忠堂打听警察局那边有没有进展。童九去了,带回来忧喜两条不同的消息,一个是说董少鹏之死背后原因复杂,可能跟国民党的复兴社(又称“蓝衣社”、“力行社”,军统局的前身。是贺衷寒、戴笠、郑介民、康泽等十三太保成立的专门暗杀共产党的特务处机构,)有关,淮安警察局不敢深入调查这个案子;另一个是廖老先生说的:警察局不管,他会想方设法追查到底。董少鹏究竟惹着了哪类人,虞明淑心中有数,她绝不会因为遇到难题就望而却步,报仇的念想反而越来越强烈。可是,这个年头办事需要身份和大洋,当不了掌门人,怎么为少鹏报仇?
  七七这天去上坟,虞明淑和三七五七时一样,徒步走着去,走着回。回途中,对面走来董万田儿子董少新夫妇,以往见到虞明淑恨不能飞过来套近乎的夫妻俩,这回像见到鬼似的躲远了,偷瞥过来的眼神里竟然闪着不安和戒备。虞明淑觉得奇怪了。难道就因为寡妇门前是非多?
  虞明淑猜错了,事实是紫巧把童九从淮安得来的信息透露给了董少彪。董少彪添油加醋到处传播说少鹏死得蹊跷,连淮安的警察局怕受祸害都不敢深查,这家要是交给虞明淑,她肯定要查下去,董家务必要受到牵连等等。这件事成了韩山镇公开的秘密,只有二房的人不知道。
  刚进大院门,下人就禀告说虞明辰带着虞家下人来了。
  见到憔悴不堪的妹妹,虞明辰爱怜地苦笑着:“明淑,咱爹咱妈想你和明宵了,叫我来接你去颜集住一阵子。”
  实际上,是虞仲杰猜到过了七七,董家该动手商榷谁当家掌门的事情了,他作为虞明淑娘家人,是不能参与其中的,可又怕女儿对付不了,想赶在前头把她接回家商量对策。虞明淑能猜出父亲的意思,父母的心疼牵挂,叫她心头一暖,有了些精神气。
  虞明淑跟虞明辰刚跨出屋门,一直在西院门里等着的董少彪阴阳怪气地问:“二少奶奶这是要去哪儿啊?”
  “我跟我哥回娘家住几天!”虞明淑回答。
  “是住几天那么简单?该不是回去讨主意吧?”
  虞明淑仰头冷眼看他,“难道我还没有回娘家的自由了?”
  董少彪一身里外透新的长袍马褂,满面的春风得意,“回娘家是你的自由,但得等事情了了才能走。大爷他们都在祠堂里等着,二少奶奶请吧!”说着瞥一眼虞明辰,“娘家大舅哥哥正好在这!一起去吧,做个见证,省得你回去告状说我们欺负你妹妹!”
  “董少彪,你少血口喷人!”虞明辰瞪着眼就要奔董少彪过去。虞明淑一把拽住,“哥!不要跟他计较,你先歇着去,等那边的事处理完了,我就跟你回去。”虞明辰望着董少彪吹着口哨远去的背影,狠狠地啐一口。
  想到要只身对付董家那一大帮子,虞明淑心里发虚,但事已至此没有退路了。
  董家祠堂里,此时密密匝匝地挤满族人。祖宗牌位前香火正旺,袅袅直上的香烟绕檀木雕梁徐徐涌动。显然,他们已经抢先拜过祖宗了,也显然,他们没把二房看在眼里。虞明淑知道不能发作,也许他们正等着自己恼火失去方寸。她按着长先幼后的顺序,一一拜过了祖宗和过世的族内亲人,才回到桌前坐下。她的冷静叫董万田很吃惊,和曹炽互望一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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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引子
第一章 董门大丧
第二章 掌门之争
第三章 竞选瓢总
第四章 一战成名
第五章 家贼难防
第六章 将计就计
第七章 逼嫁闹剧
第八章 六颗人头
第九章 荣登大位
第十章 真假《福寿图》
第十一章 抢亲
第十二章 三少爷归来
第十三章 邹大小姐
第十四章 久别重逢
第十五章 “金疙瘩”
第十六章 谁是叛徒
第十七章 血染《福寿图》
第十八章 诱捕
第十九章 意外的援军
第二十章 劫法场
第二十一章 最后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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