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猫头鹰》选取了伊朗现当代文学目前具有代表性的三篇现代派小说以飨读者。《瞎猫头鹰》是被学界研究多的一部伊朗现代派小说,被誉为卡夫卡式的经典之作,反映了现代社会中人的异化和堕落,以及作者希望用东方的传统精神重建人的精神价值。《埃赫特贾布王子》描写的是伊朗封建末代王朝的灭亡,表现的是伊朗作为曾经的波斯帝国的光华散尽,是整个民族的哀伤与幽怨。该小说于1973年被改编成电影,同年在德黑兰国际电影节上获得高奖。《安迪梅西克铁路站台阶上的蝎子或:这火车正滴着血呢!》堪称一部真正意义上的反战小说,解构一切战争的“神圣”意义,开创了21世纪伊朗后现代主义文学的先河。
《瞎猫头鹰》:
安迪梅西克铁路站台阶上的蝎子或:这火车正滴着血呢!这部小说中的所有场景都是真实的。
1应征士兵莫尔塔扎·赫达亚提,来自德黑兰,被分派到1-65号阵地,他坐在安迪梅西克铁路站台阶上,等着人来抓捕他,将他带走。他抱着双腿,下巴放在膝盖上,盯着柏油路、树林的暗影和草坪上黑乎乎的草。空中远远近近地传来连射枪声和流弹声。
黑暗中,躲藏在矮树丛和黄杨林中的士兵们,眼睛一闪一闪的。宪兵们,穿着白色长简靴,肩带从肩头悬垂下来,在枝叶之间穿梭,搜索逃兵。他们手握大电筒,还有警棍,但是没有武器。一辆卡车停靠在那附近。他们每搜到一位士兵,两个人就抓住其手脚,抛起来,扔进卡车,叠压在其他士兵上面。
铁路站外面的场地植有草坪,还有滨枣树和高大的棕榈树,彼此间隔成行。每当探照灯照亮天空,棕榈树的枝叶就闪闪发光,然后又暗淡下去。一些树枝上悬挂着枪支,一动不动的。
他说:就要轮到我们了,老友!他的肩抖动了一下。然后,他把水壶带子挂在脖子上,抱住水壶。
一个宪兵,手中拿着大铁又,只要看到哪里有一堆土,或者是茂密的灌木丛,他就把铁叉插进去,翻出来。插进去,翻出来。插进去,不时有士兵的嚎叫响起:“哎哟!……”宪兵使劲把铁叉上扬,将士兵——在空中手脚挣扎——扔进卡车。卡车里传来呻吟声,还有骨头断裂的咯咯声响。
简直是煮椰枣。天气炎热,火药味和鱼腥味飘荡在空气中。
一个士兵,突然从灌木丛中跳出来,向某个方向狂奔,惊慌失措地跑远了。但是,宪兵们没理睬他。
身材高大的宪兵们,人手不够,顾不上他。他坐着等,远远地看着他们。蚊子在他的脑袋周围嗡嗡作响。他只是不时地摇晃一只耳朵,轰开它们。
时间大约是11点钟。大概是67年。
2他站在土路沿儿上,等着,或许有一辆汽车经过,将他带走。远远地,他看见哈比布,挎着抢,在孤零零的壕垛前放哨,等着他的最后一个月结束。
就是这个哈比布,长着卢里人的浓密八字胡,在告别的时候,哭得那么伤心,他双脚前的地面,湿了整整~个大圆圈。然后,彼此拥抱,亲吻面颊。有一片刻,他想,晚上就待在那里,早晨再走。但是,又对自己说:不行。现在走,早晨我就到德黑兰了。
他的四周是荒地,干涸。没有一棵树,也没有一根草,没有一堵墙,甚至也没有一块碎砖头。什么也没有。
他说:似乎没啥可说的,老友。让我们开路吧!他将干粮袋扔到肩上,上路了。就那样徒步而行,对那战壕,对那景观,对那哈比布断了心思。时而,他转过身,看看路的尽头,或许能远远地看见一辆吉普车或阿依法的尘埃。但是,没有任何征迹。
就那样迈着脚步,看着他的长筒靴——就如同双腿一般。他笑起来。说:我已经穿了两年了!你相信吗?即使是睡觉的时候也没有脱下过。
他听到阿依法远远而来的突突声,便停下来,就在那远处挥手,可别错过了,没把他捎走。阿依法司机没熄灭就靠近他,踩了一脚刹车,在越过他二三十米的地方停住了。
阿依法车身到处是弹孔,后面拖着RPG7,车厢里装着炸弹和子弹。有些弹孔大得可以伸进一只拳头。
司机旁边的车门也脱落了,只剩下合页。他看见其中两个橡胶轮胎裂开了,阿依法有点歪斜。
他将干粮袋扔到椅子上,手抓在门把手上,一跃而上。然后,他说:上来吧,西亚。把你的手给我!他给他腾了腾地方。司机看了他一眼,笑了。说:孩子,你是德黑兰人?他说:是的。你从前线来?司机说:唉,你没在那里待过啊,没待过……你快看那里!他说:那是什么光?司机说:三天来他们一直在构筑一条防线。你要去哪里?他说:我们是准假离开的。
司机又笑了。
他说:请你相信。
他从衣袋掏出一张蓝色的牛皮纸,那是他的准假条。给司机看。他说:现在你要去哪里?
……
伊朗现代派小说三大家(译者序)
安迪梅西克铁路站台阶上的蝎子或:这火车正滴着血呢!
埃赫特贾布王子
瞎猫头鹰
《瞎猫头鹰》:希望与绝望的交响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