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向田邦子仅有的长篇小说,大陆首次出版,对人心本质的洞彻之作。直木奖评委山口瞳评价:“作为友情小说、恋爱小说、反战小说,《阿吽》都是堪称完美的。”
2. 本书改编电影由高仓健主演,荣获日本《电影旬报》年度十佳,黑泽明私人推荐:“向田邦子写的书是那么的优秀,她的早逝让人惋惜。”
3.两个男人与一个女人跨越雷池边缘的三角关系,过于亲密的好友,如何面对微妙的禁忌和复杂欲念?向田邦子写透了男人与男人之间,男人与女人之间的爱与矜持、亲近与拒斥、依恋与猜疑,人心的曲折旖旎在她的笔下纤毫毕现。她也带着坦荡的包容,捕捉着普通人在某刻的闪念,以及所有真实的刻骨铭心。
4. “阿”、“吽”书签随机赠送任意一款。
阿吽(音hōng)是神社前的一对狛犬石像,张嘴的是阿,闭嘴的是吽,“阿吽”意味着呼吸相连的至交情谊。
门仓修造长相俊美,走在街上几乎每个女人都会回头看他;
水田仙吉则恰好相反,是个平凡无奇的中年男子。
天差地别的两人,感情如神社前的石雕神兽狛犬“阿”和“吽”般亲密。
暗地里,门仓却对仙吉的妻子多美默默抱有情愫,多美也对英俊的门仓动了情。
直至战争爆发前夕,隐秘的帘幕几乎要冲破禁锢、被一一掀开……
狛犬
门仓修造在烧洗澡水。
他弯下修长的小腿蹲在灶口,灵巧地使用崭新的涩皮团扇与吹火竹管,但他的穿着怎么看都与生火烧水不搭轧。三件套西装是不久前才从银座的英国屋送来的,领带与镶有晶亮宝石的袖扣,也是他为这天特地挑选的配件。
“社长。”
佣人大友一再拉开浴室的门表示他来烧水就好,但门仓每次都摇手说不用。
“我想自己烧洗澡水。”
那家伙就要回来了。好友水田仙吉在暌违三年后,终于要从四国的高松回到东京。这是消除长途旅行疲劳的diyi次泡澡,无论如何他都想自己亲手烧洗澡水。过去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除锈剂烧热的气味变得刺鼻。那是崭新的铁皮烟囱diyi次冒出热烟时的气味。崭新的不仅是烟囱,这是租来的房子,因此只有房子本身无法改动,从桧木浴槽到淋浴间的木板垫子,全都散发新木头的香气。
门仓是门仓金属公司的社长。年纪正逢后厄 的四十三岁,但他不仅没有灾厄缠身,zui近更趁着铝制品热销,急速扩张规模,员工也超过三百人,生意相当兴隆。虽然报纸上不停嚷着缩减军备,但中国与欧洲都可能爆发战争,军用品生意前景看好似乎是一般人的普遍看法。虽然光是坐着也有订单自动上门,然而这半个月以来,门仓无心在工作上头。
水田仙吉报出的公司住宅津贴金额是每个月三十元,必须在这个价钱之内寻找合适的租屋。要是再多五元就好了,但仙吉与门仓不同,仙吉从中等制药公司的外县市分店长荣升总公司部长,他得靠微薄的月薪过日子,无法奢求太高。门仓看了好多户,zui后决定租下离自己家也很近的白金三光町。仙吉一家对房子的格局一无所知。两人二十几年的交情,让仙吉每次自外县市调回东京时,皆由门仓代为找房子。仙吉很安心地全权委托给他。
找到房子后,接下来才是门仓zui的乐趣。先送大盒点心给房东打招呼;更换榻榻米是房东出资,但在种树修剪树篱方面,门仓毫不客气地砸下大钱;他也让帮佣的大友夫妇打起精神,帮忙准备厨房的木头清洁剂与眼下所需的家庭用品,万一水田家托运的行李晚到,一两天之内也不会不方便。
门仓检查肥皂与浴巾,喝问大友厕所有没有准备卫生纸时,卖鱼的来了,送来门仓订的庆祝升职的鲷鱼。门仓看看手表。这时水田一家应该已从东京车站上了计程车。这次该以什么方式迎接他们呢?对门仓而言,这三年好像就是为了今天这一刻而存在。
发现“水田仙吉”这个门牌的,是做妻子的多美。
他们依照地图所示,在看到产婆招牌的地方下了计程车,当带头的仙吉领着多美、十八岁的女儿聪子和略微落后的仙吉之父初太郎,各自拎着行李箱与藤箱走进巷子时,多美发现了门牌。或许是累了,多美在火车上看起来慵懒无力,这时候眼睛却特别尖。
“老公,你看。”
仙吉与门仓同年。门仓是个被形容为西洋版歌舞伎演员羽左卫门的美男子,据说他若走在银座街头,每个女人都会回头。而仙吉,却是没有任何女人会回头一顾的男人。或许是想替不起眼的外表加点分量,他在鼻子底下留了小胡子。因此看起来特别道貌岸然。
“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干吗挂这么大的门牌?”
高兴时反而表现怒气是仙吉的习惯。
“以三十元房租的标准而言,这房子挺好的嘛。”
“是那家伙找的房子,当然不会错。”
玄关旁边就有巨大的木莲树,枝头隆起两三个花蕾,露出暗紫色的光亮花舌。木莲花一开,樱花就会跟着绽放进入赏花季节,不过,东京的风比高松冷。聪子缩起脖子。
仙吉与多美在玄关前等候。聪子想起了六年前的事。父亲从仙台调至东京的总公司,像今天一样委托门仓代为租屋。当时,一家四口一抵达,玄关门忽然打开。门仓就像是躲猫猫的小孩猛然出现,以笑脸迎接他们。“这次也会如此吗?”她这么问仙吉。
“对呀。进到屋里一看,火盆已生了火,榻榻米上排放着坐垫,洗澡水烧得正热。他就是想看我们吃惊的神情。”仙吉像在说自己的事迹般得意扬扬。
“难怪门仓先生不到车站接我们。”多美也应声附和,但门仓并未出现。
仙吉的手一碰到玄关门,门就滑开了。
屋内正如仙吉所言。
崭新的榻榻米。才刚重新贴过、仿佛还散发糨糊味的纸拉门内,放着燃烧炭火的瓷火盆。铁壶架在火上,泡茶的用具一应俱全。炭盆里有木炭,房间角落堆着新坐垫。
仙吉凝视壁龛放的竹篮。鲷鱼、龙虾、海螺排放在竹叶上,旁边是挂有“祝贺升职”贺卡的一升装酒瓶。
“他的字还是这么丑。看来唯有在写字方面我略胜一筹。”仙吉像鼻塞般闷声发笑。
多美打开壁橱,开口发话:“老公,你看被子,是绢布做的。”
“只是在托运行李送来前暂时凑和用的被子,用租的不就好了?干吗这么浪费钱?”
壁橱的下层,连包了枕套的枕头与睡衣都有。
房子的格局也无从挑剔。
起居室三坪、客厅四坪,接着是夫妻的卧室三坪 。靠近厕所、玄关旁那间二坪多的房间里准备了烟灰缸,大概是要当作初太郎的房间。门仓知道老父亲与儿子关系不佳,彼此连话都不说,因此特意把他的房间与夫妇俩的房间隔开。二楼有一间二坪多的房间,以及一坪半的储藏室兼房间。二坪多的房间里,像要强调这是聪子的房间,还在小花瓶插了桃花。
浴室的玻璃被蒸气熏得模糊。
仙吉掀开浴缸的盖子,衣服也没脱就伸手进去,就此不动。连聪子也很清楚,他不只是在试水温。
厨房里,多美已打开米缸。里面装满白米,还放了量杯。多美以手心掬起白米,任由米粒滑落。
“妈,高松的米和东京的米不一样吗?”
聪子出声说,但多美或许是没听见,并未回答。多美看起来很美。坐了一整天的船与火车,她的头发和衣服都乱了。加上或许是因为油烟,脖颈一带看起来也有点脏。即使如此,她还是很美。过去,聪子从未感到母亲特别美丽。多美的体形娇小,weiyi的优点是皮肤白净,五官倒是长得很普通。
她动不动就生气,仙吉形容她每次一生气,就会“露出像小学一年级孩子赛跑的表情,明明都这把年纪了”。聪子喜欢母亲那时候的脸孔,但是她从来不曾将母亲当作女人观察、评断美丑。把米粒掬起又撒落的多美,眼下的卧蚕比平时更鼓,还微微泛红。骤哭骤笑、情绪激动时,母亲的眼睛就会变成这样。聪子想,母亲是为门仓叔叔的细心周到而喜悦吧。直到又过了一阵子,她才发觉原来还有另一个缘故。
“巴达维亚”是目黑车站前的咖啡厅 。
门仓正在店内深处的卡座抽烟。还不到开门营业的时间,四五个女服务生正在画眉毛或者吃外卖送来的拉面。
据说这里本来是卖榻榻米的店,的确,门口虽有霓虹灯及彩色玻璃努力展现妖艳,可是到白天就原形毕露,有种在睡午觉似的家常随意,门仓经常来店里报到。在白金三光町替仙吉租房子的理由之一,也是因为离这间“巴达维亚”很近。
要是再早半个月就好了,门仓觉得很遗憾。至少提早十天也好,若是仙吉一家能早点来东京,就可以摆出雏人偶装饰。聪子没有雏人偶,她以前只拥有过可以放在掌心的内里雏 。“你就这么一个女儿耶。”门仓如此责问仙吉。
“我的工作经常调职。难道要扛着四五层高的雏人偶搬家吗?”
仙吉一家的搬家费用由公司包办,一丝不茍的仙吉考虑到公司的负担,为了每三年左右的搬家工程,尽量不增加家具。
一家四口走进无人的屋内,客厅有摆放雏人偶的层架与红地毯。故意不露面,想象他们惊喜交加的表情,乐趣也变成双倍甚至三倍了。但门仓还是有点牵挂。
这时一团热乎乎的肉体自隔壁扑过来撞上他,是年轻的女服务生礼子。她抢去门仓刚点燃的香烟,叼在自己的嘴里。
去年的平安夜,他包下这间店玩得很疯。他与礼子也是在那晚有了进一步关系,从此,礼子在店里几乎不再说话。虽然不说话,却用身体示威。她是个体温很高的女人,身体一贴过来,就像被海狗黏在身上。夏天可惨了,门仓苦笑着又点燃一根烟。
仙吉的新玄关亮起门灯,鳗鱼店送外卖的店员走了。就在他们托付完附近鱼店代为料理鲷鱼和龙虾、仙吉洗完澡正在小酌一杯时,鳗鱼套餐送来了。这是门仓的精心招待。仙吉只要一如既往安心等待即可。
正要关上玄关的多美,发现门仓抱着一个大大的方形箱子走进来。
“门仓先生。”
仙吉从起居室冲出来。光脚跳下脱鞋口,二话不说就朝比他高出一个头的门仓挥拳。
“我忘记装收音机了。别闹了。真空管会歪掉。”门仓闪躲想揍他的仙吉,一边朝多美身后的聪子发话,“聪子变成小美女了呢。已经可以嫁人啰。”
仙吉说:“还早得很呢。”多美却回答:“有好对象的话,麻烦你介绍一下。”
“你们夫妻俩各说各话,我这个当叔叔的很难做耶。”门仓说着一笑。
多美正式跪在门口行礼。
“门仓先生。这次样样都麻烦你费心,真不好意思。”
仙吉一边拍打脚丫上的泥土,一边插话:“别说这么见外的话了。也不看看我们是什么交情,对吧?”
“嗯。”
“小心横梁。”
被矮小的仙吉这么一说,门仓倏然缩头,让聪子推着走进起居室。多美将门仓的鞋子并拢摆好,那是比丈夫大一号、高级哥多华皮革制的新鞋。崭新的皮革,有种年轻的野兽气息。她将仙吉的鞋子往旁一摆,仙吉脚背高、脚盘宽,鞋子都撑到变形了,她不禁念头一转,又把门仓的皮鞋单独放在脱鞋口的石板上。
起居室里,仙吉正在对已开始组装收音机的门仓抱怨。
“等行李送来,不就有收音机了嘛。”
“出了新机型喔。”
“像你这样,就叫作吃得多、拉得多。即使赚得多,也不能这样花钱如流水。”
“反正又没有人可以继承财产,有什么关系。”
门仓没有孩子。
“嫂夫人还是老样子?”
听到多美的问题,门仓停下弄真空管的手,比画出刺绣的动作。
“从早到晚,都在搞这个。”
门仓的妻子,好像很投入刺绣。
初太郎背对大家,坐看晦暗的庭院。
“为了老太爷,我还特地大手笔种了一些树。”
门仓这么发话后,今年正月满七十岁的老人,举起一只手打招呼。
“这种玩意儿,根本不算是树。”老人板着脸,说出不客气的话。
比初太郎的脸更臭的是仙吉。
“别提树木的话题。”他以低沉却严厉的声音劝阻。
门仓故作开朗地说:“应该不会再起那种念头了啦。”
他替双方打圆场。
“那种病,到死都治不好。”仙吉的话中带刺。
据说卖鸟的人会越来越像鸟,剖鳗鱼的工人会越来越像鳗鱼,初太郎就像树,而且是老树。虽然体格壮硕五官气派,却阴暗孤独又苍郁。连耳朵里面都不忘长出硬毛。
初太郎是个山师 ,或许称为“前”山师更正确。山师又分为金、铜、锰之类矿物的山师,以及松、杉、桧等树木的山师,初太郎是木字旁的那种。他把钱都砸在山林,仙吉因此无法念日间部大学。父子俩一旦有了芥蒂,正因为血浓于水,心结也就更严重。不幸的是,彼此都是不肯妥协的脾气,在一个屋檐下就成了相看两相厌的敌人。无论说话再怎么不客气,初太郎肯开口,至少证明他并不讨厌门仓。
聪子从小就喜欢这样父亲仙吉在,门仓叔叔也在,中间还有母亲多美泡茶斟酒的情景。平日不茍言笑、只会骂人的仙吉,当有门仓在场说笑话时就经常大笑,对多美与聪子的疏失也变得宽宏大度。整日绷紧神经、害怕被暴躁丈夫斥骂的多美,与门仓在一起时,也变得举止从容,特别爱笑。
狛犬
蝴蝶
青苹果
弥次郎兵卫
方帽子
芋袋
四人家族
后记 梦想成真
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