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布·胡莱赖如是说》:
艾布·胡菜赖讲道:
有一天,我的一个朋友来看我,对我说:“我想让你暂离红尘一日,你愿意吗?”
我问:“脱离尘世的方法很多,你想为我选择哪一种呢?”
他说:“选择最轻松、最容易的一种。”
我问:“我怕离去后再回不来了,要好好准备-下,能否明示于我?”
他拍拍我的肩膀说:“不行!”
我问:“那么什么时候成行呢?”
他说:“明天。”
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到我这里来了。我并没有叫他来这么早,便吃惊地问他:“你从没像今天起这么早,干吗这么着急?”
“我们好早点儿出发啊!”他说。
“好吧!晨曦将显,咱们先做小净,再做晨礼,晨礼完了再动身。”我说。
“那我们就晚了,很多好事就看不到了!今天的晨礼就不做了,安拉会宽恕你的。现在一定得走!”他说。
我没有办法,只好求安拉宽恕,然后起床、更衣,跟他一起来到他家里,看到他家院子里已备好了两匹马。
“你骑这匹。”他说。
我骑上了其中一匹,他骑上了另一匹。我们从麦加出发,顺着驼商之路疾驰而去,很快便进入了沙漠。马蹄轻盈,在沙堆里踩进踏出;我们则上下颠簸,从一座沙丘冲向另一座沙丘。
当来到一处洼地时,他说:“咱们就在这儿下马!”
我巴不得听到这样的话,高兴地说:“啊呀!我求之不得!这些柔和细软的沙子把我的魂儿都抓去!”
我和他翻身下马,把马拴好,然后坐在沙子上。我用双脚踢打着沙子,在细沙里翻转着双手,那种触摸沙子的感觉就像是抚摩女人的乳房。但很快,我感觉到了夜晚沙地上的凉气,开始还有些疑惑,最后是确定无疑的了。但我的朋友不管这些,他躺在沙子上,很注意地听着什么,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我的朋友打手势叫我登上沙丘。我-上到丘顶,就发现东面不远处的那个沙丘顶上出现了两个影像。影像映在白色的天幕之上,显得非常高大。
“看着,不要说话!”我的朋友提醒我。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影像看,终于看清那是两个人影:一个姑娘,一个小伙子;姑娘像啥娃,小伙子像阿丹。人影肩并着肩,向着日出的方向延伸着身体。太阳就要升起,东方-片火红。
冉冉升起的朝阳播洒着万道霞光,阳光下,姑娘舒展身躯,站立起来,酷似一只尊贵的羚羊。她向着东方迈出了一步又退回来,然后向天空和太阳伸出双臂。远远望去,她柔软的手臂宛若微风吹动的枝条。忽然,她停下来了,但只一瞬间,她又重新舞动起来,恰如细沙组成的一条沙带,虚无缥缈,若隐若现。她边舞边歌,婉转悠扬的曲调随着双手、双乳、全身的动作发出轻柔悦耳的佩铃声。她唱道:
魂魄啊,你随意游荡吧!
光明啊,黎明啊,向你们致意!
她一直带着灿烂的笑容有节奏地轻盈轻盈地舞动着,歌唱着。短暂停顿之后,她的双手向着喷薄涌出的太阳伸去,一只脚举向高空,似欲乘风飞去。我感觉自己也像要脱离地面,随她而飞。就在这时,一阵有力的笛声骤然而起,姑娘随之一震,舞姿立刻转入急速炽烈。小伙子吹着箫笛站立起来,身影映在火一样的天幕上,宛若一尊活雕像。姑娘一会儿旋转一会儿停止,一会儿飘升一会儿飞落;明明看到她做了一个跪拜的姿势,却旋即变成了直立;明明看到她向上飞起,却转瞬变成了屈膝弯腰。她像一缕轻烟,又宛若云中蜃景,更似轻盈飘逸的无形之气。笛声突然弱下来了,从激烈变为柔和,就好像获得了安拉的启示,甚或是魔鬼的耳语。姑娘的舞速也跟着慢下来,从旋转变成了移步和扭腰,最后终于似一股轻风融化在空气中。这种梦幻般的场景持续了近一个时辰,它的气势和美妙使我激动不已,我差点儿忘掉了我的朋友,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起来。这时,随着一声敲击,一切都归于安静。只见那个小伙子跪到姑娘跟前,托住她的腰,把她高高举起。姑娘的身躯在小伙子的双手上伸展开来,两只胳膊连在一起,一直延伸进入大海。太阳已高高升起,万道金光布满她的全身。小伙子把姑娘放到地上,两人紧紧拥抱,然后跑向沙堆,又一起翩翩起舞,边舞边退,最后在沙堆后面悄然隐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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