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救距离(中经典·第一辑)》:
“如果我告诉你,”她说,“你就再也不想看见我了。”
我想着该说点儿什么,比如说“别傻了,这太荒谬了”,但我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看着她的脚,脚趾紧紧蹬在汽车的踏板上;我看着她修长的双腿,她纤细但结实的胳膊,惊讶于一个大我十岁的女人怎么还能这样美。
“如果我对你说了,”她说,“你就不会让他再跟妮娜一起玩了。”
“可是卡拉,拜托了,这怎么可能呢。”
“你不会喜欢他的,阿曼达。”她说着,眼中满溢着泪水。
“他叫什么?”
“大卫。”
“是你的孩子?你儿子?”
她点点头。那孩子就是你,大卫。
“我知道。继续。”
她抬起手,用指关节拭了拭眼泪,手上的金色镯子叮当作响。我从没见过你,但当我对我们的出租公寓管理人赫塞尔先生提起我要来看卡拉时,他当即就问我是否认识你。卡拉说:“他曾是我的孩子,可现在不是了。”
我看着她,迷惑不解。
“他不再是我的孩子了。”
“卡拉,一个儿子一辈子都是你的孩子啊。”
“不,亲爱的。”她说。她长长的指尖指向我的眉心。
这时我想起我丈夫留了些烟。我打开小抽屉,把打火机递给她。她一把将东西从我手中拿走,一股防晒霜的香味弥漫在我们两人之间。
“大卫刚出生时可爱极了。”
“我敢肯定。”我说完就意识到此刻我最好闭嘴。
“当大家第一次叫我保住这孩子时,我正处在一个特别焦虑的状态。我坚信我的孩子缺了一根手指。”她将香烟放在唇间,想起那段回忆不禁微微笑了一下,接着她点上火,“护士跟我说,有时候新妈妈会有这种焦虑,这种感觉会挥之不去地折磨着她。大卫出生后,我数了十几遍才确信他的十个手指都在,确信一切都好。现在想来,大卫有没有少一根手指头这种事情根本无关紧要。”
“大卫怎么啦?”
“当年的他真是太可爱了,阿曼达,那么阳光活泼,每天笑个不停。他最喜欢出门去玩。从小只要带他去广场,他就乐得发疯。你看,这里不能骑小车,但在镇里就可以。从这里到广场上去,一路上会看到很多别墅和小房子,弄得我们满身泥土,但大卫那么喜欢去那儿玩,所以从他三岁的时候起,我们就常常抱着他,一路走过十二个街区带他去广场。等他看到滑滑梯出现在眼前,他就会乐得尖叫起来。——车里的烟灰缸在哪儿?”
烟灰缸放在小桌板下面。我拉出抽屉,把烟灰缸递给她。
“大卫在大约六年前生了一场大病。当时正是棘手的时候。我开始在索托马约尔家的农场工作,那也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我在那里当会计,尽管说实在话我其实对会计一窍不通。这么说吧,我其实是在那里做些案头工作,整理文件,帮忙加加减减算数什么的,但我很喜欢那份工作。我每天穿得整整齐齐的,走去那边处理各种文件。你们这些首都人可能不理解,在我们这里,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需要找一些理由,‘为了工作’这个理由对我来说最理想了。”
“你丈夫呢?”
“奥马尔养马,你应该听别人说过。奥马尔是另一种风格的。”
“我昨天带妮娜出门散步时好像看见了你丈夫。他开着一辆小卡车,我们跟他打招呼,他没有回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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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时报书评》
萨曼塔·施维伯林的声音在当代西班牙语文学里独树一帜,我期待听到更多她的讲述。
——马里奥·巴尔加斯·略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