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尘封的大楼,掩埋着惊人的秘密,悬疑丛生,阴云密布;
富丽堂皇的老银行,纷乱庞杂的资料文书,扑朔迷离的密码手书,无处不在的陷阱和阴谋;
两个女孩,相隔二十年,时空的交错也不能阻挡真相的大白,唯有正义和爱永存。
作者令人吃惊的创作天赋!这世上恐怕已没有更美妙的词汇来描述这本小说!
来自普利的真实工作灵感,前所未有的构思,脑洞大开,你会被她的故事深深折服。
克利夫兰第1银行,这座被完整保留的废弃建筑物,二十年来竟然隐藏着惊人的秘密。
1978年,随着几个职员的突然失踪以及银行收到欺诈指控,“恐慌”的银行投资者们连夜出售了克利夫兰市这间大银行,并对顾客和银行职员封锁了消息,同时还“成功”地阻挠了一触即发的联邦调查。在这一系列的混乱局势中,保险库的钥匙却不翼而飞了。
真相被尘封在这废楼中,直到二十年后,年轻的建筑工程师艾丽丝的到来……她无意间发现一个小隔间中出现的异象,由此被强烈的好奇指使,一步一步揭开了肮脏的历史。越来越多令人不安的线索出现,艾丽丝似乎跟着一道过去的影子走进了漩涡的中心——她很快意识到为了搞清这个神秘诡异的事件,将要付出令人难以置信的代价……
第一章
一九九八年八月八日星期六
艾丽丝•拉奇猛地坐了起来。时钟正发狂似的发出短促刺耳的“嘟嘟”声:早晨八点四十五分,而十五分钟后她应该到达市中心商业区。该死!闹钟已经连续不断响了半个小时,几乎震塌她公寓套房四周摇摇欲坠的墙壁,可是她不知怎的竟然能在铃声中熟睡!她从缠住的被单中挣脱出来,冲向盥洗室。
没有时间淋浴了,她转而往脸上泼了些冷水,用牙刷清除嘴里肮脏烟灰缸般的味道。她甚至没有梳理长丝般的棕色头发,就使劲一拉用一根橡皮筋将之束住。她匆匆套上一件T恤衫,穿上一条牛仔裤,然后飞奔出门。艾丽丝身材瘦长长发飘逸,遇上好日子,会显得模样姣好甚至妩媚动人,尤其是当她记得不低头垂肩时。但今天不是个好日子。
早晨的太阳像审讯的灯光直射她的眼睛。是的,昨晚她一直在喝酒,警官。是的,她的脑袋很疼。不,在炫目的阳光下,她不是最负责任的二十三岁女人。她辩解说,不得已周六上班结果全乱了套。周末这种时刻没人会起床。不幸的是,她是自告奋勇来干这苦差事的。
本周早些时候,惠勒先生把她叫进他的办公室。他是她部门的负责人和公司主要合伙人,可以当场开除她。这就像被人送到校长面前一样。
“艾丽丝,到目前为止,你觉得你在WREWRE:Wheeler Reese Elliot Architects,“惠勒•里斯•埃利奥特建筑设计院”的英语缩写。的这份工作如何?”
“嗯,还可以,”她说,尽量不显得像她所感觉得那样不自然。“我在学习不少东西,”她用求职面试的语气说。
她讨厌WRE的这份工作,但不好对他直说。日复一日,她所做的只是用一支红笔标注一份份图纸。有许许多多描绘每根混凝土横梁中的每根小钢筋的图纸,她必须核查所有这些图纸。这工作使人思维麻木心灵压抑,尤其是她具备胜任那么多其他工作的能力,心里就对此倍感厌恶。她以优异成绩毕业于凯斯西储大学凯斯西储大学:Case Western Reserve University,又称凯斯西保留地大学,位于美国俄亥俄州的克利夫兰。,曾得到过许诺可以参与尖端结构设计项目,可是进入伟大的工程师生涯三个月后,她已经沦落成一个标图小丑!星期一那天,在一阵绝望之中,她曾对她的指定导师布拉德这么说过。一天之后,她就忐忑不安地坐在惠勒先生对面了。布拉德告发了她。她要被解雇了吗?她歇斯底里,紧张得直想呕吐。
“是这样的,布拉德认为你很有能力。也许你想改变一下工作节奏。”惠勒先生颇有公司高管风度地笑了笑。
“哦,你的意思是?”
“我们刚揽到一个非同寻常的项目,合伙人们认为你也许非常适合做这个项目,它需要进行实地测绘。”
实地测绘意味着可以离开她讨厌的工作间。“真的吗?这听起来很有意思!”
“太好了!布拉德会让你尽快熟悉情况。这个项目相当敏感。我们的客户正倚仗我们为之保密。你俩愿意加班,我真是非常感激。你们不会白做的。”
惠勒先生拍拍她的后肩,关上了他角落办公室的房门。她嘴角处的微笑渐渐消退。这事有点蹊跷。后来布拉德解释说他俩将在周末加班。没有额外报酬。
艾丽丝心想,这简直是扯淡!她忍住愤怒,一屁股坐进驾驶座椅,开着她那辆锈蚀斑斑的米色马自达汽车,加大油门,沿着马路飞驰而去。在交通信号灯处,她在杂乱的驾驶室底板上摸索出喝剩的半瓶健怡可乐,点燃了一支香烟。不过,转念一想她还能做什么?说不?
当汽车驶近市区的时,艾丽丝突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到底要驶向哪里!她迅速在自己的手提包里翻找那张她匆匆写下的地址。香烟、打火机、唇膏、收条——她把包里的东西统统倒在副驾驶座上,同时用一只眼睛盯着道路。
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她抬头一望,及时转向一边,避免撞上一辆迎面驶来的垃圾车。她猛地刹车,汽车“嘎吱”一声停了下来。
“该死!”
副驾驶座上的一堆杂物被甩到了车底板上,那张下落不明的小纸条落在了杂物上面。她抓起纸条,念了起来:
尤克利德大街1010号
克利夫兰第一银行
后院停车
在东十二街和尤克利德大街的交叉路口,仪表板上的时钟闪烁着上午九点一刻。布拉德一定正站在门口,轻轻颠着一只脚,时不时看看他的精工表精工表:Seiko,日本手表。,正后悔自己推荐了这个新来的疯疯癫癫的姑娘从事这次实地测绘任务。红灯长时间不变,她乘机把所有杂物塞回了手提包。
在石头和玻璃的一片影绰不清之中,位于尤克利德大街1010号的那栋大楼从她的车窗边一闪而过。该死!她的车高速穿越事实上的黄灯,左拐驶上东九街,然后绕弯进入休伦街。这里应该在大楼的背面,但是只有“禁止泊车”的标志。艾丽丝开始恐慌。她将不得不沿着休伦街一路开回到东十四街才能调头。时间不容许那样做。她第一次外勤,却已经迟到很长时间。
她驶入一条狭窄的死胡同车道,尽头是一扇紧闭的车库门,它与沿街其他一扇扇没有标志的接收门接收门:receiving door,仓库等接收货物的入口处。一模一样。车道两边的人行道空荡荡的,整条道路死一般的寂静。每逢周末,克利夫兰大部分地区都像鬼城一般。抬头望去,一栋十五层被煤烟熏黑的办公大楼直入云霄。腐烂破损的木板覆盖着半数窗户,无穷无尽的一排排砖头模模糊糊地衔接在一起。就是这栋大楼?她伸长脖子抬头仰望,感觉就像脑袋要从脖子上滑落一般。宿醉的不适感觉有时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真正反映出来。她紧紧闭上眼睛,慢慢吐出一口气息。她必须停止好像每晚都是大学生联谊会派对似的酗酒。大学生活结束了!
昨晚的情景就像破损的幻灯片从眼前一幕幕闪过。她去公寓楼下某个新开业的酒吧参加工作结束后的快乐时间快乐时间:work happy hour,指酒吧或餐馆削价供应饮料时间,供人们工作结束后松弛一下。。每一小杯墨西哥龙舌兰烈酒下肚,夜晚就变得越发模糊。尼克也在酒吧。他是个室内装潢设计师,机敏性感,工作期间她已与他调情了好几周。他喜欢在她的办公桌边晃来晃去,谈天说地。对于艾丽丝来说,这是令人愉快的间歇,可以暂时不用红笔标注施工图,就像秘书受到了表扬。尼克心里明白这对他意味着什么。对于尼克的笑话,她会哈哈大笑,经常脸红耳赤——这就是她在“诱惑”部门里各种技能的延伸。
尼克为几杯龙舌兰买了单。他的手臂懒散地搭在她的肩上,他对她耳语了些什么,不过乐曲声鼎沸,她听不太明白。随后她记得,他驾驶她的汽车送她回住处。他亲吻了她,于是整个世界天昏地转,失去了控制。她只记得亲吻之后,他费力地扶她上楼上床,叫她休息一下。她想她应该心存感激,因为他的所做所为像个绅士,并没有乘机占她的便宜。可是,天哪,难道她的接吻那么糟糕?!
“嘎吱!”不知何物发出一下响亮的声音。艾丽丝闻声一下瞪大了眼睛,她的汽车猛的一侧。她拼命踩住刹车,以免撞进前面的接收门,就在这时接收门卷动着开启了。布拉德走了出来并向她招手致意。
“早上好,艾丽丝!”
“布拉德!嗨!”车窗减轻了她的招呼声。白痴!她摇下车窗,再次招呼:“嗨!你怎么进去的?”
“我有我的办法,”他边说边耸动一根眉毛。“不!是保安指引我往那里走的。”
布拉德是个模范工程师,身着挺括的“杰西•潘尼杰西•潘尼品牌:J.C.Penney,由詹姆斯•潘尼于1902年在美国怀俄明州一矿区小镇创立的著名公司所生产的各种商品品牌。”牌衬衣和刚刚烫过的便裤,看上去好像已经去过健身房,淋过浴,吃过四道食物的早餐。相比之下,艾丽丝看上去就像被人刚从淋浴间下水道里拉出来似的。
“我们可以在这里泊车吗?”
“可以,快进来吧!”
艾丽丝的车跟随布拉德驶入一个地牢似的场所,这个场所原先是装卸码头,里面有两个肮脏的货车装卸分隔区和一块破损的混凝土平地,足够停三辆汽车。艾丽丝把她那辆噼啪作响的汽车停靠在一辆一尘不染的本田车旁边,这辆车只可能是布拉德的。墙上的告示写着“短时间泊车,单泊送货车”。随着她身后的库房小门卷动着关闭起来,装卸区渐渐黑暗下来。一股极其难闻的气味慢慢钻进她的鼻子,这气味好像是正在腐败的肉和呕吐物,几乎迫使她奔向墙角去呕吐。墙角处有一只锈蚀的大垃圾桶。
“味道很不错,对吧?”布拉德逗笑说。他指着一个遗弃警卫室旁边墙上的一个红色按钮说:“进来后一定要关好车库门。”
“当然!不过,没有你,我怎么进来?”她捂住鼻子和嘴巴问道。
“外面车库门边有个通话盒。拉莫尼会让你进来。”
艾丽丝点点头,同时环顾四周寻找拉莫尼,可是却不见他的人影。
“好啦,我们开始工作吧。”布拉德从他那辆本田雅阁牌汽车一尘不染的行李箱里拽出一个很大的野外工作包。
这时她才想到她忘了携带一个野外工作包或者哪怕只带个写字夹板也好。那才合乎情理。她赶紧从汽车里抓起自己那个超大的手提包,甩上肩头,装出一副好像包里不是只有唇膏和香烟的样子。“行啦!”
布拉德领着艾丽丝穿过一条长长的服务走廊,走进一个昏暗的门厅。他们凭借着前面微弱的日光,经过铜质的电梯门,最后来到克利夫兰第一银行的大堂。
艾丽丝呆呆凝视着高耸在头顶上方十五英尺处用平顶镶板装饰的天花板。从嵌饰木质镶板、铜质窗扉到入口处上方的巨型古钟,大厅内的一切东西似乎都是手工精制。地面上的瓷砖很小,用手工铺成有装饰艺术流派风格的镶嵌图案:中间有圆形玫瑰花饰。两扇古色古香的旋转铜门面朝尤克利德大街,它们似乎受了羞辱:因为门上挂着锈迹斑斑的链条和挂锁。两扇装有旋转铸铜把手的坚固金属门上方墙上饰有几个闪闪发光的字母:“克利夫兰第一银行创建于1903年”,金属门通向某个其他房间,门是紧闭的。
“这所有一切都是哪年造的?”艾丽丝仔细端详头顶上方镀金的时钟。多年前,时钟的两根涡卷时针就已停止走动。
“大萧条大萧条:Great Depression,指1929—约1939年发生在美国和其他国家的经济衰退。前某个时候。在战后的建筑中你根本见不到这种手工艺。”
“这栋楼是什么时候闲弃的?”艾丽丝问。
“我不太清楚。我认为分类县志里可能会有些资料。”布拉德从他的工作包里取出一个文件夹,快速翻找,然后大声朗读:“克利夫兰第一银行于一九七八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关闭。”
“我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艾丽丝自言自语道。
墙壁上挂着一块廉价的告示牌,牌上黏贴着几行小的黑色丝绒条,丝绒条上贴着的一些白色塑料字母,有些松动了有些缺失了,这些字母组合成至少二十人的姓名和办公室号码。对面墙上悬挂着一位神情严肃的老人肖像;艾丽丝默念了雕刻在像框上的名字:阿利斯泰尔总裁,肖像上的老头用两只眼眶发红的眼睛怒视着她。
“当城市违约时,许多事情都完蛋了。一家家企业倒闭了,没人能够找到工作。我们还算幸运,有很多工作可以做。”
她抬头凝视着平顶镶饰天花板以及它的数百幅壁饰和镀金透雕细工图案。这真是丢人!那么多年前,这家银行到底出了什么差错,需要把这栋楼封存近二十年?!
一股暖风呼呼地穿过旋转铜门。她几乎能够想象身着花呢套装的男士们和脚蹬高跟鞋的秘书们鱼贯进入大堂。每天一定有数以百计的人们在这里来来往往。她想要知道他们中是否有人曾费神抬头仰望?
第二章
一九七八年十一月二日,星期四
刚踏进克利夫兰第一银行大楼,比阿特丽斯•贝克就惊呆了,她目瞪口呆地凝视着巨大的天花板,仿佛它会坠落到她的头上一样。在她年轻卑微的一生中,她从未见到过如此宏伟壮丽威严无比的建筑。眼前的景象几乎使她一个趔趄跌回到门外的人行道上去。一位身着三件式套装留着浓密络腮胡子的男士朝她礼貌地点点头,然后朝着旋转门往外出。她明白他以为她是银行的人,她尽量微笑着还礼。
到了九楼,汤普森先生粗略看了一下她的求职申请,随手将之丢在他的办公桌上。“这样吧,你简单介绍一下自己吧,贝克小姐。”说完他靠在皮椅背上,朝她扬起两道花白的浓眉。
比阿特丽斯坐在椅子边沿,按别人教导的那样双腿在踝关节处交叉着。“去年春季我从克利夫海茨克利夫海茨:Cleveland Heights,也可译成“克利夫兰高地”等。高中毕业。打那以后我一直在默里山便利店当店员。”
这是她与姨妈多丽丝排练了好几个星期的脚本。她说得非常清楚,慢慢地、清晰地说出每一个字。她将一绺烫过的金发塞到了耳朵后面。
“你在便利店具体做什么工作,以至于使你能胜任克利夫兰第一银行这里的秘书工作?”
“嗯,让我想想……”比阿特丽斯停顿了一下,以避免自己的声音颤抖或低到耳语一般。她的姨妈曾告诉她说话要响亮,要自信。“接听电话,分类订单,还有结算每天的账单。”
“你会打字吗?”
“每分钟八十五个字!”她履历的这一部分是货真价实的。她已经在多丽丝的旧雷明顿打字机雷明顿打字机:Remington,美国雷明顿公司生产的一款机械打字机,1873年开始大量上市。上练了好几个月。
汤普森先生严肃地注视着她。当他上下打量她的时,她努力不显出局促不安。“别显得不自在或目空一切,”多丽丝告诫她,“就做一个诚实的不需掩饰任何事情的姑娘。”
比阿特丽斯身材娇小,金发蓝眼,干净利落,标致俊俏——具备多丽丝所说的她需要展现的一切条件。可是,她的花呢裙子和编织的短上衣不太合身,她的鞋子价格低廉,她稍有乡土口音。不过,姨妈向她断言:有点阿巴拉契亚阿巴拉契亚:Appalachia,美国东部一山区。土音只会增添她的魅力。她十六岁,做这份工作年纪太小;但是在求职申请上,她谎报了年龄,还编造了许多其他事情。
汤普森先生的眼睛停留在她的衬衫上,衬衫未扣好纽扣,刚好足以瞥见小小的乳沟。汤普森先生并不知道的是,为了使她显得岁数大些,姨妈在她的胸罩里塞了些簿纱。
比阿特丽斯不安地扭动着,试图将汤普森凝视的目光吸引到她的脸上。“我感谢你考虑我的申请。为克利夫兰第一银行工作将是一种真正的荣幸。”
“真的吗?为什么是一种荣幸?”
前天晚上,多丽丝曾教导过她。“银行家这类人不想了解你的生平。他们只想知道你是否会打字,打起字来是否讨人喜欢。”
听了她姨妈的教导,比阿特丽斯惊得目瞪口呆。“你在说什么呀?最重要的是我是否足够漂亮?”
“足够漂亮,足够年轻,足够清新。没人想雇佣一个有经历的人。”多丽丝躺在长沙发上,又喝了一杯酒。“像我们这样的穷女人,没有富裕的老爸,没受过时尚的教育,没有丈夫,我们能打的牌少得可怜。你有美丽的外貌和好听的名字。这就够了。你不能浪费了它们。如果你打错了这手好牌,小姑娘,你就会像我一样,最终在低级餐馆里当招待。”
比阿特丽斯仔细看着多丽丝红润的面颊和粗糙的双手。“发生了什么事啦,多丽丝姨妈?你为什么不在某个银行工作?”
“现在你不用去操这份心。它已经成为过去。那么,当他问在银行工作你为什么会感到荣幸时,你打算说什么呢?”多丽丝曾提示过她。
“二十年前,克利夫兰第一银行为我父母的房子做了住房按揭,打那以后,我们一直是银行忠实的客户。”她微笑着对汤普森先生说谎,她感到自己的脸膛在压力之下好像就要裂开似的。
汤普森怀疑地在胸前交叉双臂。他一眼就能看穿她——她确信这一点。她尽量正视他敏锐的目光,毫不畏缩。他的目光慢慢游离,回到了她的胸前。
“嗯,在这里,我们喜欢把我们自己看作一个家族企业。尽管我必须说,雇佣你这样一个年轻姑娘让我有点担心。你知道吗,我们失去了那么多年轻姑娘。花了那么多时间培训那些姑娘,然而她们翅膀一硬就飞了。她们跑了,去结婚了。”他用自来水笔轻轻叩击办公桌上的记事本。“我们也许是个家族企业,但是我们不得不守住底线。我如何知道值得在你身上投资呢,比阿特丽斯?”
“嗯……”比阿特丽斯清了清嗓子,“我没有任何结婚计划,汤普森先生。我……我要前程。”
“她们都这么说。”
“我说话是当真的!”她吸了口气,恢复她故作端庄的神态,“我不想整天炒菜做饭打扫屋子。”
“孩子怎么办?”
她脸色煞白。“孩子?”
“对,孩子。你计划生孩子吗?”
她的眼睛开始流泪,并很快让泪水落到大腿上。她的手指甲抠进了手心。她无法相信他会问她这样一个涉及个人隐私令人讨厌的问题。“没计划。”
“真的?像你这样漂亮的姑娘?我简直难以相信!”他把自来水笔放在记事本上。
她得不到这份工作了!这几个月所有的准备和多丽丝所有的教诲,结果她还是得不到这份工作。倘若她还想在这个世界上有任何机会,那么她必须说些什么。
“我长这么大,照看过五个弟弟和四个妹妹,先生,我可以确定无疑地说,我没兴趣生孩子。我不想再多花一分钟忙于洗尿布!不,先生!我需要某种更好的前程,你不知道为了得到这份工作我经受了多少困苦。我需要这份工作!”她几乎高声喊出了这几个字,她听到了自己的呼喊声,于是就缓和了下来。
汤普森放声大笑。“哎呀,哎呀,贝克小姐。你真是太让人吃惊啦!这种献身精神正是我们所期望的。你被录用啦!”
比阿特丽斯眨巴眼睛驱赶眼中的怒火。“真的吗?”
“星期一早晨九点整到这里来,向三楼人力资源部的琳达报到。”
她透过耳中因兴奋而产生的嗡嗡声,努力倾听指令。星期一有关一个叫琳达的什么事。
“谢谢你,汤普森先生!你不会后悔雇用我的。”
当她随着汤普森先生走过他角落办公室发亮的地板,经过红木书架和水晶壁式烛台时,整个房间都回荡着他傲慢无礼的各种问题和她自己大胆无畏的回答。五个弟弟和四个妹妹——她从哪个角落想出那么个答案?!那么多次准备,所有一切最终都归结成她是否打算怀孕!她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走到他办公室房门前,她停住了脚步,等着他伸出一只手来道别。多丽丝曾教导她,如果有人想握手,她该怎样应对。
可是他却拍拍她的肩膀。“就这样吧,贝克小姐。”
第三章
一九九八年八月八日星期六
“我们在这里究竟要做什么?”艾丽丝边问边转身离开旧银行上了锁链的大门。
“WRE被选中对这个地方作整修可行性调研。我听说县里正在考虑买下这栋大楼。”布拉德取出他的卷尺和写字夹板。
“整修可行性调研。”艾丽丝重复道,好像她完全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是的。需要花比平常更多的时间。我们没有原建筑的清晰蓝图,因为建筑部门把档案放在一些渗漏管道的底下,结果所有档案都被水泡坏了。”对于政府工作人员的无能行为,布拉德只能摇摇头。他拉出卷尺,将顶端交给艾丽丝。“我们将不得不重新制定计划,为大楼提出多种适应性重新使用的选择方案。”
艾丽丝目不转睛地看了他一会儿,思想在斗争是否要继续假装听懂了他的话。她拿起卷尺的顶端,带着它走到房间的另一头。“好吧,我承认不懂。那么你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大楼目前的物主,克利夫兰房地产控股公司,雇用我们尽快绘出一些楼层平面图,展示这里开设新办事处和零售业的潜力。我猜想他们认为比起这些年来他们享受的税金减免,这样做他们能够最终获得更好的收益。”他做了测量记录,示意艾丽丝拿着卷尺去对面墙壁。
“税金减免?”
“多年来,衰落地带衰落地带:Rust Belt,指工业衰退、工厂老化、人口减少的地区,尤指美国中西部和东部数州。的城市一直是避税天堂。你以很大的折扣买下一栋大楼并且让它闲置着,承受巨大损失。但是到了报税的时候,这有利于公司的资产负债表,尤其是如果他们正在别处获得暴利。”
艾丽丝仔细观察地上瓷砖的镶嵌图案,以掩饰她脸上困惑的神情。“现在他们想出售它?惠勒先生说了些所有这一切必须保密之类的话,原因就在于此?”
布拉德又做了些记录,随后快速收好卷尺。“县政府一直盼望找个地方安置它在市中心的总部,我们的设计计划可能有助于把这个地方卖给他们。这栋楼的物主正在与好几个其他物主竞争,而县政府尚未公布他们的计划。”
艾丽丝点点头并瞥了一眼他正在标注的图纸。布拉德已经粗略画了一张一楼大致的草图并正在整洁地填写测量的数据。
“如果你想知道我的意见,那么他们应该直接把这个地方拆了:那里填充了太多似石棉和含铅的材料”——布拉德挥手朝华丽的天花板指了指。——“派任何其他用途都将花费大量的钱财。”
艾丽丝没法争辩,因为布拉德领着她从大堂穿过沉重的铜门。按照现代的标准来衡量,另一边的银行营业区是巨大的,在这个洞穴般深邃的大厅中央设有两个高高的大理石柜台,两侧建有一排排一模一样的出纳亭。银行出纳员们站在一间间小出纳亭坚固的铜栅栏里面,栅栏上只有一个狭槽投币口,用于传递票据。
艾丽丝朝一间小出纳亭里窥探,里面有一个小柜台和一个古色古香的算术计算机,几乎没有足够的转身空间,绝对会使人患上幽闭恐怖症,她为过去经常站在那里的女出纳感到难过。艾丽丝转过身来,尽情遐想坚固栅栏里面的出纳员所看见的银行营业区。
马赛克瓷砖,红木家具,青铜制品——一切都被尘土覆盖。天花板至少悬在十五英尺高处,除了吸附污浊的空气、消失的硬底鞋回声和钥匙碰击的声音之外,其他不起什么作用。整个营业区是一张没落的黑白照片。
一种奇怪的忧愁涌上艾丽丝的心头,她明白如果布拉德的想法得逞,那么这栋大楼就会被拆毁。他们也许会把它变成一个停车场,她心想,她试图摆脱自己正站在墓穴里的感觉。
“那么今天的计划是什么?”她问,希望她能发挥更大的作用,而不只是听从布拉德的指挥仅仅拿着卷尺。
“首先,我们需要绘制基本的柱形格网并且测得部分总面积。我们把地基测量留给土木工程师去做。我们绘制楼层平面图和有代表性的墙体截面图。”
自受雇以来,这是她所接受的最接近实际结构工程学的工作。这座建筑是一栋15层的高楼,底面积至少宽一百英尺、长一百五十英尺。花了大半个早晨只能绘制出一楼的坐标方格。一楼的其他部分包括装卸码头、几个盥洗室和两套楼梯。艾丽丝走过大楼梯间,楼梯间用长条大理石板和铸铁围栏装饰,铸铁围栏将电梯厢围了起来。她朝隐蔽在装卸码头旁边的第二套楼梯走去。楼梯间门的上方挂着一块烧坏的“安全门”牌子。一进门,冰冷的混凝土楼梯踏板和空心煤渣砖砌成的四面墙壁在紧急泛光灯的照耀下向高处延伸。楼梯间里的空气弥漫着酸臭尿液似的气味。艾丽丝快速测量了一下,随后就“砰”的使劲关上了门。
……
普利有着令人吃惊的创作天赋,她将扣人心弦的节奏和毫无瑕疵的写作融为一体,整本小说跌宕起伏,让你欲罢不能。这世上恐怕已没有更美妙的词汇来描述这本小说。——《出版商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