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邦库以朴实而具有魔力的文字风格,孩子般稚朴欢愉的口吻,从一个11 岁少年的角度生动描摹了青春期成长过程中的喜怒哀乐,同时也生动反映了那个年代普通黑人家庭日常生活中的悲欢离合,更兼展现了20 世纪70 年代复杂而纷乱的时代背景。
如此佳作,岂能错过?
70年代的刚果(布)适才摆脱法国殖民统治赢得民族独立,全国上下涌动着共产主义思潮。在这一时代背景下,十一岁的主人公米歇尔用自己的眼光打量着这个纷繁的世界和身边的人间百态:在大酒店当接待员的慈祥继父、疼爱自己的亲生母亲、继父的另一个妻子和她与继父所生的几个兄弟姐妹、自称共产主义者的富有的舅舅、惺惺相惜的挚友、带给自己青春期最初躁动的那个女孩……以及许许多多的人和事。就在这样的观察和经历中,十一岁的少年也以自己的方式不断思索着所置身的世界,体会并憧憬着属于自己的成长。
每当波利娜妈妈打扮得这么漂亮,我的心情就会不好。我又看了她一眼,也看了下卡罗琳给她编的辫子。她穿上橙色的高跟鞋,套上一件和头巾颜色一样的紧身衣和一条橙色的裤子。我不喜欢她穿橙色的裤子,裤子的颜色太鲜艳了,而且紧紧地裹着她的腿和屁股。每次她穿上橙色的裤子,男人就会都盯着她走路,在她背后吹口哨。我呢,我就琢磨他们脑子里在想什么,为什么他们只盯着波利娜妈妈看,街上还有其他的女人也穿着鲜艳的橙色裤子,她们的腿和臀部也裹得很紧。有时我甚至会抓起一块石头,瞄准冲我母亲吹口哨的家伙。这时母亲就会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冲我喊:
“你是疯了还是什么,嗯?如果你这样的话,以后就不要和我一起出门了!我不喜欢野蛮人!人民的鸦片!”
为什么她没提前跟我说,说她快中午的时候要出门,嗯?我不知道她要去哪儿。我不知道外边的人会不会在独立大街尽头或在酒吧里欺负她。但听卢纳说,街区里有些男人很坏,他们杵在独立大街拐角处,等有女人经过的时候,就朝她们说些不三不四的话,或者强迫她们去很昏暗的酒吧里喝啤酒,然后跳塔布·雷或弗朗哥?卢安波?马基阿蒂的伦巴,最后进一个房间,在里边他们会做很多事情。我没见过波利娜妈妈和除了罗歇爸爸之外的其他男人跳舞,也没见过波利娜妈妈进过哪个房间,除了罗歇爸爸之外我没见过她和其他男人做什么事。我不能忍受这种事。不能。记得有一次,我教训了一位先生,就是因为他和妈妈说了太多话。卢纳跟我说过他保护穆托姆博太太免受坏人骚扰的秘诀,这些坏人总盯着女人看,在她们后面吹口哨,就好像在街上叫巴士一样。
他是这么说的:
“米歇尔,我向你保证,如果你往摩托车的油箱里放点糖的话,摩托车就会出故障,就不能发动了。我这样做过,可有意思了。从那以后,这位先生就再没纠缠过我妈妈!”
我开始还认为他跟我说的全是屁话。糖怎么能让摩托车出故障呢?糖很好吃,每个人都喜欢,所以摩托车也应该很喜欢。既然摩托车那么喜欢糖,那么它肯定会发动得更快,时速甚至可以超过二百公里。
但我也没有别的办法,所以就告诉自己:试试卢纳讲的秘诀我又会失去什么呢,嗯?我的确这么做了,因为看到那位先生和波利娜妈妈说话我真的很生气,而她也不把他撵走,像我驱赶那些就算有杀虫剂还能一直叮咬我到凌晨五点的蚊子一样,反而还听他说话,还咯咯地笑。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和罗歇爸爸在一起的时候这么笑过。这个家伙到底哪点比罗歇爸爸好呢,嗯?他在说什么有趣的事能让波利娜妈妈笑成这样呢,嗯?首先,让女人咯咯地笑正常吗?我让卡罗琳这么笑过吗?我不喜欢逗她笑,因为一个女人笑的时候我会替她丢脸,我会低下眼睛好让她不那么丢脸。女人笑的时候会变得很难看,牙齿和舌头都露在外面。而牙齿和舌头,我们是不能在大街上随随便便露出来的。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从人类出现那天开始,我们就躲在洗手间里刷牙吧。
我抓起了一小袋糖,走到我家院子后边,那个坏蛋的破摩托车就停在那里,我把一整袋糖都倒进他的油箱,然后坐回房门口,假装是个很乖的孩子。波利娜妈妈和这个坏蛋还在笑,露着舌头和牙齿。这一幕对于我就像过了一百一十天那么长。
那个坏蛋终于和波利娜妈妈说再见了,最后还用手搂了她的腰。我心想:他是想把我母亲憋死!但尽管这个野蛮人要把她憋死,可波利娜妈妈还是在笑,又朝他露了一次牙齿,而且舌头也露在外边。我都替她丢脸,因为她闭着嘴的时候真的很漂亮的。我很生气,往地上吐了口痰,因为母亲并没有推开这个没礼貌的家伙的胳膊。好像被他紧紧搂着的时候,她很开心,因为她也搂着这个坏家伙。他们两个都要把对方憋死了,还一直在笑。
男人最终从我家院子的后边走了,他好像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很满意,走的时候还哼着歌。
几分钟之后,他又飞奔回来了,脸色像见了魔鬼似的。
……
译者的话
序言
正文(1—61)
作者作品目录
《明天,我二十岁》中的小米歇尔定能永远留驻在我们的记忆中,如同塞林格《麦田里的守望者》中的霍尔登·考尔菲德,亦如雷让·杜拉姆《嗤之以鼻》中让人难以忘怀的米尔·米尔斯。
——法国著名文学家、2008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古斯塔夫•克莱齐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