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之外是否还有宇宙
人类的历史与未来是否在最初就已注定
在百亿、千亿的日夜中
探寻者柏拉图、悉达多、耶稣和阿修罗
是臣服于命运还是与“神”抗争？
光濑龙是日本战后第一代科幻作家，同时也被公认为日本重要的科幻作家之一。
以无与伦比的笔调将东方的无常观和波澜壮阔的宇宙史诗完美地融合到一起。
日本科幻“金字塔”之作
以宏大的“时间”和“空间”为舞台，哲学的思索与诗的优美纵横交错。
追寻“亚特兰蒂斯”的柏拉图到达了哪里？探索真理的悉达多领悟到了什么？耶稣被钉上十字架的真实含义，有谁能够知晓？在世界诞生与灭亡的永恒循环中，又有谁能理解这潮起潮落的命运之流？——以宏大的“时间”和“空间”为舞台，哲学的思索与诗的优美纵横交错。在那以“神”为名的“绝对的超yue者”面前，探寻者又要怎样找到自己的前路……
（选自：第八章 遥远之路）
既没有风也没有空气。暴露在眼前的岩石平原连最平缓的起伏也没有，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苍白的光在这冰冷的平原上如死亡一般凝固，偶尔岩石表面会静静地出现裂纹、曲折延伸。些微的碎片落入这种裂缝，就是这个世界仅存的运动了。岩石平原的表面已经严重变质，表示这片平原已暴露在强射线下甚久。放射线警报器早就在疯狂鸣叫，警告危险已到达极限。这不和谐的声音直接刺激听小骨，带出不快的冲动。
一踏上地面，地表就无声地塌陷下去，整只脚几乎都埋在里面。岩石的碎片一直延伸到了地平线彼端。四面皆是毫无区别的弧形地平线，这个世界没有一座山脉、一块低地留下。在漫长的岁月里，强烈的射线使群山一点点变质、分解，山脉终于破碎成微小的碎片，填埋了一切低地和昔日海洋的痕迹。
在这里，连死亡都只剩躯壳。
空无一人。阿修罗王独自站在这世界的终结之中，被从天而降的蓝光照耀着肩膀和胸膛。
悉达多和奥利欧涅终于没能复原。阿修罗王想，奥利欧涅的计划最后成功了吗？因为奥利欧涅预料之外的原因，当他们通过充满负能量的空间时，线圈提早到达了极限。也可能是回路消耗的能量超出预期。和奥利欧涅所说的一样，在最后的瞬间，断路器自动工作，把残余的能量全部集中到已经通过负能量空间的阿修罗王身上。而悉达多和奥利欧涅则——
“——为保持衍射光栅之控制断面，所有能量将化为庞大之热量。”
“——最终会还于负能量之海。”
正如这些话所言，他们同化进了无限广阔的世界根源。
悉达多和奥利欧涅的残余能量汇进阿修罗王的能量，维持了最后的战斗力。最终的目标究竟在何处，完全无法预测。如果与超越者作战，也不知有没有打倒他的把握。阿修罗王难以抑制自己心中的孤独。
那片冰原和出现在冰原深处的幻影城市都已消失，再也无法找见。
奥利欧涅说自己犯了错。那错误已经被纠正了吗？正确的结果，真的是这片等同于“无”的平原吗？这里就是我们寻找的目的地——位于仙女座大星云第八象限外侧旋涡臂之中的某颗行星的地表吗？
阿修罗王带着深深的不安，踩着松垮得无法支撑的地表前进。她现在的样子，正如在强光中游泳一般。
——这光是？
顺着照耀平原的强光，阿修罗王仰望天穹。在头顶那千亿的星尘背后，壮大的光之旋涡覆盖了一半天空。比漫天星斗更加遥远，扇形光幕从遥远的虚空中射出，宛如极光般从背后把所有星辰包容。而在这呈扇形的光之瀑布的最深处，一个几近椭圆的光旋将永恒的时间凝结在自己的涡流之中。
在极为短暂的瞬间，阿修罗王完全摸不着头绪。光越来越强，烧灼着她的感觉神经。
宏伟的光之旋涡将天空包覆，在无遮无挡的荒废平原上，一个小小的人影站立当场——对“万物的终结”来说，没有比这幅景象更为相称的了。
——对啦！那是——
冰锥般的战栗贯穿了阿修罗王的心。
——那是旋涡星云！
那正是从遥远的天空彼方向这仙女座大星云突进而来的巨大旋涡星云。双方的宇宙物质已侵入对方的领域，互相激烈碰撞，猛烈地射出电子。在这越发浓厚的宇宙物质之云中，热量应会达到数十万度、数百万度，把所有恒星烧尽，让气态星云飞散吧。两个旋涡星云最终大概会合二为一，把全部能量一举放出。
当能量散去之后，只会有微小的射线云和一丁点宇宙物质留下。那些发散到空间之中的庞大热量将会次第扩散，最后消失在大宇宙之中，简直犹如从“有”回归“无”一般。当然，对扩散出去的能量来说，这绝不是字面意义上的“无”。然而，旋涡星云互相碰撞产生的庞大能量在扩散到大宇宙中之后，又会对周围的空间造成怎样的影响呢？如果这不能叫“无”，那就没有什么可以叫“无”了。
这颗行星的居民用精巧至极的闭锁空间包裹自己的城市，在这平原上造出另一个空间。这个世界甚至做到了这一步。可是，在毁灭的旋涡星云那庞大的能量奔流之前，它又能支撑多久？
占据了天空之半的巨大旋涡星云正用它的射线猛烈地照射着仙女座大星云。永恒的死亡沉寂无波，只是将这巨大的倾斜收入眼中。
阿修罗王想让悉达多和奥利欧涅也看看这个漫溢着静寂的世界。奥利欧涅犯下的错误，在这里看得最为分明。照耀那片冰原的蓝光，其实是在被空间断层包裹的世界里窥见的外界之光。那个世界已经没有生物了。在零下二百度以下的世界里，生物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生存。不知是闭锁空间生出了微小的扭曲，还是重力发生装置出了故障，长期以来，热量一直流失到护罩之外。等到察觉的时候已经太迟：那个世界已经被厚厚的冰雪覆盖、走向灭亡。其他群体又造出更高次元的闭锁空间，垂死挣扎，但他们还能挣扎多久？
这一切，和那些把自己灌进一枚金属卡片、企图逃避迫近的毁灭的亚斯塔特五〇的居民又有什么区别呢？阿修罗王好像听到了悉达多的笑声，实际上，真的是被同化进阿修罗王体内的悉达多在笑也说不定。
阿修罗王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这笑不是朝向任何对象的，甚至凄惨得不能称之为笑。即使把人类文明的整个历史都算上，也不满一万年。这仙女座大星云又是如何？还有这颗行星⋯⋯
连这里也看不到那位想要阻止迫近的毁灭的“超越者”的身姿，而“他的”计划也已悉数化为泡影。在阿修罗王等三人从漫长的睡眠中醒来时，地球不是已经化为死域、迎接荒凉的黄昏了吗？
根本就不该从睡眠中苏醒。在冰冷贫瘠的沙滩迎击那个拿撒勒人的日子，是那样让阿修罗王怀念。
就在这时——
“阿修罗王。”
突然，阿修罗王心里响起了微弱的声音。
阿修罗王心中一凛，立即向四周张望。在蓝光的帐幕中，平原万籁俱寂。
“阿修罗王。”
那声音发自平原彼方，顺着湛蓝的光传来。
“谁！”
阿修罗王向那遥远的声音喊道。
“我一直在等你，阿修罗王。可惜，你还是没能赶上。当然，这并不是你的责任。”
那声音满含着深深的悲哀。
“你是谁？你在哪儿？”
阿修罗王把全部注意力都注入埋在耳后的大脑载波探测器。
但她却查探不到任何人的气息。视野所及之处，蓝光下的平原就像湖面那样铺展开去，只是在左侧有一点倾斜，昔日，那曾是这颗行星上的第一大山脉，如今却只剩下这么一点高度。
“阿修罗王。”
那声音突然在她身边响起。
阿修罗王下意识地跳出数步远。
“你是什么东西？”
一眼望去，周围没有任何东西的影子，所在的只有充满一切的湛蓝之光。
“我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地方、以这样的方式和你相会。留下的记载，‘本应’是我和你终于未曾见面才对。”
阿修罗王不知该怎么回答。短暂的沉默之后，那声音再度响起。
“阿修罗王，悉达多理解了‘彼岸’的意义吗？他感到‘婆罗门’没有告诉他事实的全部，更对他们的一些话语怀有强烈的疑惑，我对此非常高兴。这条疑惑之线终会把道路引向这里。我让你们三人进入漫长的睡眠，就是未雨绸缪，等待需要你们的时候到来。我再把几句话封在你心里吧，阿修罗王。‘色’就是存在。‘空’就是狄拉克之海。‘空即是色’的意思是，负能量之海乃是一切存在的母体。你也察觉到这一点了吧？‘彼岸’就是指真切难以达到的超越者本身，或指超越者的世界。你不觉得‘彼岸’这个词暗示着隔绝，而在隔绝里潜藏着绝望吗，阿修罗王？悉达多是一个标示道路的路标，而奥利欧涅背下了路标上的文字。至于阿修罗王，你⋯⋯”
“我？”
“阿修罗王，我现在痛切地感到，在这世界永无休止的变化之前，我不过是一个旁观者罢了。在遥远的往昔，我曾往人们心中低语了几句话，就那几句话，能让多少人预感到终将到来的毁灭呢？但很遗憾，我只能用这种办法预言毁灭而已。”
阿修罗王向蓝色的平原喊：
“为什么不说清楚啊！”
“因为我不想让某些怀着毁灭的意图驱动世界的‘存在’发觉。”
“可是，它们很快就会察觉的。”
“因此，它们逐一清除了我的预言。人类本来也是不想相信、不想铭记不幸和悲剧终将逼近的生物。他们只会用消极的对策竭力延长寿命：在旱魃之年为祈祷次年丰收而装饰祭坛，在暴雨和洪涝之前为保护田地而一味加高堤坝，在疾病流行之时培养医生、大量制造药品——他们只想得到这些。在大陆干枯、沙漠扩张时，他们搬进地下的都市，因为他们觉得，既然陆地和大海再也无法给他们提供食粮，那就算它们逐渐荒芜、湮灭，也不需抱有半点忧心。他们移民到火星、金星，甚至整个太阳系中，但他们的生产力终于无法继续增长。最后，人类明白末日将近，便制造机器人、把自己的身体变成精巧的改造人，企图在化为荒土的太阳系边缘找到逃脱之路。可结果就是如此，阿修罗王。那些企图令这个世界毁灭的‘存在’终于迎来了胜利。应该说，他们的胜利从一开始就已注定。”
阿修罗王站在台地的边缘，眺望沉淀着湛蓝光辉的平原。在这里迎接那从遥远之处而来的“存在”略显不称，但她想，这也没办法了。
“阿修罗王。”
阿修罗王轻轻摇了摇头。
“你是什么人——你到底是什么？”
“我是转轮王。”
这个词花了数秒才在阿修罗王心里固定。
“转轮王?”
“以前‘婆罗门’僧人们这么称呼过我。”
转轮王——转动世界的王中之王。过去阿修罗王曾对悉达多讲过他的事情。那一晚的光景，至今仍鲜明地浮现在阿修罗王的眼前。
在站于岩上的阿修罗王面前，悉达多飘然而现。
——转轮王？
——婆罗门也曾谈过他吧。他是王中之王，亦即转化因缘的自在之王。据说他身处这个世界之外、观望世间，已有一万亿年以上——
——阿修罗王，您可曾与转轮王相会？
——太子，没人见过转轮王，也没人知道他身在何处。但是，知道这个名字的人全都认定，在未来不太遥远的时代，转轮王必定会在这个世界上现身——
已经看不到悉达多的身影，在她面前的只有转轮王。
“转轮王，你其实就在仙女座大星云的某颗行星上，从那里支配世界，掌管无数行星的盛衰兴亡吧？”
“那组织和机构现在早就分崩离析了。我只能在这死寂的山坡上，仔细观看这个世界逐渐变化成我的力量所不及的形态。我看见了人们如何在喜见城深处造了那尊坐像，并相信被称为‘弥勒’的存在将在五十六亿七千万年后降临世界、将世界拯救。我也看见‘弥勒’如何篡夺了亚特兰蒂斯的实权。同样地，我还看见他让那个叫耶稣的人信仰天上的神，引发种种奇迹。阿修罗王，即使在我那些优秀的部下之中，也有人相信他们的话，认为世界是因你闯入才走向荒废的。帝释天和梵天王都渴望着‘弥勒’带来的净土，为此与荒废奋战，可他们却不知这荒废究竟由何而起。”
阿修罗王回忆着此前那些漫长的旅途和时光。她想，这难道只是一条无始无终的悠久旅程的一部分吗？
“我欲问转轮王。”
“问什么？”
“企图令这个世界毁灭的‘存在’们究竟是什么？它们是从哪里来的？”
“在说明之前，我想问你，你想过这个世界的尽头在哪里吗？”
“想过。要说尽头，当宇宙的膨胀速度达到光速时，就会迎来界限，整个宇宙的质量会将空间封闭在一个球体之内。”
“但你的说明并不完整。因为，那封闭在球体之内的东西，不过是在球体之外扩张出去的‘无限’的一个部分罢了。”
大宇宙包含一千亿个旋涡星云。当然，无须问它是在膨胀、收缩，还是在反复胀缩。也不需要任何说明。阿修罗王在心里默想。
“时间也是一样。在封闭于内侧的世界里构成的时间，不过是在无限之外的‘辽远’中构成的时间的一个部分而已。两千亿年前，时间从原初开始流动，直流到两千亿光年外的彼端，方才止歇。可这也实在不过是在真正的‘无限’中构成的‘超时间’的微小切片罢了。”
在那声音中，充满了对看透一切流离兴亡的“存在”的痛切的憎恨。
“转轮王，我仍存一问。那‘死’究竟是什么？是支配着超时间的‘绝对的存在’吗？”
长长的沉默。湛蓝的平原只是被不属于此世的光芒与静寂笼罩，铺展在阿修罗王眼前。如果这就是那看顾着一切变迁流转的“存在”的世界的话，那么，神也不过是这流转中的一个形象。
又听到了转轮王的声音。
“阿修罗王，我那时看到了幻象。可那究竟是幻象，还是我疲惫心灵产生的阴影，抑或是我根本没见过这些呢？真相已经不得而知了。但我至今仍清楚地记得自己看到的东西。阿修罗王，现在我把它映在你心里。在我们两个的认知中，这些幻象所说言语的意义，肯定有莫大的不同。但这样也好。对到达此地的你来说，究竟是转头回去，还是立志走上更加遥远的道路、承受过去完全无法比拟的艰难呢？你自己选择就好，阿修罗王。”
两个旋涡星云被白热的光芒包裹，静静地互相消融。三个旋涡星云融合为一，又向一个星云团的中央突进过去。在数个旋涡星云相互碰撞的痕迹中，射线云撒出多彩的光辉，逐渐稀薄。数千个星云团密集在一起，以几近光速的速度漂流，它们吐出的射线破坏了一千亿光年外的其他星云群。
黑暗的空间逐渐褪色，漂流的星云群失去形状，变成流动的光纹。在暗与光的交错中，有时会爆出夺目的闪光，然后暗与光又回到原处，视野迅速恢复，所见者仍是鲜明的明暗纹样。终于，真正的黑暗笼罩一切，所有光消失无踪，一切事物不知是停止还是运动。漫长的岁月流逝而过——那段时间，恐怕要与宇宙中心的能量之海诞出被称为银河系的巨大旋涡星云，而银河系又耗尽所有能量、归于消亡的时间相等。
阿修罗王化作一个旋涡星云飘浮。如今宇宙物质已然消失，大部分恒星都放尽能量，只剩冰冷而坚硬的躯壳。
突然，她感到自己再次以可怕的速度在空间中突进。事实上，究竟是自己在以比光还快的速度移动，还是包容自己的世界本身正在运动呢，这一点无法得知。在这世界的某处，她清晰地感到了悉达多和奥利欧涅的存在。
——他们果然也到了这里。
阿修罗王知道，他们正看护着自己。
一切存在，由此开始。
听到了他们的声音。
当阿修罗王察觉到的时候，万物已被宛如黄昏的奇妙黎明包裹，寂静沁人心脾。生、死和时间之流都已在阿修罗王之内，阿修罗王明白，自己既在流转之中，又远远超越了流转。
如今阿修罗王已经知道，自己就是转轮王。
这时，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了什么东西谈话的声音。那声音比风还微弱，悄悄潜进阿修罗王心中，在她的意识里，用她的话还原出来。至于那些东西实际上是怎么谈话的，完全无法得知。
阿修罗王的心沉默如石，凝神静听。
“失败了啊。”
“大失败啊。为了破坏高能粒子团，就不得不在其生成和变化的过程中加入别的因素，使其走向必然的毁灭。但能量粒子团对变化的反应实在太快了，反而产生了逆反作用。以后在插入毁灭因素时，不得不慎而又慎啊。”
又有一个声音加入进来。
“如果这种消除方法失败的话，在反应炉内部产生的高能量团终会浸透炉壁，流到这个世界里来吧。”
“没想到，在能量的循环之中，还会产生出那样一些奇妙的反应组织系统啊。”
“这些反应组织系统，大概也可以称为生物吧。”
“是极原始的生物啊。”
这些声音越来越远。阿修罗王在心里喊道：
“等等！你们是谁？”
阿修罗王的喊声在湛蓝的光辉中无力地消逝了。蓝光照耀的广阔平原上，连一片羽毛大的阴影也没有。
而转轮王的感觉也已经消失了。
那究竟有什么意义呢？这个世界的流转，实在不过是更大的流转的一部分，而这又仅仅是在更大、更大的流转中形成的细微的旋动之一。“死”又在何处？真正的超越之路又在何方？但是，现在的阿修罗王已经明白，无论它在哪里，都只是流转的形象中的一个部分而已。
阿修罗王突然感到巨大的失落。从今往后，无论进退，她都将孤身一人。已经没有回头之路；只有百亿、千亿的崭新的日月，展现在阿修罗王的面前。
潮起，潮落。
潮起，潮落。
潮落潮起的波浪涌动的声音，从多少亿年、近乎永恒的岁月之前，就一直不变地响在这个世界上。
这声音一刻不停。无论是在风暴吹打的清晨，还是在水静无波的黄昏。有时激烈、有时平稳，永远在这个蔚蓝的世界上摇荡、传动。
潮起，潮落。
潮起，潮落。
潮落潮起的大海。千亿的星辰辉耀在波涛之上，又在黎明的微光中沉入广漠无垠的大海尽头。
潮起，潮落。
潮起，潮落。
在潮落潮起、层叠起伏的浪花上，唯有时间不慌不忙地流逝而过。
迎来夜晚，迎来白天，又迎来夜晚。
啊，那几千亿的白天和夜晚。
阿修罗王想回到那个地方。
那里的安宁和寂静，是那样令她怀念。
但是，已经没有回头之路；只有百亿、千亿的崭新的日月，展现在阿修罗王的面前。
序 章
第一章 剪影之海
第二章 奥利哈康
第三章 弥勒
第四章 来自耶路撒冷
第五章 失落的都市
第六章 新星云纪
第七章 最后的人类
第八章 遥远之路
后 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