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一群昆族女人坐在一起,围成一个圈。她们身材娇小,我坐在她们旁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因为不习惯盘腿而坐,我不断扭动着身子。天空中的半轮月亮慢慢地消失在地平线下,星星出来了。耳畔边回荡着治愈之舞的旋律。女人们一边拍着手,一边唱着歌。拍手的节奏复杂,歌声时有时无,起伏重叠。她们把头歪向一侧,想让声音在耳边多停留一会儿,以便能听清自己的歌声。她们盘腿而坐,膝盖和双腿拢成一个松垮的圆圈。不经意间,圈圈相连,就这样身体和歌声融为一体。
在人群中央有一堆燃烧的篝火,火焰随着人群的活动时而跳跃,时而奄奄一息。男人们和几近成年的大男孩们在女人围成的大圆圈之外跳舞。他们修长的上半身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难以辨别。伴随着舞步,男人们赤脚跺在凉凉的沙地上,发出砰砰的响声,给歌声添加了新的旋律。他们的每一脚都跺得那么沉重有力,脚后跟在沙土地上留下一个个深深的圆坑。他们渐渐把我们围起来,保护着我们,让我们远离世俗,远离未知的危险。
昆人说他们祖先的灵魂也在这里,他们是被舞蹈和歌声吸引来的。他们就坐在远处黑漆漆的地方,很有可能是来捣乱的。一位治疗师对着祖先的灵魂大声叫喊着,警告他们不要过来惹麻烦,不要来害人。治疗师在盘腿而坐的女人中间迂回穿梭着,他把手放在病人和其他人身上,为她们治病祛疾。女人们伸出手扶住他颤抖的身体和双腿,当他靠近火堆时,她们又伸手护住他的脚以免被炭火烫到。
我因为拍了太久,手有些乏了,便停了下来。我把手放在盘在一起的大腿上休息,释放跟着她们不停地拍手所积聚的压力。昆人传统歌曲的旋律在我耳边回荡,听起来既熟悉又舒缓。伴随着这旋律和治愈之舞,我的思绪飞出这个有着一小片一小片传统茅草屋以及一些相对现代的泥屋的小村庄,飞出这几个共用着一口水井的村落,来到了安宁静谧、广垠无袤的喀拉哈里沙漠。有一架飞机从这片黑暗神秘的沙地上空飞过,飞机上的人丝毫觉察不到下面的沙土地舞台正上演着激烈的人生戏剧。
歌声暂时停了下来,周围传来闲谈声,远处拴在驴身上的铃铛也叮当作响,随风而来,我的思绪又被带回到现实中。人们又慢慢跳起了治愈之舞,他们的歌声和舞蹈让我觉得既熟悉又陌生。一阵强烈的幸福安宁感也随之而来,在历经漫长而又艰辛的旅途后,我终于得以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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