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渡鸦!无一例外,又是渡鸦。它们落在教堂的山 墙上,等不及伤者彻底咽气;等不及锐克从他们掌上 砍掉手指,再从指头上摘光戒指。我背靠绞刑架,冲 那些大鸟点点头。十多只渡鸦排成一条黑线,狡黠的 眼珠四下张望。
村头街口一片殷红。阴沟里淌着血,石板路上涂 着血,喷泉水池里蓄满了血。尸体堆积如山,摆出尸 体该有的样子:有的很滑稽,伸出断指的秃掌够向天 空;有的很安详,捂着伤口缩成一团。没断气的还在 挣扎,惊起了身上的苍蝇。这些家伙呀,或许有眼无 珠,或许老奸巨猾,却都被嗡嗡叫的苍蝇暴露了。
“水!水!”垂死之人总想喝水。真奇怪,我杀 人时也会觉得口渴。
这里是马博顿。两百个死掉的农夫,倒在镰刀和 斧头中间。你知道的,我警告过他们,说我们以此过 活。我警告过村长波维德?托尔。一如既往,我给过 他们机会。可惜呀,他们宁可流血,宁可被宰杀。这 下他们得偿所愿了。
战争,我的朋友,是很美好的事儿哟。只有输家 才不这么想。要是我不嫌麻烦找到老头波维德,让他 靠着喷泉坐好,把他流到膝盖上的肠子塞回肚里,大 概他也会这么想吧。不过现在,他那边好像出了点儿 争执。
“屎里爬蛆的穷鬼乡巴佬!”锐克将一把断指丢 到波维德开裂的肚皮上,然后朝我走来,手里捏着战 利品,好像一切都是我的错。“瞅瞅!就一枚金戒指 。一枚!整个村子就他妈一枚金戒指。真该叫这帮杂 种都站直了,再他妈砍翻一次!该死的乡巴佬!” 他会这么干的——他也是个杂种,不但恶毒,而 且贪婪。我盯着他的眼睛。“冷静,锐克兄弟。马博 顿的金子可不止一种。” 我警告地看着他。他的抱怨害得这地方魅力全无 。而且,我也不能惯着他的臭毛病。每次打完架,锐 克的锋芒都不会见好就收,他总想继续杀人。我看了 他一眼,言外之意是说:我的锋芒比他更盛,叫他吃 不了兜着。他不满地嘟囔一声,揣起染血的戒指,把 刀子插回腰带。
梅金走了过来,一手一个搭住我俩的肩膀,金属 护手拍打着护肩甲。如果说梅金有什么本事,那就是 当个和事佬儿。
“乔歌兄弟说得对,小锐。这儿遍地都是宝贝呀 。”虽说锐克比我们所有人都高上一头、壮上一倍, 但梅金总爱叫他“小锐”。梅金喜欢讲笑话,杀人时 也讲个不停,只要对方给他这个时间。他喜欢看人含 笑而死。
“什么宝贝?”锐克很想知道,但语气依然粗暴 。
“每次你找到农夫,还能找到什么,小锐?”梅 金露骨地扬起眉头。
锐克掀起护面甲,露出一张丑脸。好吧,他的残 忍更胜丑陋。我觉得那一脸伤疤都算整容了。“母牛 ?” 梅金抿起嘴唇。我从没喜欢过他的嘴唇,太厚了 ,肉也太多。但看在他笑话讲得好,还很会用链锤杀 人的分上,我原谅他了。“好吧。小锐,你也能找到 母牛。但我嘛,会去找个农夫的闺女,干脆找三个, 免得被其他兄弟抢光。”
……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