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雨果到夏尔 法语诗里的现代性》:
此刻,噢,我的上帝!这幽暗的沉静,让我的双眼,从此看清那块岩石,我知道在它的阴影下,她沉睡不醒:此刻,天国般的景象让我的心变得如此柔软:田野、树林、岩石、山谷、银色的河流,在我的渺小与您的神迹之间,在您的无垠之前,我重新拾回自己的理性:我来到您面前,主,人人必须信服的天父;我平静地带来心的碎片,那颗曾盛满您的荣耀而被您打碎的心:我来到您面前,主!我承认您的善良、仁慈、宽容与怀柔,噢,生机盎然的上帝!我承认只有您洞悉您的所作所为,而人,则像风中颤动的草叶。
我说,那在逝者身上闭合的坟墓,洞开通往天国之门;那尘世里我们眼中的终结,却只是开始;我双膝下跪,承认只有您,尊贵的天父,掌握无限、真实、绝对;我的心曾淌血,我承认这体现了善意,我承认这体现了公正,因为这如您所愿!我不再抵抗,以您的意愿,施加在我身上的一切。灵魂从悲伤到悲伤,人从此岸到彼岸,漂流直到永远。
我们注定只能得见事物的一面;其余的侧面,陷入夜一样骇人的秘密。人如牲畜安于轭下,却对为何遭驱使茫然无知。人所看到的一切,皆短暂、无益、难以把握。
您让人每走一步,都难逃孤独。您不愿人在尘世中,拥有一分确定、一丝欢乐!一旦人拥有一件私产,命运立刻将它收回。在迅速流逝的一生里,不能给人留一样儿东西,令他借以栖居,说:看这儿,我的屋子、我的田地、我的爱!只能让人匆匆看上一眼所见之物;人将变老,无依无靠。既然世界如此,那么本该如此;我承认,我承认!世界晦暗一片,噢,上帝!这一分也不能变易的和谐,由眼泪、由歌唱构成;人只是这无限阴影中的一粒原子,在夜里,行善之人升天、作恶之辈跌陷。
我知道您日理万机,不能只是怜悯众生,一个孩子死去,母亲的绝望,对您来说不算什么,对您来说。
我知道果实被风摇动而跌落,鸟脱落羽毛,花失却香芬;我知道创世是推动巨轮,向前行进,必然碾碎某些性命;月月、日日、海浪、泪眼,在蓝天下经过;青草命当离离,孩子命当早逝;我都知道,噢,我的上帝!在您的天国,在云遮蔽的穹顶另一侧,在静静地安睡的蔚蓝的深邃中,也许在您无人了解的作品里,加入人的悲伤,如一味调料。
也许那些可爱的生灵离去,被黑暗结局的阴风裹挟,是为实现您不计其数的设计。
我们的宿命,如阴影在无边的法则下经过,什么也无法将它撼动,什么也无法令它心生怜悯。您不能让宽容突然降临,扰乱寰宇,噢,上帝,心无旁骛的神灵!我恳求您,噢,上帝!看看我的灵魂,并请念及我对您的敬爱,如妇孺一般谦卑、温顺!请念及从破晓,我就劳作、战斗、沉思、行进、抗争,向众生讲解他们所不了解的自然,借您的光芒烛照全部事物;念及我曾面对仇恨与愤怒,完成在尘世的任务,念及我不可能等到这样的报酬,念及我不可能——预见到您也要,在我低下的头上,加上您为胜利而挥舞的手臂的重量,还有,您眼见我只有这一点点快乐,却仍在倏忽间收去我的孩子!念及这样被抽打的灵魂会倾向于怨艾,连我也能做出渎神的举动,向您投掷我的哭号,像一个孩子,向大海投掷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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