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贝尔获奖者散文丛书：人之奥秘》：
不过，健康水平得到了提升，这是毋庸置疑的。
不仅死亡率降低了，每个人也变得更加俊美、高大和强壮。今天的儿童比他们的父母更高。充足的优良食品和体育锻炼增强了人体尺寸和肌肉力量。国际比赛中最佳运动员往往来自美国。在美国大学的运动队中，有许多人确实称得上是人中龙凤。在当前的教育条件下，骨骼和肌肉得到了完美的发育。美国成功地复制了最令人赞叹的古典美。然而，在这些精通各种体育运动、享受现代生活各种便利的人中，长寿者的数量并不比他们的祖先更多，甚至可能更少。他们对劳累和烦恼的抵抗力似乎有所下降。与运动员相比，那些跟父辈一样习惯了自然的身体运动、艰辛生活、恶劣气候的人似乎能付出更强大更持久的努力。我们知道，现代教育的产物需要很多睡眠、优良食品以及有规律的作息习惯。他们的神经系统很脆弱。他们无法长期忍受大城市的生活模式，无法忍受办公室的禁锢、生意上的焦虑，甚至是无法忍受日常生活中的困难和痛苦。他们很容易崩溃。卫生学、医学和现代教育所取得的胜利也许并不像它们之前宣扬并希望我们相信的那么有益。
我们还应该扪心自问，婴儿及青少年死亡率的降低是否毫无弊端。事实上，和强者一样，弱者也被保全了。自然选择不再发挥作用。没有人知道，一个受到如此周密的医学保护的种族，它的未来是什么。但我们现在面临更加严峻的问题，需要立刻解决。虽然婴儿腹泻、肺结核、白喉、伤寒等疾病被消灭了，但各种退化性疾病取代了它们的位置。还有许多神经系统和精神的疾病。在一些国家里，关押在精神病院中的精神病人数量甚至超过了其他所有医院所收治的病人数量。和精神疾病一样，神经失调和智力缺陷似乎出现得更加频繁了。它们是导致个人痛苦和家庭毁灭的最活跃因素。当前，卫生学家和医生们的注意力仅仅聚焦在各种传染病上，但其实心智退化对文明的威胁更大。
在美国，尽管在儿童和青少年教育上花费不菲，知识精英的数量似乎并无增加。毫无疑问，男女普遍得到了更好的教育，至少在表面上变得更加文雅了。
公众对阅读的兴趣提高了。与过去相比，公众购买期刊和图书的数量多了。对科学、文学和艺术感兴趣的人增加了。但是，他们中大部分人感兴趣的主要是文学的最低形态以及科学和艺术的仿制品。儿童在生长期间享有的良好卫生条件以及学校无微不至的照料，看来并没有提高他们的智力和道德水平。他们的生理发育和心智水平之间可能存在一种矛盾。毕竟，我们还不知道，在一个种族中，更高的个头究竟是像人们普遍认为的那样是一种进步，还是一种退步。毫无疑问，在那些禁止使用强制手段、允许学生仅仅学习自己感兴趣的课程、不强求智力努力和自发注意力的学校里，儿童更加快乐。这种教育能产生什么结果？在现代文明中，个人的特征主要表现为相当活跃，完全以生活实用性为导向，非常愚昧无知，有一点机灵，有一些精神弱点，这使得他容易受到环境的影响。看来，当个性变弱时，智力本身似乎也会衰退。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法国原有的这种品质和特征已经在这个国家里如此明显地衰退了。在美国，尽管学校和大学数量不断增加，智力水平却依然很低。
现代文明似乎无法大规模生产具有想象力、智力和勇气的人。实际上几乎在所有国家中，在那些执掌公共事务职责的人身上，都存在着智力和道德水平的下降。金融、工业和商业组织已经拥有巨大规模。它们不仅受到所在国家状况的影响，还受到邻国和整个世界的影响。在所有国家中，经济和社会状况都经历了极其快速的变化。几乎在任何地方，政府的存在形态都再次处于讨论中。伟大的民主政治发现自己正面临严峻挑战，这是一种关乎自身存亡、需要立即解决的挑战。我们意识到，尽管人类对现代文明寄予厚望，这种文明却难以培育具有足够智力和胆量的人，难以培育能够带领它穿越这条屡次绊倒它的危险道路的人。人类的成长速度比不上从他们大脑进发出来的制度。威胁现代国家的主要是政治领袖在智力和道德上的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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