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带着呛人的烟味滴落在我的下唇,我咂了咂舌。
既没有带伞,也没有穿雨衣,我一边忍受着湿气与寒意,一边环顾四周,盘算着自己究竟还能挖多久。四周是一片广阔得让我深感力不从心的土地,我终于放弃了思考自己是否真的能够做到。
其实,就连这块土地是否就是她口中的那个地点,我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出站以后坐上出租车向南走,让司机带我沿着海岸南下,只因为沿途看见的第一个废弃车辆停放场就是这里,我便头脑发热地下了车。
遵循着不靠谱的灵感,我来到了这里,怀着就算找错地方也无所谓的半吊子想法,我用一支报刊亭里买来的圆珠笔,执拗地反复挖掘了好几个浅浅的小洞。雨水积在小洞里,土壤溶进雨水里,看上去就像小洞又被埋上了一般。
要真是这样的话,就我那毫无规律可循的挖地方法,一定会分不清把哪块地挖了几次吧。
我正在寻找将近十年前猪乃木丢在这里的自行车钥匙。倒也不是猪乃木托我来找,也不是说找到了就能怎样。
现在想要找到那把钥匙的人,说不定全世界也只有我一个。但是,我需要找到这把钥匙,为了能够站在她的面前。
土壤已经是一副即将化作泥水的模样,深深地嵌进我的指甲缝里,弄脏了我的手指。我用右手的大拇指指甲去抠左手那根用来扩大小洞的中指,于是脏东西就这么原封不动地搬家到了右手的大拇指上,我顿时感到了无力。
我一边回想着猪乃木的事,一边继续挖了起来。
我和她是怎样相遇的,我们之间又发生了哪些事,一旦唤起那些相关的记忆,我就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了相关的其他几个人物。那是一些让我觉得分外怀念的人物。要是没有河北君的话,我也不会遇到阿纯,吉崎君要是不跟河北君发生争执,我也不会把阿纯带回家。要是没有阿纯的话,我应该也不会和猪乃木说上话,安冈不来我们这里的话,也不知道猪乃木还会不会说出那件事。穗峰君还活着的话,我现在也许还和猪乃木在一起,至少不会疏远。也有可能甚至根本不曾见面。
我神游着太虚。手下的小洞不停地增加,但圆珠笔的笔尖始终还是不曾挖到过除了石子以外的任何东西。
我开始厌烦起自己的毫无计划,终于开始在一条横穿废弃车辆停放场,流入大海的小河边漫无目的地转悠了起来。
河里的淤水开始增多,可以看出几分即将成为浊流的兆头。猪乃木似乎就是倒在这个河堤上的。“总之喉咙非常地渴”,猪乃木是这样说的。把手掌贴在地面上,逐渐浸透了雨水的草丛很快开始缠上了冷气。我一边想着那份应该曾经渗入她的胸口和脸颊的寒意,一边小心翼翼地将前额贴在了地面上。血液涌上脸来,泥水和沙石粘在刘海上,难受得让我无法忍耐,我很快抬起了脸,用手腕擦了擦额头。
看看废弃车辆停放场的方向,可以看见我挖的小洞们毫无秩序地散布其问。那情景实在不合常理,过于荒唐,我烦躁了起来,开始踢起了脚下的沙石。
……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