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响了,把我拉回到现实中。
“喂?杰奎琳?”
是妈妈。妈妈见过菲恩,我觉得她挺喜欢他。但这并不代表我要告诉她我跟他睡了,这是个秘密。
“我跟菲恩上床了。”我对她说。
“我真为你感到高兴,”她说,说得好像听起来她真的如此,“但我现在有个大麻烦。”
我想起了妈妈的阿拉斯加游轮之旅。
“航班延误了,还是交通安全管理局不让你去?妈妈,你没有想把你的指节铜套带上飞机,对吗?我跟你说过别买这些东西。”
“我没有带指节铜套。我已经在船上了。我刚才看见他了。”
“看见谁了?”
“你爸爸。”
我想起了爸爸的阿拉斯加游轮之旅,他俩在同一条船上的概率几乎不存在。
造化弄人啊。
“你敢肯定是他吗?”我问道,心知肚明那就是他,“你们已经四十年没见了。”
“他那张骗子的脸我就是死了一千年也不会忘记。他还是老样子,甜言蜜语,自以为是,笑得一点儿也不老实。不过他现在没有希特勒式的小胡子了。我清楚地记得他有希特勒式的小胡子。”
“他从来都没有希特勒式的小胡子。这是你想当然的。”
“那时你还太小,不记得了。他经常绕着房子走正步,打算要侵入法国。”
我叹了一口气。“听着,妈妈,你们都是成年人了。你可以借这个机会跟他和解。”
“跟他和解?门儿也没有。是他无缘无故离开我们的。”
“他是有理由的,”我说,“但是你让我发誓说再也不要提起他了。”
“我还是要你遵守诺言。我不想听到他对你说的那些谎言。你居然还想跟这个可怕的男人扯上关系,一想到这个我就觉得我当初应该给你起名叫伊尔莎
电影《纳粹女魔头》中女主角的名字。
。”
“他人其实挺好的,妈妈,你会喜欢他的。”
“我要杀了他。”
“妈妈!”
“我会等到他靠近栏杆的时候,把他从船上推下去。但愿他在淹死以前就落到鲨鱼口中。”
“妈妈,”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得说出这话,“请不要杀掉爸爸。”
“也许用不着我动手。刚才有个欢迎客人的午餐会,东西难吃透顶。没准沙门氏菌或者大肠杆菌就会替我除掉他了。”
我看着眼前的门。门并没有开,菲恩也没有走进来。我又看了一下表。
“你得去喝点东西,放松一下,别再策划谋杀的阴谋了。”
“现在喝酒还太早。”
“喝酒永远不会嫌早。去喝一杯酸威士忌,或者是血腥玛丽。”
“不想喝。”
“那就喝锈钉子酒。你以前挺喜欢喝的。”
“那个酒劲儿太大了,我还没到晚饭时间就会醉倒的。”
“那就去喝一杯富富酒。喝喝看毛毛橙。”
“里面放的什么?”
“橙汁和桃子酒。”
“那也太富富了。我得喝上十杯才会有感觉。也许我能喝一杯肮脏马提尼。”
“很好,”我说,“我再也想不出别的酒名了。”
“我跟你说,杰奎琳,我觉得没法跟那个男人困在一条船上待十天。”
“我相信这艘船很大。也许你再也不会看见他了。”
“如果再看见他,我就会抓起一支救生船桨,打得他把牙齿往肚里咽。我对天发誓。”
我的电话发出了哔哔声,是呼叫等待。
“妈妈,另一条线上有人打电话给我,祝你旅途愉快。如果你被捕了就打电话给我。”
我把电话切过去时听见妈妈在朝船上的一个员工嚷着要伏特加。
“杰奎琳?我是威尔伯。我在船上,我想我看见你妈妈了。”
我又叹了一口气。“你没看错,就是她。想想看这有多巧。”
“她的脸色……嗯,我看她好像很不高兴。”
“你们都是成年人了,”我说,“你可以借这个机会跟她和解。”
“我不知道这有没有可能。我是说,我愿意去尝试,但是玛丽似乎想要拿着木桩或木槌来追杀我。”
或者是拿着救生船桨,我想。我又看了门口一眼。菲恩还是没有回来。
“你觉得她不是真的想伤害我,对吧?”
“离栏杆远点。”我建议道。
“这太可怕了。我得在自己的船舱里度过整个旅程了,还得用一把椅子抵着门。今天晚上宾戈游戏的奖金是一千美元,我不想错过。”
“我相信这艘船很大。”我说,恨不得把早先的谈话录下来,这样就不用再说一遍了,“也许你再也不会看见她了。”
“你妈妈喜欢宾戈游戏吗?”
上了年纪的人怎么都喜欢宾戈游戏呢?也许这是基因决定的,你一到六十岁,里面有个开关就自动打开了。
“我不知道。”
“也许我会去。我可以化个装。”
“别用小胡子就行。”
“你觉得她会同意握手言和吗?也许我可以送花?船上有个花店。她以前喜欢玫瑰。”
我想象着爸爸玩宾戈游戏时死在椅子上,喉咙里塞满了两打玫瑰花。
“藏起来恐怕更明智一些。”
“我得去喝一杯。”威尔伯说。
“爸爸,我得挂了。”我不想再次当酒保了,“如果她杀了你就打电话给我。”
我本来想给妈妈打回去,提醒她别去玩宾戈游戏,但是我没有打。我不该用自己的手机——联邦探员能追踪到它。不过,他们以后会感谢我的,等他们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以后。哪个孩子不想看到父母破镜重圆呢?当然,他们不会真的重修旧好。但是也许他们可以消除分歧,一起去寻找新欢。
要不然妈妈就可能会被判刑二十年至终身监禁。
我决定给她打回去,但是拨号拨到一半,旅馆房间的门开了。
“花了这么长时间,真对不起。我得先去跑个腿。”
菲恩拿着一袋油炸圈饼,用一个硬纸板盒子装了两杯咖啡。我有股冲动想抓住这个话题刨根问底,还有一种冲动想就在门口揍他。这两种冲动我都克制住了,保持着冷静,等着看他想玩什么把戏。
“我不知道你是要加奶油的还是放糖的。”他耸了耸肩,“我想你还有很多东西我都不知道。”
他递给我一个杯子,我接了过来。他难为情地看着我。他在想什么?他在想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应该化妆的。
“黑咖啡,”我打破了沉默,“我喝黑咖啡。”
“我也是。干吗要用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把咖啡因冲淡?”
我喝了一小口,不太热。他买来咖啡有一会儿了。这么长时间他去哪儿了?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哪种油炸圈饼,就买了各种各样混在一起的。”
他坐在床上,手伸到袋子里,脚轻轻踢着。他是在有意不说我们的事,还是觉得没有必要说?
好吧,该死,我觉得有必要。我们要是不搞清楚对彼此的看法,就没法在一起共事。我们中总得有一个人要像个大人样。
我坐在他身边,紧紧挨着他的臀部。他没有看我。这不是个好兆头。我伸出一只手碰了碰他的脸,他躲了一下。这更不妙了。
“你嘴唇上沾了一些糖粉。”我说着用拇指把糖粉抹了下来,然后下意识地把拇指放到嘴里尝尝甜味。
是苦的,我的舌头一阵刺痛。
这不是糖粉。
我想起我们早前在酒吧里的谈话,菲恩对我说他得先回他的公寓去拿点东西。
是拿毒品?他本来是想拿一些可卡因?
如果他嘴唇上沾的是可卡因,那他是拿我的钱买的?
菲恩似乎没有察觉到我的反应,他拽出一个油炸小圈饼,一口就咬掉了三分之一。他的脚仍然在轻轻踢着,前额上渗着汗珠。
很多年前我在刑警队里工作过,所以认得毒品。菲恩很兴奋。
我不想跟吸毒成瘾的人有瓜葛,我也不想跟抢劫银行的人纠缠不清。但我跟他已经不仅仅是有瓜葛了——我不仅跟他上床,还请他帮助我去找亚历克斯,请他支援我。我是在把自己的生命交到他手上。
而他也很愿意帮我,愿意搭上他自己的性命,不求任何回报。
可能只想要免费做爱和买可卡因的钱。
我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不能爱上一个正常的家伙,然后我想起我有过,而且昨天才刚刚参加完他的葬礼。
上帝,这真是一团糟。
“你喜欢巧克力吗?”菲恩问。
我吃力地点了一下头。他递给我一个巧克力糖霜的油炸圈饼。我象征性地咬了一口,不过胃口全无。现在我该做的是告诉他,我很感激他为我所做的一切,但是我不再需要他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需要了。
“菲恩——”
电话打断了我的话。是亚历克斯的电话。不过不是她打来的——不是555的号码。又是哈里。
“嗨,老姐,我在格尼了。你什么时候来跟我碰头?”
我凝视着菲恩。现在在这里大吵一番合适吗?菲恩有车。在我让他走人后,他还会把我带到格尼再放我下来吗?我该不该叫哈里到这儿来接我?哈里和我两个人能对付得了亚历克斯吗?菲恩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我能因为他有些小毛病就失去他吗——一个床上功夫了得的好朋友?
“一个小时之后。”我跟哈里说。
“你快到时给我打电话。”
我挂了电话。菲恩在吃第二个油炸圈饼了。
“我们跟哈里在格尼碰头。”我说。
他点点头,站了起来,抓起背包,走到门口时停下了脚步。似乎过了很久很久。
“你没事吧?”
总的来说,这话问得很滑稽。
“嗯,杰克,你恐怕很清楚我不擅长跟人家走得太近。我很久没这样了。见鬼,我跟别人走近的时候也不太擅长。”
他停了一下。我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想对你说……我觉得今天早上没做错。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
他在给你台阶下,杰克,跟他说这样不对。
“这样没错。”我听见自己说。
“很高兴你这么说。我心里有件事。咱们谈谈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我对着他的后背说,“想说什么就说吧。”
“我从你包里拿钱时……”
开始了。他就要谈到毒品了,谈到偷了我的钱。我该怎么应对?让他再去抢一家银行把钱还给我?主动付钱请他帮我对付亚历克斯?教育他关于滥用药品的危险性?
“我知道这不关我的事,”他说,“不过我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
“妊娠测试。”他转过身,一脸严肃,“你想不想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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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单》
康耐斯让悬念越来越刺激了,读者们简直不敢停下来。对于那些喜欢把幽默和勇气掺杂在一起的人来说,这本书棒极了。
——《书目》
这部扣人心弦的小说让人兴奋不已。
——《图书馆杂志》
花点时间,读一读杰克和她生活中的人,我敢担保你不会后悔。
——凯·胡珀,《血腥噩梦》
比凯·斯卡佩塔更强硬,比斯蒂芬妮·普拉姆更聪明,我看好杰克·丹尼尔斯。
——亚历克斯·卡瓦,《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