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达勒姆之死
在过去18年里,我一直是个自愿四海为家的人,只身在地球上周游。如今我78岁了。我没有工作,没有汽车,没有房子,也没有电话号码。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可以装进一只背包和留在女儿家的一两口箱子。我赶在海地发生政变废黜小杜瓦列尔前乘上最后一只船离开了那里。柏林墙倒塌时我身在德国。香港回归中国时我在那里。克林顿访问爱尔兰时我在那里。我曾两次见到教皇保罗二世。我去参观过在亚特兰大和盐湖城举办的奥运会。我在以色列军队和一座巴基斯坦的村庄当过志愿者。我在捷克[捷克,其前身是捷克斯洛伐克。[共和国的美国和平队[和平工作团,由志愿者组织的美国政府代表机构,去发展中国家提供服务。]里工作过。我见过中国西安的兵马俑,澳大利亚的悉尼歌剧院,巴西里约热内卢的贫民区,以及西班牙毕尔巴鄂的古根海姆博物馆。我曾乘坐微型邮政专机飞越北极圈,还在阿拉斯加坐过狗拉的雪橇。我提到自己已78了吗?
是什么让我决定开始这种不同寻常的生活方式呢?是我最小的女儿促使我这样去做的。1984年我的3个孩子踏入社会,家里只留下埃伦,她当时是布朗大学的一年级学生,仍然还在安乐窝里。她回家过圣诞节时四处放烟花。先前我曾愚蠢地认为她会很高兴回到母亲身边,回到新罕布什尔州的达勒姆大街旁的那套漂亮房子,那儿是一座奇特的大学城。我想象着我俩一起逛商店,吃点东西,聊聊她第一学期的情况。但是她有别的计划。她外出滑雪去了,在当地的酒吧里和朋友相聚,在电话上聊天。所以我问她为什么不和我多待些时间时,她看着我,好像在说:“你真以为我会厮守在你身边吗?我有我的生活,你得想好怎样过你自己的生活!”
真像是一场地震!母女之事结束了。我尽了30年妻子的责任,因离婚而失去了那种责任。现在我最小的孩子离开了我的生活,我也失去了母亲的责任。
这种被抛弃的情况是相当典型的,对此不是每个人都像我看得这么认真。毕竟,很多人会说我仍然处于有利状况。我有一套舒适的房子,里面有不少我在婚姻生活期间收藏的古董。我有朋友,我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是安泰保险公司的一名理赔代表。我刚被提升为高级理赔代表,我有一辆公司配给的汽车。
但是某种重要的东西正在丧失。
对我而言,成为安泰保险公司的一名理赔代表没有意思。难道我要在以后的20年里弄清哪辆车撞了红灯,或者是否某个客户应该因腰痛获赔2500美元?难道我今后将坐在这套房子里,看着古老的纺车和摇篮?
突然间安泰在我眼里只是成了财神,房子成了坟墓。我知道自己在达勒姆的日子有限了,我在安泰刚刚开始的生涯结束了。当埃伦说“你真以为我会厮守在你身边吗?”的时候,她已把我推过了走廊。
春天,我便离开了那里。
我卖掉了家具。马萨诸塞州有个经营小古董店的朋友开着轻运货车来了,把我住的地方清除干净。我看着货车满载死木头退出车道时,多么欣喜若狂啊!
我放弃了房子。我不再住在里面,为啥要支付租金呢?为啥不把电费、暖气费、保险费和垃圾费用到更有效的东西上面呢?
我买了一个背包,奔向海地。
我认为自己为一个单身的年长者找到了一种独特的方式,使其过上富有活力、充满阳光的生活。这当然是不适合于每个人的。不过对于我,独自住在房子里类似于死亡。我必须获得力量和勇气摆脱日常生活——同样的工作,同样的邻居,同样的商店,同样的电视节目。现在整个星球就是我的家。每天都是一种探险:新的景象,新的人们,新的食物,新的床铺,新的城市,新的快乐。我走出常规,生活充满了生机。
第二章 将猫杀掉
我对一个女人讲述我的生活方式时,他叹口气说:“唉,我要是能像你那样就好啦!“
“为什么不能呢?”
“我有一只猫。”
“哦,把你的猫送到兽医站吧,让人杀掉它。然后你就可以做我做的事了。”
“唉,”她震惊地说,“我根本办不到。”
“唔,那么你无法做我做的事。”
不错,在“善待动物组织者”的信寄出前,让我说,我并非真正主张杀掉猫。我所主张的是创造性地思维,冲破我们隐藏在后面的障碍。难道这个女人真想让她的猫决定以后五年或十年她如何生活吗?
为了待在那个舒适的常规生活里,我们很善于找到种种理由。带上钱吧,人们错误地认为旅游必须很有钱才行。如果你读读旅游杂志,星期日报上的旅游专栏,或者上流社会的旅游指南,你就能明白为何人们这样想。酒店房间被打出每晚只收两百美元的“特价”广告。因此即便人们觉得为难也仍然问我:“你从哪里弄到所有那些旅游的钱呢?
在旅游经济中,“摆脱困境”的思考是最为明显的。我靠领取每月的社会保险金旅游。我那1160美元——多数人用这点钱勉强支付住房、交通、电视和电话费用——但我却能够航行于全球,站在埃及的金字塔前面,去香港考察,并漫步在加拿大的路易斯湖岸。那么我是如何做到的呢?
我从不乘出租车,除非遇到紧急情况。有些出租车司机名声不好,他们极力发现一个游客,然后对其狠狠地敲一下竹杠。世界上每个机场都有公共汽车。只需多一点时间我就能弄明白怎样坐公共汽车到达目的地,我得多问几个问题,但随即我就懂得了如何前往各处。我感受到城市与城市人的文化。我在公共汽车上观光游览,而不是紧张不安地观察车用计费器,想知道是否正被人抢夺。
我从不在有餐巾和侍者的饭店吃饭,我支付不起。相反,我找到大学里的自助餐厅,我在自由市场买到意大利蒜味腊肠和面包,我找到小饭馆。我也随身带着一支不错的开罐器和调羹,在附近没有廉价饭馆时这些东西可以成为救星。在杂货店的架子上,各花50美分就可取用到一罐头意大利式细面条和切成薄片的桃子,这样一顿营养丰富的美餐,让人满意。一边在公园的长椅上吃东西一边有人看着,这又增添了额外的气氛。我从不轻视快餐店,它们在海外也可以成为救星。假如我需要美国风格的洗手间和一杯咖啡,最受欢迎的莫过于“金色拱形招牌”。假如任何人在我听力范围内说什么贬损麦当劳的话,我便将这看作是对个人的冒犯。
我参观不收门票的旅游景点。我是这样看待一座新城市的,它有约50处值得参观的景点,其中25处收门票,另外25处免费。我没有时间参观所有景点,于是我参观免费的。它们常常比我不得不付费参观的地方好。我想到的是图书馆、博物馆、宾馆大厅、公园、公共街道、大学校园、演讲和徒步旅行。
我偶尔不得不打破自己的旅游习惯,为了获得某种特别的东西买门票,比如听发现了双螺旋的詹姆斯·沃森演讲,或者参观英国的温莎城堡;不过我在许多参观中都利用免费赠品。
我最省钱的办法是我从不住宾馆。我是国际青年旅社协会的会员,可以享受每晚15美元的住宿。协会在全世界有5000家青年旅社可供我住宿,平均每晚费用为15美元。15乘以30个晚上,即每月450美元。其中包括了暖气、热水、用电、用厨,常常有一顿不错的早餐,还可享用摆放着各种书籍与手册的休息室。我用不着担心火灾保险,清洁沟槽,铲除积雪,或者修理什么。
人们对于青年旅社有许多不良情况的说法。10年前这些不良情况确实存在。那时年轻人打光脚,留可怕的头发,吉他弹到凌晨3点。被单是灰暗的,条件简陋,也没有任何人把垃圾倒掉吧?旅社只对徒步旅行或骑自行车的旅客开放。你需要在那里做各种琐事。中午就关门了。谢天谢地,这一切如今都已改变。
青年旅社离宾馆只有小小的一步之遥。国际青年旅社协会设定了安全与清洁的高标准,甚至为旅客设定了一定比例的洗手间。旅社服务员经过培训,可以提供旅游观光和当地活动的信息。他们甚至愿意为你前往下一个目的地帮助预订,让你在下一座城市肯定会有一张床位。这被称为BABA,即预订床位!
我对一个朋友描述青年旅社的情况时,她问:“你的意思是,你同陌生人睡在同一房间?”“陌生人”这个词听起来与“吸血鬼”或“杀人恶魔”似乎有相同的意味。
是的,我确实与陌生人睡在同一房间,不过在我看来“陌生人”与“新朋友”和“有趣的人”有着相同的意味。他们是我旅行途中的伙伴,通常是些年轻人。他们穿T恤和短裤睡觉,而我则穿有花纹的睡衣裤。他们来自世界各国,背着形状与重量各异的背包。他们精打细算,待人友好,他们乐于分享信息。
这听起来很糟糕吗?
当然,住在旅社也有少数负面的东西,正如生活中的任何经历一样。
对于我,最坏的是我试图睡觉时拉链打开、关上的声音,那就像指甲在黑板上刮擦一样。
其次是塑料袋发出的沙沙声,夜深人静时它听起来声音有灌丛火[ 灌丛火,区别于森林大火。]那么大。
我确实不得不带上自己的毛巾和香皂。没有青年侍者替我拿行李,我可能不得不经过走廊去刷牙、洗淋浴或上厕所。
在18年的旅行中,我只有一次要求更换房间。有个显然是“无家可归的老妇”躺在上铺,面容发呆,一边把橡皮筋缠在手指上,之后又解开。旅社服务员马上就明白了,并把我换到另一房间。
住青年旅社节省的钱是无以伦比的。在华盛顿每晚的住宿费为28美元。那儿离每晚高达400美元一个房间的凯悦酒店有两个街区。住在华盛顿时我每天早晨步行去凯悦喝咖啡,有幸坐在美丽的大厅里听钢琴弹奏者现场表演,而不用支付400美元的房价。纽约市的青年旅社是世界上最大的,拥有620个床位。它十分整洁,经营得很好,每天还提供去大苹果城[ 纽约市的别名。]各景点的免费旅游。大厅里总有一个值班的志愿者,回答人们如何在纽约市出行的种种问题。而所有这些只需支付每晚29美元。
韩国首尔的青年旅社特别值得一提。我到达首尔机场时叫了一辆出租车(在有些情况下我需要略为违背一下通常的原则),让司机把我送到青年旅社。他开车沿着环形车道驶向一家极其富丽堂皇的摩天宾馆。我拍拍他的肩头,拼命做手势。“不,不。这是宾馆。我要去青年旅社,青年——旅社!”他不管怎样开进了宾馆,然后挥手让我进去。我站在豪华大厅的大理石地板上,看见两个身穿深蓝色西服和白色衬衣的与众不同的人,他们极其挺直而端庄地站在前台后面。
我说:“对不起,我要找的是国际青年旅社。”
“夫人,这就是国际青年旅社!”
青年侍者显得惊讶茫然的样子,他拿起我可怜的背包,把我带到电梯,再送我到11楼。我的房间俯瞰着远山、首尔的天空和奥林匹克公园。这是一家通常的商务宾馆,不过专门为青年旅社的客人留了几个房间。每间屋有4张床位、1个淋浴和洗手间,以及1张适宜的桌子供客人围坐在一块讨论旅行计划。我的室友来自日本、新加坡和新西兰。
我只需出示一下国际青年旅社的会员卡,就可花费8美元在那间带有浴室的漂亮房间住一晚。如果没有卡,我得每晚支付86美元!我在18年的旅行中所住过的任何青年旅社,都没有这里的住宿那么奢侈和便宜。
我特别注意只住官办的国际青年旅社。有时某家私人的青年旅社也不错,但这更有可能是我遇到麻烦的地方。
我曾在拉斯维加斯[ 拉斯维加斯,美国内华达州的城市。]的一家青年旅社预订了一周的房间,以为它是官办的,因为它自己取名为青年国际旅社。在拉斯维加斯每晚只需10.75美元,太好啦!我一走进旅社就知道自己陷入肮脏邋遢的地方。只见经理长着大肚,被单从他后面的架子上掉下来,整个地方乱糟糟的。在我住过的那一周里,早晨7点醒来后径直奔向门口,出去参观那些美丽的拉斯维加斯酒店,直至晚上10点。然后在发霉的浴帘后面急忙冲个澡,随即钻进床把一切忘掉。一天晚上我发现门上有一张字条:“梅林达——警察在找你。”在这周余下的时间里,我的一个室友断定她无法再把自己的狗留在养狗场了,于是把发臭的大狗带进我们房间,它整夜荡来荡去。
尽管旅途中遇到了诸如这些的不利,但我可以坦诚地说,投宿青年旅社最大的好处是能遇见各种人。许多人,尤其是亚洲的旅行者,迫切想练习说英语,这就有了不少长久有趣的谈话。此外,我住在青年旅社为下一步的旅行建立了无数可贵的联系。某人已多少次说过:“迪基,你到我们国家时一定要来和我一起住。我会带你去看______”请填空吧。当然,我到了那个国家后会用上这些邀请的。
廉价旅行与住青年旅社是并行的,你不可能只选择其中之一。
为说明这些起作用的规则,让我简单叙述一下两次旅行的情况吧,即去芬兰的首都赫尔辛基和日本——两个地方据传言花费都很贵。由于这些传言我长久以来总是避开它们,可是正如我所发现的,你不应相信一切听到的东西。按照“迪基方式”[ 即作者自己的方式。作者的旅行方式已经具有了突出的个性和特色。]旅行,我用山姆大叔[ 山姆大叔,美国、美国政府或美国人的绰号。]给的钱支付了所有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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