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斩首:抓捕或清除领导人
领袖的主要责任,在于找出历史进程中某个特定时刻的主要矛盾,并找出解决这一矛盾的中心线索。
——毛泽东(此处注释见原书)
恐怖主义组织的领导人往往在恐怖主义活动的最后几个月内被抓捕或者击毙,从而给恐怖主义组织带来致命的打击,并导致恐怖主义活动的终结。但是,由于实施定点清除的具体技术手段各不相同,因而斩首行动的长期影响也不全然一致。一些恐怖主义活动就此终止了,而有些则几乎未受影响,有的甚至势头更强劲。(此处注释见原书)
清除恐怖主义组织领导人的即时效应千差万别,这取决于很多因素:恐怖主义组织的结构,个人崇拜的程度,有无合适的继承者,恐怖主义组织的意识形态特质,政治环境,以及该领导人究竟是被击毙还是被囚禁。本章采取案例比较的研究方法,通过研究暗杀或者逮捕恐怖主义组织领导人的案例,探究清除恐怖主义组织领导人与终结恐怖主义活动二者之间的复杂关系。这一研究的结果清楚地表明,逮捕其领导人对恐怖主义活动造成的打击,远大于击毙他所造成的打击,特别是切断被囚禁的领导人与其下属之间的联系,或者让他在公众面前受到羞辱的时候, 打击尤甚。更加令人惊奇的是,清除恐怖主义组织领导人是否能够成功地终结恐怖主义活动,一个至关紧要的影响因素并不是国家采取了何种行动,甚至不取决于行动效果,而这是我们通常所设想的;真正起作用的是,清除领导人对恐怖主义活动的潜在支持者和反恐行动的潜在支持者的影响。清除一个赢得广泛支持的恐怖主义组织领导人,其效果并不明显,甚至会事与愿违,产生反效果。这种情况下,实际上在很多情形下, 恐怖主义的多元受众的反应才是最关键的。
实际上,负责阐释恐怖主义基本原理的“首席传道家”才是重要人物,尽管他或她并不领导恐怖主义组织的具体行动。由于依赖恐怖袭击活动,恐怖主义组织显然缺乏采用更具合法性的暴力形式的实力,所以,恐怖主义组织领导人必须制定一种动员追随者的叙说模式且一以贯之。第一,无论恐怖主义活动的政治动机为何,恐怖袭击需要足够的合理性以掩盖袭击平民的罪恶感。故知觉是恐怖主义的核心。如果没有明确的政治目的意识,恐怖暴力只不过是谋杀而已,这将反过来损害恐怖主义组织及其事业。第二,恐怖行动的支持者必须相信,除了杀戮之外,别无选择。这需要一个精心编造的故事,其中渗透着紧迫感。怨愤是必需的成分,然而这还不够,潜在的支持者必须接受这样的观点:纠正不公的最好的且唯一的手段就是杀害非战斗人员。第三,必须使恐怖主义的追随者相信:被恐怖袭击杀害的平民并不是真正的无辜者,他们是“敌人”的代表。第四,需要一个极令人信服的人物带领追随者迈过自我怀疑的门槛。恐怖主义组织领导人使追随者们相信,不仅他们的所作所为和信仰是正确的,而且他们所造成的伤害本身也是无罪的。
恐怖主义的所有这些方面都依赖一个精心设计的论断。对于恐怖行动而言,它既要吸引人,也要导致反感,如此才能产生政治上的共鸣,收到潜在的“效果”,尽管这对于潜在的受害者而言是痛苦的。通过将动机和手段杂糅在一起,恐怖主义在道德上具有明显的模糊性,其核心就是这样一种叙说模式:它把复杂的生活高度简单化,将恐怖袭击呈现为一种捷径,这种捷径能够使得历史朝着一个全新的、更加理想的方向发展。
当然,并非所有的恐怖主义组织领导人都是极具魅力的理论家,也并非所有的恐怖主义组织都需要创造出一种自己的叙说模式。一些恐怖主义组织则举起带有内生性种族仇恨的旗帜;而那些追求种族民族主义事业的恐怖主义组织,由于在领土或认同方面拥有进行动员的现成手段,故其采取的是一种分散的、间断性的领导模式。例如巴斯克分裂主义组织“ 埃塔”(Euskadi Ta Askatasuna,ETA)和“ 民族解放阵线”(Front de Libe?ration Nationale,FLN),它们的暴力活动有助于将法国人赶出阿尔及利亚。其他组织则追寻着早已被广泛接受的事业,例如“哈马斯”(Harakat al-Muqawammah al-Islammiyya,Hamas)和“巴勒斯坦伊斯兰圣战组织”(Palestinian Islamic Jihad,PIJ,又称“吉哈德”)。魅力型的领导并不总是必需的。然而,一旦恐怖主义组织领导人被认可了,国家就会发现自己很难不对他采取清除行动。
军队和警察往往有发起斩首行动的冲动,但这并不必然就是正当的理由。反恐政策往往具有镜像效应(mirror-imaging):警察与军队往往根据它们自己的标准来看待敌人,即将其视为一个拥有等级制结构特征并由一位领导人统领的组织。有时这是正确的,有时则并非如此。更为关键的是,当恐怖袭击发生后,那些负责保护公众的人物自然就无法无动于衷,更不必说公众要求他们采取行动了。恐怖主义作为追求象征意义的暴力行为,经常通过代言人来彰显。如果仅仅是为了让他闭上嘴,那么攻击其首脑,施加报复,展现决心,就是合理的选择。
在恐怖主义的历史上,这一举措的效果不尽相同。受组织结构和发展模式的影响,恐怖主义组织领导人对该组织的政治和行动的控制程度有所不同:有些领导人仅仅是有名无实的领袖,有些则亲自实施恐怖袭击。领导人的角色也会发生变化:随着恐怖主义组织及其暴力活动(包括反制行动)的发展演变,在该组织成立早期发挥操控者作用的领导人可能不再发挥这一作用。为了制止其宣传,实现某种形式的“正义”,让恐怖主义组织领导人丧失操控权,削弱恐怖主义组织力量,安抚国内民众,提升反恐力量(及其支持者)的士气,阻止即将发生的恐怖袭击,所有这些都是使用斩首手段的合理的、可以理解的动机。但问题是:这种手段何时能起作用呢?究竟何时斩首行动能够促使恐怖主义组织的灭亡和暴力活动的终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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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开
——美国图书馆协会书评杂志《选择》(Choice)
长期以来,学术界将研究热情聚焦于恐怖主义根源,而有关恐怖主义终结的著作却极少。本书弥补了这一缺憾……其案例研究颇具可读性。
——英国皇家国际事务研究所《国际事务》杂志(International Affairs)
本书的分析逻辑严密,富于洞见,令人深思……提出的核心论断为学者和从业者深入探究恐怖主义拓展了空间。
——英国知名学府杜伦大学《全球政策》杂志(Global Policy)
本书通过对恐怖主义进行细致的筛选、记录和审视,为反恐规划者和实施者们提供了一个jue佳的理论基础。
——美国网络学术期刊《密歇根战争研究评论》(Michigan War Studies Review)
本书综合性强,历史感突出,学术严谨……向一切有意了解恐怖主义组织,致力以政治和军事手段击败恐怖主义的人,强烈推荐这部作品。
——美国陆军专业杂志《军事评论》(Military Revie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