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先生》节选一天夜里,风很大,还有雷电。雷电的轰鸣震天动地,震耳欲聋,风的奏鸣也是刮刮有声,如潮汐般涌来,经久不息。这样的夜晚,世人都被惊醒,如惊弓之鸟,蜷缩在墙角床头,心虚神慌。只有棋例外,充耳不闻,依然安然酣睡,并且做了梦。梦中棋听见了一个苍老的声音,那声音说:
“孩子,我是你的先生,能给你带来欢乐和幸福。我住在桃花村,你来找我吧,找到了我,你将跟小喜鹊一样,没有忧伤烦恼,天天快乐地喳喳叫。”
声音轻柔如翩翩的白蝴蝶,余音缭绕,久久不散。棋来得及问一句:
“桃花村在哪里?”
“在你的前方。”
“怎么走?”
“往前走。”
“多远?”
可老人好似一道雪亮的白光,瞬间消逝无踪。来无踪,去无影,这就是你梦中的老人,他来自遥远的天外,却又在你的心灵深处。无论如何,你应该把所有的梦想像为一切事情的开始。
这个故事就这样开了头。
第二天,棋和殷红的太阳一道睁开了眼,然后就准备上路去找他的先生。你要相信棋是个被先生召唤又诱惑的学生,他从梦中醒来,往事模糊不清,天地混沌影绰,只记得梦的真实和美妙。老人的声音似旷野上牧童吹响的唢呐声,悠悠忽忽地荡漾在他的脑际耳边,久久萦绕不散。先生可以让他成为一只小喜鹊,棋从而感到生来从未有过的冲动和激情。
我要去寻我的先生,棋对自己说。
我要去找我的先生,棋对一个人说。
我要去找我的先生,棋对又一个人说。
去吧,去吧,去吧……棋听到所有的人都对他说:去吧。
就这样,棋启程出发了。那一年,棋就像山冈上的太阳一样年轻。
明媚的阳光,纯净的空气,蠕动的牛羊,如歌的鸟鸣,如雾的炊烟……牧笛和钟声宁静而深远,回荡在空中和水波之上,使清晨的大自然散发出迷人的神态和诱惑。棋疾走如跑,很快就来到了一脉山岭跟前。山是万仞高山,山上树木茂盛,墨绿凝重,望不尽边。太阳如火如焰,搁在山岭的枝丫间,如是一个孩子擎起的一只红气球。红气球光芒四溢,映红着半边天际。
棋望一眼高山和红太阳,然后就融进了绿色丛中。山道崎岖,曲径通幽。棋想像先生的桃花村正在林里,周围峰峦秀丽,古木参天,芳草如茵,百花争艳,还有一潭碧蓝呈绿的湖水,湖面平静如镜,四边仙鹤亭立,虫鸣鸟唱,如诗如画……那时候,棋就来到了梦寐以求的桃花村,远远看见先生巍然屹立于湖堤,唱词吟诗,怡然自得,肩膀上站着一只灰白羽毛相间如绘的花喜鹊,花喜鹊的叫声是你们说话声的模拟,口口声声“给你快乐给你快乐……”
哦,带着梦想上路的感觉真好,置身万木丛中,犹如走在街市上,不孤独呢,满脑子都是思想呢。阳光如一缕缕白气,从树冠上筛下来,游流于狭窄的林荫中,棋陶醉在一个个胡思乱想中急不可待地前进着,压倒一切的脚步声,惊动了松树上的小松鼠和一群群迂回盘行的蚁虫。
乱石。
山涧。
沟壑。
峭壁。
苔藓。
藤蔓……
前方是一条峡谷。棋走入峡谷,不久便撞见一株苍老的古树。古树也许有一千岁,遭受过在劫难逃的灾难,粗壮的树身只剩下两根枯干又孤零零的枝干,似一位举手悲号的绝望老人,苍老中透出一股不可谋算的威严。棋来到古树底下,心底油然升起了悲怆。他环绕古树走一圈,看见树上聚满了甲虫般的蝉尸,地下积满了蝉蜕。这是千百年历史的积淀,生生死死,周而复始。棋从而想到自己应该像古树一样坚韧、顽强。这样的追寻,这样的峡谷,棋感激有这样的相逢。峡谷深远如一条长河,望去没有尽头。古树告诉棋:你要有我这般走下去的精神和魄力。棋拍了拍古树的大腿,千言万语都在这意味深长的一拍之中。
棋继续往前走。天空长河一条,像峡谷的裂缝,像他的脚步一样无尽延伸。长在峭壁上的孤树和独藤,像峡谷伸出的一只只手,企图挽住棋,阻碍他前行。出类拔萃的黄毛松下,铺满了厚厚的松针。松针底下,昆虫成群往来,匆匆忙忙。石壁汗湿,不时滑过一条斑斓的毒蛇。雉鸡倏然起飞,抖落的羽毛像雪花一般飘扬。山龟缩头伏在石头缝间,背脊铁黑,还有“井”字条纹,像是一枚随时要爆炸的手雷。野兔攀崖而上,不时回顾,目光充满警觉和疑惑。各类禽兽如梦初醒,号声此起彼伏,此伏彼起,混乱一起,惊人吓魂。
棋不停地走着,心似峭壁上的蒿草,浮荡空中,悸动不止。这样的峡谷,是世界的原始,是人的绝迹,当然不会有景物宜人的桃花村出现,更不会有他的先生。寻找的开始便是这样艰难、孤独、迷茫,充满考验和挑战,这使他感到委屈。但是棋又想,所有求索之道从来就没有坦途,我找先生也是如此,必须历尽艰辛,吃尽苦头,方能苦尽甘来。这样想着,棋感到吃苦也是享乐,心里安然,从而信心倍增。你要相信棋不是个经不起考验的懦夫。他心里窝着一头狮子。他要走出峡谷,去找他的先生,峡谷阻挡不了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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