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张,滚也似的从厨房里冲了出来,她外孙丹尼斯卡①和我的季莫奇卡正闹得不可开交。这套战后建造的良好公寓,我们是退职前临时来借住的;他们俩倒都已经从厨房里出来,吃得满嘴是油,正舔着嘴唇。玛莎为了我们只好回到那个厨房里,思量着给我们点儿无足轻重的什么。原来丹尼斯正从对方手里把汽车挖出来,而后者却用十根手指死死扎住可怜的玩具不放。其实丹尼斯的这些汽车简直可以办一个展览,能一行行排列起来。他才十岁,个子却已高得像嘹望塔了。我把季马②和丹尼斯以及他的汽车分开,季莫奇卡满肚子不高兴,不过再也不会让我们进他们家了,玛莎在门上的猫眼里见到我的时候,就是这样想的!结果我带了哭得精疲力竭,在别人家里歇斯底里大发作的季马到浴室去洗脸!就因为季莫奇卡,他们不喜欢我们。我呢,摆出一副英国女王的样子,什么都谢绝,为什么要什么都谢绝呢,事情的缘起是一次就着面包干和糖喝茶的遭遇。我喝他们的茶只就着自己带来的面包,无奈地从小包里一点点揪着吃,因为我忍受不了在别人的餐桌边挨饿的痛苦,季马却拼命吃面包干,还问能不能加黄油(他们把奶油罐忘在桌上了)。“给你?”玛莎问道。我却傲慢地要让季莫菲伊吃个够:是的,谢谢,给季莫奇卡抹得厚一点,季马,还要吗?我捕捉到站在门口的丹尼斯卡斜睨的目光,更不要说走到楼梯上抽烟的女婿弗拉基米尔和他的妻子奥克萨娜了,后者正好这时来到厨房,清楚地知道我的痛处,竟当着季马的面(她本人看上去有多漂亮),说:
“怎么样,安妮娅(这是指我)阿姨,阿廖娜常来看你们吗?季莫奇卡,你妈妈来看你吗?”
“你怎么啦,杜尼娅沙①(这是她儿时的外号),难道我没有告诉你,阿廖娜病了,她得了乳腺炎。”
“乳腺炎???”听起来几乎是那样一种口气,似乎在问是什么人让她得了乳腺炎,谁的奶使她得了病?
我趁机又赶紧抓了几块优质奶油面包干,带季马走出厨房,去大房间看电视,咱们走吧走吧,很快要播《晚安》节目了,虽然至少还有半个小时。
但是她跟在我们后面,说可以向阿廖娜工作单位的领导反映,做母亲的竟撇下孩子不管,任他自生自灭。任他自生自灭,指的难道是我?真有趣。
……
展开
——《纽约时报书评》
《夜深时分》可以说是彼得鲁合夫斯卡娅的黑色幽默作品代表之作,它赤裸裸地描绘了挣扎在后苏联时期的莫斯科的人间面孔。“无法忽视的口语化真实性”是彼得鲁合夫斯卡娅作品的特质。
——《今日世界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