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帮我杀人多久了?”
对于卡尔·哈德逊来说,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个坐在对面的男人,但他很熟悉这类人:他们之所以咄咄逼人,只是想刺激你做出反应。哈德逊没有理会这个男人的问题,只是拿起白色的杯子,啜着浓咖啡。
“别害羞,卡尔,说说看嘛,”那男人说,“你身边全都是朋友。”
他摊开双臂,被自己的话逗得笑出了声。
这是一家不伦不类的咖啡馆,此时人行道座位区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早市刚刚开张,店员们还在忙着把最后几张桌子搬出门。
时值八月末,天气有点热,对面的男人脱掉西装上衣,挂在椅背上,衬里的标签一闪而过,那是个非常昂贵的品牌,可以订做的那种。他揪起一条腿的裤筒,轻轻提了提,跷起二郎腿,夏装型薄羊毛衣料随着他的动作稍稍摆了摆。
哈德逊又啜了一小口咖啡,抬起空闲的那只手,用食指推了推墨镜,对面的男人则往椅背上一靠。哈德逊看着他,观察这个男人的各种细节,心想有必要给这家伙起个名字。
豪雅手表。
阿玛尼眼镜。
保罗·史密斯丝绸领带。
“我得给你起个名字,”哈德逊仍旧没理会对方的问题,“保罗怎么样?”
“行,随便你。”
“不得不承认,我很好奇,”哈德逊说,“为什么非得约我碰面?这次的任务究竟有什么特殊的?”
“我喜欢研究历史。”保罗说着点燃香烟,深吸了一口,瘪嘴抿了抿舌头上的烟草屑,一口吐了出去。烟雾在晨光中袅袅升起。
“我的意思是说,研究历史能学到很多知识。”半晌,他才重新开口,“让我给你举个例子吧!”
哈德逊剃光头发的头皮开始感觉到阳光的热度,他没有心情谈天说地,但还是不得不迁就保罗,至于原因──简而言之,保罗是他的衣食父母。
“有段历史你也许应该了解一下,考虑到你的……”
保罗扫视了一下四周,寻找着合适的字眼,“背景。”他露出笑容,终于找到了这个颇为满意的词,顺着刚才的思路继续说了下去,“举个例子,你知道汽车炸弹在西方世界的初次使用是……”
他收住话头,看着哈德逊。“不好意思,这么说有点太庸俗,是吧?你们军人都怎么称呼那玩意儿?”
哈德逊知道对方是在耍弄自己,但他只能把这场戏演下去。
“交通工具上携带的简易爆炸装置。”他的回答就事论事。
“天哪,被你这么一说,可真够平淡无奇的,你觉得呢?”保罗问。
哈德逊觉得这是个设问句,于是没有做声。
“总而言之,”保罗捋着浓密的灰发说,“这东西在西方是一九二〇年在纽约初次登场。几个意大利疯子搞了辆马车,装上炸药驶到曼哈顿金融区中心,四十人因此丧命。真可怕。”
哈德逊猜不出对方还要扯些什么,但看得出保罗兴头正浓,此刻打断他实在不明智。“你从近处见识过这种东西的威力,对吧?在哪儿来着──伊拉克、阿富汗,还是……”
哈德逊点点头,并没有搭腔。
“还得提提基地组织,”保罗摇着头说,“我的意思是,他们对这东西的应用极具创造性,并且上了好几个台阶,对吧?一九八三年,贝鲁特的美国大使馆,还有9.11那天的壮举,交通工具上携带的终极炸弹。他们的袭击害我们那年在股市上损失惨重。”
哈德逊已经喝完咖啡,用纸巾擦了擦额头上薄薄的一层汗珠。他能感觉到,这场谈话的历史部分总算结束了。
“我说过,”哈德逊开口道,“这次的任务究竟有什么特殊的?非得和我碰面不可。为什么不走以往的联络流程?”
哈德逊真正想问的是:“你疯了吗?为什么冒险选择在这种公共场所碰头?”只是没有问出口。
“原因嘛……”对方再次戏剧性地停了停,“很微妙。”
“怎么说?”
“呃,微妙这个词可能不太合适。”
你就直截了当地说吧!
“你有没有杀过警察?”
“哈!”哈德逊答道,“你说得很对。微妙这个词的确不太合适。”
他站起身,掏出一张十英镑的钞票,压在空咖啡杯底下。“咖啡算我请客。”他对保罗说道,“这事儿到此为止,好吗?”
“五十万。”保罗说。
哈德逊瞪着他,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五──十──万。”保罗一字一顿地重复道。
哈德逊从他手里拿到的最高酬劳也不过才五万。他沿街望去,朝三十码外等在车里的帮手点了点头,示意再耐心地等上一会儿,然后坐回了椅子上。
“你好像有兴趣了。”保罗说道。
第一部:目标
蕾贝卡·欧文透过镜子看着自己。她很久没这么满意过了,自从丈夫汤姆搬走以后,她留了整整一年的头发,以前染过的金发已经褪色,现在这个发色接近天生的深棕色。
“贝琪,快,咱们可不能迟到!”闺蜜汉娜·弗雷泽在楼下门厅里喊道。
欧文拉开梳妆台抽屉,看着律师寄来的信件,里面是法院的最终判决,确认她和汤姆现在已经离婚。她觉得自己失去了一部分人生,但那是她决计不想取回的人生。这场婚姻让她生下了儿子康诺,她对此并不后悔,一秒钟都没有过。可要想一面顾家,一面做好警探工作,这的确很艰难。是的,欧文就在斯特莱德警察局犯罪调查科上班。
欧文拿起手机,在联系人名单里找到洛根·芬奇,手指悬在拨号按钮上方犹豫起来。
“可别给他打电话,”汉娜靠在欧文的卧室房门上说道,“别忘了,今晚只属于姑娘们。”
欧文没听见汉娜上楼的声音,她局促不安地看着汉娜,翻来覆去地摆弄着电话。
“对不起,”她说,“但这对我和他都还很新鲜。明白吗?我们只约会过五次。再说还有洛根和艾丽一起经历的那些事,你也知道的,就是……”
她停住,没有继续说下去。
汉娜知道的只是些官方发布的消息:洛根的前女友潘妮·格兰特遇害,潘妮十一岁的女儿艾丽三天后出现在洛根的公寓门前,精神因受到受了严重创伤而变得不正常。洛根是艾丽的父亲,因此他只能接纳了艾丽,尽其所能地照顾她。
事实还要更复杂一些。欧文有时不得不停下来提醒自己,这事就连身边最亲近的人也不知道真相。
汉娜叹了口气。“好吧,给他打吧。”她说,“否则你就高兴不起来。”
“我反正肯定会去的。”欧文说。
她拨通了洛根的手机号,把电话放到耳边。听筒里响过几声后,她听到了艾丽的声音。
“嗨,艾丽。”欧文尽量兴高采烈地说道,“洛根在吗?”
“稍等。”
欧文不清楚艾丽怎么看待她和洛根目前的关系。她以前去洛根在肖兰兹的公寓时,这个小女孩儿偶尔会忽然变得很生气;欧文也不清楚原因,可能是因为她和洛根走得太近,或者是艾丽今年十三岁,正值青春期──按理说应该是后者。不管怎样,考虑到艾丽的悲惨遭遇,无论需要多少时间去调整,她都准备要好好配合。
“嘿,贝琪,”洛根从艾丽手里接过电话,“怎么了?”
她能听出洛根声音里的笑意,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只是想问问你怎么样。”
汉娜朝欧文翻了个白眼,转身下楼。
“我很好,”洛根说,“正准备带艾丽进城去吃披萨。”
“好的,听着,我不想耽误你的时间,而且我们也要出发去听演唱会。等我到家后再打电话给你吧──要是不太晚的话。”
“再晚也不算晚。”洛根答道,“什么时候都行。”
两个人互道再见,欧文按下挂断按钮,把手机塞进衣袋,下楼去找汉娜。
临出门前,汉娜拉住欧文。“嘿,听着,开玩笑归开玩笑,但我觉得洛根很适合你。你配得上比汤姆更好的男人,这点我能肯定。”
欧文笑着抱了抱她的朋友。“谢谢,”她说,“他确实不错,对吧?”
“当然,而且还挺性感,这总能加点分。我说,你们俩有没有……”
欧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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