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之惧》是奇幻小说弑君者三部曲的第二部,主人公科沃斯从此踏出了迈向英雄之路的第一步。这是可以载入史册的奇幻作品,迷人动听得就像科沃斯所作的一首歌,而这首歌却在高潮处戛然而止,让人急切地期待最后一部的精彩收尾。
当英雄成为传奇,王国的动荡也将由他而起……
屋内,“路石”酒馆谦逊而低调的老板科沃斯继续讲着他波澜壮阔的故事。
为了解开父母被杀之谜,年轻的科沃斯在大学里寻找着有关禅德里安的一切。然而,与贵族之子安布罗斯之间与日俱增的恩怨,迫使他暂时休学。恰在此时,来自“富如汶塔斯之王”的埃尔维隆领主的一封信,将他带向未知的地方。在那儿,等待着他的是复杂的宫廷纠葛、熟悉的黑影、难以捉摸的勒萨尼和传说中的费鲁丽安——从来没有哪个男人能抵挡住她的诱惑,也没有人能活着离开她身边,直到科沃斯的出现……
屋外,在科沃斯讲述过去的同时,他的未来正逐渐逼近……
血和苦涩的悔恨
我坐在一地丝绸之间,自制力逐渐消失,全身都冒出了冷汗。我咬紧牙关,感到心里升起了一股小小的怒火。在我这一生中,我的头脑是我唯一能仰赖的东西,是唯一完全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自然欲求逐渐变得和动物一样原始,除了欲望根本感觉不到任何东西。我的决心随之慢慢融化。我心里还属于科沃斯的那一部分暴跳如雷,但我的身体对她做出了反应。我带着一种可怕的好奇心,感到自己在靠垫间向她爬过去。我伸手揽上了她纤细的腰,俯下身去带着难以言喻的饥渴开始吻她。
我在自己的头脑里暴怒地狂吼着。我挨过饿,被人打过,挨过鞭子,被刀捅过。但不管身体如何,周围的世界如何,我的头脑一直都是我自己的东西。我疯狂地冲撞着月光和欲望做成的无形囚笼。
就这样,不知怎地,我坚持着没有完全陷入她的掌控。空气从我的喉咙里艰难地挤了出去,就像是在慌不择路地逃逸。
费鲁丽安靠在垫子上,侧头向我凑了过来。她的嘴唇颜色浅淡,形状完美。她的眼睛半开半闭,目光饥渴。
我强迫自己把目光从她的脸上转开,但无论看哪儿都不安全。她的脖颈光滑细致,随着快速的脉搏微微抖动。一只圆润的乳房正对着我,另一只则稍稍偏向一侧,与她身体向下延展的曲线融为一体。两边的乳房都随着她的呼吸上下起伏,在肌肤上投下烛光般的影子。在她微微张开的淡粉色嘴唇之下,我瞥见了她完美的洁白牙齿……
我闭上眼睛,但这只让事情变得更糟了。她的身体散发出热量,让我觉得就像站在一堆篝火旁边。她手腕处的肌肤在我手里显得柔软细腻。她在我身下动着,乳房轻轻擦过我的胸膛。我感到她的呼吸吹上了我的脖子。我颤抖起来,开始出汗。
我又睁开眼睛,看见她盯着我。她的表情纯真无辜,几乎有点受伤,就像不明白遭到拒绝是怎么一回事。我呵护着心里愤怒的火苗,没有人能对我做出这种事,没有人。我拼尽全力抵抗着她的诱惑。她的前额上现出了一道笔直的皱痕,好像她觉得烦恼,觉得愤怒,或在集中精力。
费鲁丽安将手伸向我的脸,目光专注地盯着我,仿佛在阅读写在我内心深处的什么。我想起她的抚摸,尽力想向后躲开,但我的身体只是僵在原地发着抖。大滴的汗珠从我身上落下,落在丝绸靠垫和她平滑的小腹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她轻轻地摸了摸我的脸。我温柔地俯下身去吻她,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断了。
感觉到断裂的那一刹那,我最近这四年的生活都消失了。我突然回到了塔宾的街道上。三个年纪比我大一些的男孩将我从我睡觉的破板条箱里拖了出来。他们长着油腻腻的头发,目光贪婪。其中两个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按在地上。我躺在一滩冰冷刺骨的污水里。现在正是凌晨,星星还挂在天上。
一个男孩捂着我的嘴。这已经无所谓了,我在塔宾城里已经生活了好几个月,我知道还是不要呼喊求救的好。最好的情况是没人会来 ;最坏的情况则是真的有人来了,然后还会来更多的人。
两个男孩按着我。第三个拿小刀划开我的衣服,然后又划伤了我。他们告诉我,他们接下来想做什么。他们的呼吸吹在我脸上,温暖得可怕。他们大笑起来。
我躺在塔宾的街上,半身赤裸,手无寸铁,心里有什么东西冒了出来。我咬掉了捂着我嘴的那只手的两根手指。我听见尖叫和咒骂声,一个男孩踉跄着退开了。我使劲挣扎着,抗拒着仍然压在我身上的那一个。我听见自己胳膊骨折的声响,他松开了我。我开始狂吼起来。
我把他撞倒在一边。我一边尖叫,一边站起身来,划成破布的衣服挂在我四周飘荡。我把男孩踢得倒在了地上。我四处乱抓的手摸到一块松动的鹅卵石,用它打折了他的一条腿。我还记得那是什么声音。我继续拿着石头乱挥乱砸,他的胳膊也断了。然后我又打破了他的头。
我抬起头来,看见用刀刺了我的那个男孩已经不见了。第三个缩在墙边上,把血淋淋的手紧紧揣在怀里,双眼发白,神色狂乱。我听见有脚步声逐渐靠近,把石头扔到一边,然后跑啊跑啊跑啊……
过了这么多年,突然之间,我又变成了那个野兽般的男孩。在头脑里,我仰起头大吼起来。我感觉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什么东西。我伸手去够它。
一股紧张的宁静在我心里驻扎下来,是暴风雨之前一瞬间的那种安静。我感到四周的空气都凝固了。我觉得很冷。我漫不经心地捡起头脑的碎片,将它们重新糅为一体。我是剧团成员科沃斯,骨子里都是爱德玛·若阿。我是学生科沃斯,埃罗丁手下的瑞拉尔。我是乐师科沃斯。我是科沃斯。
我站在费鲁丽安面前俯视着她。那感觉就好像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真真正正地醒了过来。一切看起来都如此清晰尖锐,仿佛我突然之间拥有了第二双眼睛。就像我根本不是用眼睛,而是在用头脑直接注视着这个世界。
这就是沉睡的头脑,我心里的一部分隐隐约约地想到。现在不再沉睡了。我心想,微笑起来。
我看着费鲁丽安。在那一瞬间,我对她从头到脚都有了彻底的了解。她是幻境造物,不在乎黑白是非。她的存在就是纯粹的欲望,像一个婴孩。婴孩不会顾及事物的后果,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也一样。这两者都很像费鲁丽安,但同时两者又都不像。她古老而纯真,强大而骄傲。
这就是埃罗丁看待世界的方式吗?这就是他所描述的魔法吗?不是什么秘密伎俩或花招,而是伟大的塔波林式的魔法。这魔法一直都在那里,只不过我直到现在才看见了它?
这一切都美极了。
我凝视着费鲁丽安的双眼,整个世界变得缓慢迟钝。我感觉自己就像被扔进了水底,突然一下子喘不过气来。在那短暂的一瞬间,我整个人都震惊而麻木,就像被闪电击中了一样。
那一瞬间过去了,世界又重新开始运转。但现在,望着费鲁丽安星光闪烁的双眸,我对她的了解已经不仅仅是从头到脚这么简单,而是一直深入她骨髓。她的眼睛就像四行乐句,写着清晰的注脚。她就像一首歌,突然充满了我的头脑。我深吸一口气,唱出了四个严厉的音符。
费鲁丽安坐直了身体。她伸手遮住眼睛,吐出一个碎玻璃般尖锐的词。我的头脑里闪过一阵雷声般的剧痛,黑暗在我视野的边缘闪现。我尝到了血液的味道,还有苦涩的悔恨。
世界一下子重新找回了焦点,我在摔倒之前恢复了身体的平衡。
费鲁丽安皱起眉头,挺直身体,站了起来。带着专注的神情,她向前迈了一步。
她站着的时候,既不高大也不恐怖,头顶几乎和我的下巴齐平。她的黑发一直垂到曲线曼妙的臀部,像一片影子做的垂帘,笔直犹如刀刃。她身材纤弱,肤色浅淡,全身都是完美的。我从没见过这么甜蜜的脸庞,这么适于亲吻的嘴。她不再皱眉,也没有微笑,柔软的嘴唇微微张开。
她又迈了一步。她的腿动作简单,但却像在跳舞,臀部毫无夸大的起伏像火焰一般引人入胜。在我短暂的人生中,从没什么东西能像她赤裸双脚的曲线那样诉说着情欲。
又一步。她的微笑狂热而圆满。她和月亮一样美。她的力量像盔甲一样环绕着她,空气都为之颤抖。力量在她身后缓缓展开,像一对巨大的隐形翅膀。
她和我的距离近得足以让我抬手就能碰到她。我能感觉到她的力量在空中嗡鸣作响,欲望如风暴中的海面一般在我体内升起。她抬起手,碰到了我的胸膛。我颤抖起来。
她与我目光相对。在她明眸中闪烁的星光里,我又看到了那四行一清二楚的乐句。
我把它们唱了出来。音符从我口中迸射而出,像鸟儿终于飞进了开阔的天空。
突然之间,我的头脑又清楚起来。我吸了口气,牢牢锁住了她的目光。我又唱了一遍,这次唱得满怀愤怒。我高声喊出了四个严厉的音符,唱得紧致炽烈,像铁一样耀眼坚硬。随着它们变成声音,我感觉到她的力量开始颤抖,然后裂得粉碎,直到空中空空如也,只剩下疼痛和愤怒。
费鲁丽安惊惧地叫了一声,瞬间坐倒在地,动作快得就像是摔了下去。她抱住双膝蜷起身体,睁大眼睛恐惧地看着我。
我环顾四周,看见了风。不是你平时看见烟或雾的那种看见,我看见的是永远都在变换的风本身。那感觉就像久未谋面的老友一样熟悉。我大笑起来,张开双臂,赞叹着它不断改变的形状。
我把手拢成杯状,往里面低声吹进一句叹息。我说出了一个名字,然后动着双手,将那口叹息织成蛛网般轻柔的薄纱。它迎风飞出了我的掌心,吞没了她,然后迸裂成一朵银色的火苗,将她紧紧束缚在不断变化的名字里。
我就这样将她困在半空中。她带着恐惧和难以置信看着我,黑发随风飘扬,像是银色火焰中的另一朵火苗。
就在这时,我明白自己可以杀了她。那就像把一张纸扔到风中那样简单。但这个念头让我觉得很讨厌,就像摘掉蝴蝶的翅膀。杀掉她就相当于毁掉奇特而美好的存在。没有费鲁丽安的世界将会变得更加贫瘠,我对这个世界的喜爱也会因此减少一分。那就像是打碎伊利恩的鲁特琴,就像杀了人之后还要再烧毁一座图书馆。
但在另一方面,我的安全和理智都受到了严重的威胁。我相信有科沃斯在的世界也会更加有趣一些。
但我不能杀了她,不能像这样,把我新发现的魔法当作一把解剖刀。我又说了句话,风降下来把她送到了靠垫上。我做了一个撕扯的手势,由叹息化成的银色火焰变成了三个破碎的音符,飘到树林间独自吟唱。
我坐了下来。她靠到了垫子上。我们凝望着彼此,静默了漫长的好几分钟。她的目光从恐惧变为谨慎,最后又变成了好奇。我看见自己在靠垫间赤裸的身影倒映在她的瞳孔里,力量像一颗白色的星星,写在我的眉毛上。
然后我感觉到力量的消退,感觉到遗忘。我发现风之名不再充满我的整个口腔,当我环顾四周,看见的也只剩下空无一物的空气。我尽量保持外表的平静,但就在这些东西离我而去的时候,我的感觉就像一架被砍断了弦的鲁特琴。我的心脏因为失去而拧作一团。自从父母死去之后,我就再也没有体验过这种感受了。
我能看见费鲁丽安周围出现了隐隐的振动,那是她力量的一部分回来了。我没去管它,有些狂乱地挣扎着想留住刚才学到的东西。但那就像要用手抓住一把沙子。如果你梦见过飞翔,然后醒过来,失望地发现你已经忘记了飞翔的技巧,那你就多少能了解我现在的感受了。
我的力量一点一点地褪去,直到什么也没有剩下。我感觉到内心出现的空洞,心里疼得就像发现我的家人从来都没有爱过我一样。我咽了下口水,试图让堵住的嗓子恢复正常。
费鲁丽安好奇地看着我。我还能在她的眼睛里看见我自己,但我前额上的星星已经消失,只剩下针刺般大小的光点。然后,就连原本在沉睡头脑中清晰完美的影像也开始变淡了。我绝望地环顾着周围的世界,眼睛一眨不眨,想要记住它的样子。
然后它彻底消失了。我低下了头,一半是哀悼,一半是想掩盖自己的眼泪。
……
当代顶级奇幻大师力荐!
对《智者之惧》的等待是值得的。我只用一天就一口气读完了它,一直读到凌晨。我已经等不及看到下一本了。他真是棒得没话说,这个名叫罗斯福斯的家伙。
——乔治·R.R.马丁,《冰与火之歌》作者
《智者之惧》是本很美的书,有文笔优美的词句、完整协调的故事、错落有致的节奏……这些都不足以说明这本书很棒,就像一滴颜料无法成为莫奈作品之所以伟大的理由。但如果你后退一步,将完整的作品尽收眼底,你就会感觉到它的无以伦比,从而心生敬畏。帕特的书有一种语言无法形容的没干。如果是科沃斯,也许能写出一首歌来完美阐释这种美感。
——布兰登·桑德森个,《时光之轮》续写者,《伊岚翠》 、“迷雾之子”系列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