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没感受到吗?”突然,他用双臂在头顶搭出穹顶的样子。“这不是很可爱吗?全世界除了我们,没别人醒着。”接着他又迈步向前走。我呆立片刻,眼睁睁看着他走远,那是个又高又瘦、悄无声息的人影。我的心头突然一热,恍然大悟:他不需要我陪他去,而是希望我在那里。不知不觉间,他已邀请我再次走进他的世界了。
等我总算赶上外公,我说:“嘿,我不知道我们去干吗,反正要算我一个。”
就在这时,他突然在我前面停下来,我的下巴磕在他的手肘上。我被撞得后退了一步,他也转过身,抓住我的肩膀,等我稳住脚步。我揉了揉下巴,轻轻的咔嗒一声。
外公站在路边,指着远处空荡荡的大街。“那儿,看哪!”他的手激动得微微颤动。
“我什么都没看到。”我对他说。
“你看得到,”他说,“纳塔利娅,你看得到。好好看。”
我凝视远方,悠长的电车轨道顺滑延伸,微微闪光。对面的路边有一棵树,一杆路灯的灯泡不亮了,一只被掏空的垃圾桶横躺在路上。我刚想张口说“什么”,就在那个瞬间,我看到了。
半个街区之外,有一团巨大的阴影在街上移动,沿着革命大道非常迟缓地移动着。一开始,我以为那是辆巴士,但那形状更像是有机体,更笨拙,更何况,巴士不会走那么慢,而且几乎悄无声息。并且,这阴影在摇摆,摇晃,随之稳住,再冲出另一次摇晃,像一个负重的大浪渐渐离我们而去,每次它向前涌一点,就会在铁轨上留下一种轻柔的拖曳声。就在我们观望的时候,那东西吸进了空气,又低沉地呼出一声叹息。
“天哪,”我说,“那是一头大象。”外公没有说什么,但当我仰视他时,他在微笑。走了这段长路,他的眼镜蒙上了水汽,但他没有摘下来去擦。“快来。”他说着,拉起我的手。我们在人行道上飞快地走,直到和它并排,再超过它,我们停在一百米开外,那样就能看着它朝我们走来。
最终,外公说话了:“你得明白,这就是那种时刻。”
“什么时刻?”
“那种你留给自己的时刻。”
“什么意思?”我说,“为什么?”
“我们身在战局,”他说,“这场战争——相关的日期、姓名、谁挑起的、为了什么——属于每个人。不只是卷入战情的人,还有写新闻报道的记者、千里之外的政客、从没来过这里甚至没有听说过这地方的人。但是,眼前这样的事是属于你的。只属于你一个人。还有我。只有我们。”
我又问外公:“你有没有这样的事,只属于自己的?”
“现在我有了。”
“不,我是说以前。”
我看到他在思索。我们伴在大象身边走了许久,他一直在思索。也许,在些许不同的环境里,他会把老虎的妻子的故事告诉我吧。但是,他对我说起了不死人。
外公背着手,走在我们的大象的阴影里,说道:
那是1954年的夏天。不,是1955年,因为那年我遇到了你外婆。我是军营里的首席伤员鉴定助理,我的学徒——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实习生,愿他安息——叫作多米尼克?拉兹洛,很聪明的匈牙利小伙子,付了一大笔学费来我们大学进修,可是一句南斯拉夫语都不会说。天知道他为什么没去巴黎或伦敦。他很擅长外科手术,不过,别的事情就没那么擅长了。无论如何,我们接到一个村子打来的一通电话,说那儿有种怪病。有些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很害怕;得病的人会剧烈咳嗽,早晨醒来枕头上有血迹。在我看来,说这种病很神秘,就好比房间里有一只大肥猫,猫的胡须上沾了几滴牛奶,结果每个人都在问,牛奶碟怎么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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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伦·麦凯恩,美国全国图书奖得主
《老虎的妻子》是一部雄心勃勃、大胆写就的奇书……这部小说结构丰富、震撼人心。
——角谷美智子,《纽约时报书评》 资深书评人
全书阐释对情爱、传奇与生死的思索,主题如此丰富、意象如此优美,今年其他的小说难以企及。
——《时代》杂志
书里的每个词语,每个场景,每个意念,都如火焰般燃烧着,生动无比。在这部变幻多端、令人沉醉、充满张力的小说中,有着死亡、救赎与回想的力量。
——《书单》杂志
令人惊叹的小说……文笔优雅、睿智、炫丽,让人想起托尔斯泰。
——《嘉人》
《老虎的妻子》并未陷入魔幻现实主义的领域,而这正是本书的神奇所在……书中现代写实主义与乡野传奇融合,更是令人读不释卷。
——《华盛顿邮报》
《老虎的妻子》是近来最杰出的处女作……小说糅合了多个极其精彩的故事,将现实与神话、迷信与事实、历史交叉碰撞……奥布莱特略去了其他作家笔下如夏加尔画中的东欧村庄,用更具雄心的笔触,创造了一个更具普遍性的世界,以神来之笔对抗残暴,为忧伤涂抹治愈的油膏。
——《VOGUE》
蒂亚·奥布莱特的《老虎的妻子》所获得的评论界的关注远超过今年其他的处女作。但是《老虎的妻子》以它庄重的美感和精准的描绘,完全符合奥布莱特的短篇小说所获得的嘉奖。她有一种天赋,令那些年长于她两倍的作家望尘莫及,而她强大的叙事能力更是出神入化。
——《华尔街时报》
蒂亚·奥布莱特灵巧地游走于现实与幻想的边界,在她天才般的手笔之下,《老虎的妻子》中的神话虽然扎根于一个陌生的世界,却让我们熟悉地想起我们自己年幼时听到的那些黑色的童话故事,那些幽灵般的故事吸引着我们一遍又一遍地去品读……《老虎的妻子》以奇妙的方式揭示出了死亡、对不可能之事的信念以及放下的艺术中所包含的那些安慰人心的真理。
——《奥普拉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