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策克口岸是季节性口岸,所以到了开关时间,二连浩特海关就会派人过去。这回,派往策克的名单中有赵丹,其实,这早在赵丹的预料之中,他在旅检已干了几年,自我感觉干得不错。首先是没出差错;其次是按时保质完成了日复一日、单调而枯燥的工作任务,而且在工作中还能出点小主意,提点小建议,这些足以证明她还保持着相当的工作热度。总之,赵丹认为自己已经是一个能够让领导放心的好同志了。
赵丹年轻,年轻也是一张牌,意味着有各种可能,按潮流说法,就是有可塑性。作为领导,都愿意在这上面发挥创造力,挥洒想象力,从而获得只有伯乐才能享受到的快乐。
天时地利人和,赵丹成为赴策克的合适人选。其实策克环境很艰苦,想想看,那是季节性口岸,只有到了季节才开关,才有人。正因为如此,据说那里的草原还保留着古时的风貌,可以让人一睹“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景致。但是如果从生活的角度去审视,就会发现在这美丽的风景中还隐藏着两个字——荒凉。
这真是矛盾,干得好,就有可能被选中去艰苦的地方。赵丹说,“你不能不好好工作啊。”是啊,既然干了这一行,就应该爱上这一行,否则,你干着这一行,爱着另一行吗?何况,赵丹是真爱海关这一行。
要去策克了,前后差不多要一个月,他琢磨着该怎么告诉新婚的妻子。他想起新疆的同学袁晓东。袁晓东是他的好友,他们在一张高低床上摩擦了3年,终于成了挚友。袁晓东在阿拉泰海关工作时,每个月能回乌鲁木齐一次,待上两三天,后来他就不敢一个月回一次家了。因为每次离家的时候,妻子都会哭成泪人。“你一走就音讯全无,生死不明,你知道一个月30天,一年365天,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袁晓东说,他就怕听到妻子说这句话,可是,妻子每次都边抽泣边说,让他这个堂堂男子汉心里流血。当年阿拉泰没有电话,也没有任何通讯设备,到了冬天,大雪封山,“在妻子眼里,我就像雪花一样落到白茫茫的世界里了。可是,我也空落落的呀。”袁晓东没少向他诉苦,但是,他知道,袁晓东在阿拉泰一待就是5年。“男人嘛,总要有自己的事业,咬咬牙,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他就佩服袁晓东这一点,侠骨柔肠。
比起当年的阿拉泰,策克要好多了,虽然通讯信号有点像草原上的风,时有时无,毕竟还能传达个音信,使妻子不至于胡思乱想,以为自己被狼吃了。想到这一层,赵丹笑了,脚下走得更快了。
赵丹哼着小调推开家门。
赵丹沿着红柳掩映的路朝策克奔驰而去。一路上,有大片大片的胡杨林在阳光下闪烁。胡杨是一个古老的树种,以“沙漠脊梁”的风骨为世人所仰望,人们采撷了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歌颂它的品质——“活着一千年不死,死了一千年不倒,倒下一千年不烂”。赵丹不时扭过头朝这些伟大的树投去尊敬的一瞥。
路边的红柳摇曳着,柔软的枝条宛如舞女的腰肢。额济纳河蛛网般漫流着,潮湿的洼地上蔓生着一丛一丛的芦苇、沙拐枣、罗布麻……白云在天上飘,将巨大的阴影投射到原野上,仿佛君王在视察自己的领地,不小心将披风遗落人间。吉普车也许只是个蚱蜢,赵丹在君王的巨大披风里开足了马力想象着。公路笔直地向远方伸展,天地无遮无拦地裸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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