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震响鸽哨从他身边蓬勃地飞过,在楼房和楼房的空隙里留下转瞬即逝的飞行轨迹,鸽群的高度只是这么高吗?但是那些长途奔袭的信鸽呢?信鸽是鸽子中的优秀分子,如人类中的精英。
一个明媚的早上,蹲在工棚外吃胖嫂为他蒸的馒头,杨克斯基眼见着一群麻雀在他脚边觅食,用灵活明亮的眼睛揣度是否能从他那里得到吃食。他停住咀嚼,对胖嫂说,我杨克斯基是麻雀,也是鹰。
建筑工人杨克斯基是不恐高的,恐高他就不能工作。但是,此刻身居二十四层的杨克斯基却被自己的恐高困惑着。
可见一切都是不确定的。杨克斯基醉眼迷离地说。他说他高中的时候暗恋过一个女生,确信她是仙女中的仙女,尽管女生对他嗤之以鼻,说他黑瘦如鬼,他贫窄的胸脯最多只能依靠一支竹竿。十五年后再见,杨克斯基的身体倒是高了宽了,但见那个仙女成了个满嘴坚硬方言的邋遢女人,杨克斯基偷偷躲到牛气哄哄的牛圈搂着牛脖子痛哭了一场,问牛,你知道我为啥长高了长宽了?我进城里吃粮食多了嘛。可仙女为啥不是仙女了?杨克斯基问牛牛不语,只好眼泪朦胧地放下长达十五年的暗恋。
杨克斯基带着多年的积蓄在那个春天回到故乡,承包了别人撂荒的土地和山间林地,一心一意地当起了农民。当然他是有现代意识的农民,他种树,养猪养鸡,猪是土猪,鸡是土鸡,他的产品广告语里说他的猪与鸡,是听松涛喝山泉赏野花的猪与鸡,他的猪肉鸡蛋走的都是会员消费渠道,自然也是好价钱,他现在是杨克农庄的庄园主,做全绿色的养殖种养。
杨克斯基说,你们来我庄园,开大车来。看上什么拿什么,能装多少装多少。
几个同乡齐声欢呼,好!中秋假就去。大家约定,要在杨克农庄小憩后顺道去登华山。说及华山,杨克斯基勃然变色,虚弱地摇头,说他陪不了,他只能在庄园温酒等候,因为他听见华山两字都晕眩。他说上月在一本地理杂志上看见航拍的华山,头昏目眩,心悸难忍,提醒他恐高的存在。
几位女士说不信,肯定是他偷懒,说你以前攀高爬低,也没见个晕。不会是现在身子贵了?
但看杨克斯基脸色灰白,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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