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立行走》是作者近年来微篇小说的精选。作者创作的手法丰富独特、文字轻松活泼、塑造的人物鲜活饱满、形象生动,无论是抒写叙事,还是描摹人物,作者都能显示其不同凡俗的想象力,用他手中的笔,手术刀一样地加以剖析,让读者感慨良多,久久回味。
洗 澡
卫生间又传出哗哗的水声。
哗哗的水声就是信号,告诉老顾,冬丽丝在洗澡。老顾的老婆冬丽丝(一个西化的名字),近来一反常态,喜欢在卫生间闹出动静——洗澡时,会把皮肤拍得“啪啪”响,各种容器也弄得叮叮当当。然后,一头钻进自己的空调房间,门一关,在电脑上,不是看韩剧,就是看电影,要么就在网上溜达(用她自己的话)。
老顾想不起来,他和老婆是什么时候分居的,快有一年了吧?大概是。反正从开始到过程都挺自然的。具体好像是女儿刚上大学不久后的一天,冬丽丝外出应酬,回来晚了些,洗漱完毕,嘟囔声,我累了,就钻到女儿的房间。临了,还伸出头来,对老顾说,你也早点睡。
自从女儿上大学,老顾一度也打起女儿房间的主意——搬到那间空房去,独占一间,独享清静。反正和老婆已经好几年没有那个事了,挤在一张床上,免不了皮肉碰撞,相互不但不来电,反而还别扭。但是他一直不好开口,怕老婆对他产生怀疑。毕竟,他还不到五十岁,还处在人生壮年。而老婆呢,比他小六七岁,风韵正犹存。再者呢,他和胡娜娜,多年来,还一直保持秘密关系。如果主动提出分居,弄不好引起老婆怀疑,进而跟踪,盘问,迟早会露馅。
没想到老婆识趣,自动睡到女儿房间了。
这一年来,老顾独享大房大床,自由翻身,自由思想,真是其乐无穷啊。
卫生间的门开了。
卫生间的门又重重撞上了——老顾总能感受到老婆的一举一动,就连她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他都仿若亲见。
老顾便给胡娜娜发短信,告诉她,半小时以后,在芜洲绿园东门外绿地见面。
这是老顾头一次晚上八点出门。大热天的,如果没有特殊情况,谁在这时候往外跑啊。当然,如果是应酬吃饭,那是六点之前就出门的。老顾少有应酬,基本上是深居简出。毕竟自己“病休”两年了。所谓病,不过是自己的脱身之计——报社搞竞争上岗,他在主任的位上,被人顶替了,一时面子上不好看,又不愿意屈居到别的部门干一个小记者,便遵循报社惯例,拿全额工资,“病退”回家。这一两年来,他跟外界少有接触,一直躲在家里,整理他以前发表在自己版面上的那些小言论和小杂感,准备仿效鲁迅,出一本杂感集,也算是对这些年记者生涯的总结。但是,和胡娜娜的亲密关系,还一直保持着——虽然相见得有时频繁,有时疏离。总之,两人之间的度,把握甚好,既满足情感上的依托,又弥补生理上的需求。只是胡娜娜近来一反常态,频频要求和他约会——昨天下午刚刚到宾馆开过房间,今天下午又发短信。
005
倒立行走/卷一·都市 。。。。。
老顾也在兴头上,当然不想错过机会了。
老顾估计冬丽丝已经收拾完毕,正躺卧在床,在电脑上溜达了。
老顾便开门到客厅,假装找东西。
客厅里真闷热啊,就像桑拿房一样。老顾看一眼一角的立柜式空调——自从女儿上了大学,客厅的大空调很少开了。老顾在饮水机上接一杯开水,顺便审视冬丽丝的房间。老婆的房间里,隐约传出英语对白声。不出所料,她又在看美国原声大片了。老顾还发现,门的底缝里,还映出一线光亮。
老顾心里暗喜。
老顾一边大声咳嗽,一边钻进卫生间,还一不小心,把卫生间的门弄得很响。然后,老顾开始大张旗鼓地洗澡了。老顾把花洒的角度调整好,让温水从头顶淋下。老顾感觉好爽啊。临了,老顾也如法炮制,把卫生间的盆盆罐罐弄得乒乒乓乓——他真希望老婆出来呵斥他一声。他也知道,老婆一看大片就入迷,不会理会他的。
老顾重新回到自己房间,开始小心收拾了。老顾从衣橱里找出干净衣服,穿整齐,还少有地戴上手表。老顾在平静一下之后,打开门——还好,一点声音都没有。又反身关门。还是没发出任何声响。老顾在穿过客厅时,步子轻得要飘起来,连空气似乎都没有流动。老顾在打开进户门时,该死的防盗门还是“呀”一声,虽然轻得还不如一个屁,也让老顾收手停顿一小会儿。老顾望着老婆的房门,确认安全后,出门了。
不消几分钟,老顾就来到芜洲绿园东门外绿地。已经先到一步的胡娜娜从树阴下冲过来,扑到他怀里。两人的接吻和抚摸像是例行公事,接下来才是迫不及待都要做的——树丛中一张休闲长椅上,两人相拥着融为一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