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又有啥用?反正你也吃不完……”廖恩卡向四周看了看,心里不大高兴地答道。
“有啥用?你这个小怪物!……要是突然遇到有人想买呢?这时你就知道有啥用了!……人家会拿钱来买,而钱却是大事。你有了钱,就是我死了,你也不会完蛋。”
爷爷慈祥地笑了笑,伸手去摸了摸孙子的头。
“你知道我一路上攒了多少钱吗,啊?……”
“多少?”廖恩卡淡漠地问道。
“十一个半卢布!……瞧见没有?”
可是,这个数目及爷爷高兴的口气并没有对廖恩卡产生什么影响。
“哎呀,你啊,小孩儿,小孩儿!”爷爷叹口气说,“那我们就分开走吧!”
“分开走……”
“喂,要是有什么事,你就到教堂里来找我。”
“好的。”
爷爷左拐弯,走进一条小巷。廖恩卡则一直往前走,大概走了十步远,就听了爷爷的刺耳的声音:“善良的人们和好心的恩人!……”这种叫声就像一个人用手在没有调好音的古琴上乱摸一阵,从最粗直到最细的弦上发出来的声音。廖恩卡战栗了一下,于是加快了脚步。他经常是这样:一听见爷爷的乞讨声,就感到不舒服,而且有点儿郁闷,可是若是别人不给爷爷钱,他又会胆怯起来,担心爷爷会立刻号啕大哭。
爷爷的乞讨声的那种颤抖的可怜的调子在镇上死气沉沉的炎热的空气里像是迷了路一样,又传到了廖恩卡的耳朵里。四周像夜间一样寂静。廖恩卡走到篱笆跟前,坐在一棵樱桃树的树荫下,树枝越过他的头伸到大街上,什么地方蜜蜂在嗡嗡地叫着。
廖恩卡放下肩上的背包,把脑袋搁在背包上。他透过脸上树枝的缝隙望着天空,便沉沉地睡着了。茂密的杂草和篱笆的格栅的影子掩盖着他,过路人看不见他。
他被一种奇怪的声音惊醒了,这种声音在因接近傍晚而变得新鲜的空气中飘忽着。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人在哭。这是孩子的哭声——哭得很厉害,并且哭个不停,哭声逐渐地变成尖细的短调,突然又带着新的力量进发了,而且越来越近地向他倾泻过来。他抬起头来,透过杂草,望了望大路。
一个七岁左右的女孩在大路上走着,穿得很干净,脸哭肿了,而且通红。她不停地拿白裙子的边去擦脸上的眼泪,走得很慢,而且打着赤脚,扬起大股尘灰。显然她不知道她要上哪里去,去做什么。她有一双乌黑的很大的眼睛,现在这眼睛却带有委屈、悲伤,充满了泪水。她那两只又小又薄的粉红色的耳朵,从披在她额头上、脸颊上和肩膀上的那一绺绺蓬松的栗色的头发下露了出来。
尽管她流着眼泪,廖恩卡仍觉得她很可笑——可笑而且快活……她一定是个很淘气的小女孩!……
“你干吗哭?”她走过他面前时,廖恩卡站起来问道。
她吃了一惊,站住了,并立即止了哭,不过还在轻轻地抽泣,等她看了他几秒钟后,她的嘴唇又颤动起来,脸也皱了,胸口抽动着,于是又放声大哭,走过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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