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更了不得。他活着的时候,居然身怀抗麻醉的绝技。
那年他动手术,是开阑尾炎。进了手术室,上麻药。
麻醉师还算比较细心,打了麻药之后,用针对他的麻醉部位刺了几下。父亲表示很痛。于是加大了麻醉量。再刺,还是痛。再加量,再刺,还痛。。
麻醉师就笑了,说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这么怕痛?麻药已经用得太重了,要是再加大用量,我担心要出事了,出了事,我也负不了这个责任。他希望父亲拿出男子汉的勇气来,不要怕。革命先烈抛头颅洒热血,都不哼哼一声,你就一个小手术,肚皮上切开一点点一个小口子,不要怕成那样嘛!我们已经给你用了最大剂量的麻醉药了,你完全可以放心,你要相信我们,相信医学,用了这么多麻醉药,你还说痛,一定是心里太恐惧了!父亲被说服了,同意开始手术。
结果一刀划下去,父亲惨叫起来。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像鲤鱼一样跳了起来,把医生护士吓得倒退了几步。事后父亲回忆,那真是他一辈子最惨痛的记忆,“他们简直是在活活地杀我!”他说。
习惯有个戴眼镜的女孩,用上了隐形眼镜,却还时不时地伸手抬一抬并不存在的眼镜架。这是习惯成自然,让我想起我自己,以前留着一头长发的时候,经常用手抿一抿被吹乱的头发。
这个动作已经成了习惯,因此前一阵剪短了头发,风一吹,手还会情不自禁地去抿头发。
因此相信了这个传说:某人骑自行车下车时,竟会将后座上的小孩一脚踢飞。他骑自行车骑了十多年,早已习惯了后跨式上下车,尽管上车的时候谆谆告诫自己,下车时务必注意,不要一扬腿把孩子扫下来。但最终还是一个扫堂腿,把孩子踢下了车。
不知道我们的司机到了英联邦国家开车会怎么样。我刚拿到驾照时,去了一趟澳洲。坐在副驾位置上半天,眼看着这车疯狂地拐弯、交会,把魂都吓掉了,再也不敢在这个位置上坐下去。
最绝的是我以前当教师时的一个同事。这哥们儿始终不安心于教学岗位,身在太阳底下,却不知最光辉,变着法儿去干教学工作之外的事。那时候流行邓丽君,他就买了个双卡录音机翻录磁带,一有空就找个角落贩卖。结果跟城管发生冲突,被打掉了两颗门牙。
后来他又推一辆小车,车上放个炉子炒锅,去医院门口卖夜宵。钱没赚到,却赚了一个老婆。几个护士常来他这里吃夜宵,其中一个就和他恋上了,最后终成眷属——我扯得远了,忘了说习惯是如何成自然的了。这哥们儿成家之后,夜宵不做了,教师也辞了,去菜场卖黄鳝至今。他成了杀黄鳝的一把好手。如果你亲临菜场,看他杀黄鳝表演,会觉得既残忍又是一种视觉享受。通常说人狡猾,说是比泥鳅还要滑,其实黄鳝比泥鳅更滑。不用工具,徒手捉定一条黄鳝就极不容易。但黄鳝到了这哥们儿的手上,就像是他的一根手指头。他把黄鳝的脑袋,往钉子上一按,一把小刀,嚓嚓两下,鳝肉就和它三角形的骨头分开了。身手绝对敏捷。凡亲眼看见过他杀黄鳝;没有一个不佩服的。
有次同事聚会,不知谁把这哥们也叫了来。席间我有一个惊人的发现,我发现,这哥们儿杀黄鳝无数,他用筷子夹菜的线路,竟然变成蛇行。他伸出筷子夹菜,走的是“S”路线。我一说,满座哗然,一定要他夹几下菜看看。他红着脸,沉着运筷,结果筷子的前行路线,是笔直笔直的。但是在举座觥筹交错之间,我不经意地发现,这哥们儿的筷子,又在黄鳝一样蛇行了。
后来他喝醉了。扶他出门,他竟流畅地走着“S”,完全像是一条黄鳝在夜色下扭动。
玩车现在可玩的东西真是多了,缺的只是钱和时间。
有钱的,可以玩高尔夫,可以周游世界,可以去夜总会,还可以玩车——那是真正的玩车,名车一辆一辆地换,换得比女朋友还勤,但跟我这儿所要说的玩车,可不是同一概念。如果是没钱,光有时间的,可以玩牌。
没人一起玩,一个人玩也行,只要上网,上“联众”去,半天时间一转眼就杀掉了。
我有一个朋友,发明了一种特别的玩法,那就是坐车玩。坐的是公交车,一两元人民币,自动投币不找零,上去之后,找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这玩儿就算是正式开始了。一站站坐下去,人们上上下下,前门上车后门下车,她却始终岿然不动,一直坐到终点站。
如果是环线,一元钱能从终点又回到起点。她坐在那里,听喇叭里报站名,报得她都能倒背如流了。她就这样坐着,没有目的,没有方向,不要问我从哪里来,也不是到哪里去,只是在车上坐着。有老人上来,有怀抱婴儿的妇女上来,自然要让个座,否则显得没素质。
等有了空座位了,再一屁股坐下去。从车窗口往外看,夜晚的城市既近又远。一切似乎都是熟悉的,一切却都与自己没什么关系。据她说,下雨天是最有意思的。看出去城市干净极了,像水晶和宝石镶拼起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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