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处的光华
多数人喜欢在热闹中流连嬉戏,而我,却愿意在尘世的荒凉处驻足静赏。
我总以为,世间一切的热闹和喧嚣,就像一枚枚飘摇在枝柯上的叶片,不会在岁月中停留太久。秋风乍起,窸窸窣窣的碎响中,经脉中那曾经的繁华,曾经的喧闹,就会坚守不住,一片,一片,随风飘落。
连一丝痕迹也不会留下。
脱落,碎裂,腐化,融入泥土,与大地一起归于沉寂与平静,是一切热闹和喧嚣的结局。这不是生活宿命的安排,这是上苍以它的聪颖与智慧,对人类迷乱而浮躁的内心,睿智地点拨与指引。
大风吹过,热闹与喧嚣不再。而尘世的斜巷里,人间的矮檐下,岁月暗处的光华,却在寂静光泽的辉映下,不动声色地呈现。
我曾经聆听过一个乡下农民的教诲。他并不识文断字,卑微得像地垄旁的一棵芥草。然而一个春天的下午,我与他交谈,他宏阔的眼界与妙智妙慧,让我这个居住在城里的书生,猛然间感受到自身的局促与狭小。本来,凭着拥有的一点学识,我的骨子里浸透着不少的自以为是。然而,在那样的大智慧面前,这些小聪明只好愧怍和汗颜。我才知道,偌大的民间,才是人类大智慧的生发地,他们惠泽万物,却举重若轻,不发出一点声响。
后来,我与那位农民成为朋友。在智慧的河边,在它无边的澄澈中,一个人会洞照见自我的愚昧与无知。
这就是静赏的好处,这就是静赏的妙处。它让一个人在沉静自我内心的同时,对生活,有了不同寻常的发现。
我还认识一位老人,从一所普通中学退休。他擅书会画,但是从来不炫耀示人。直到有一天,一群一样鬓发花白的老同学们从城里来看他,说他的画在全国的画展中,得了奖,受到了好评。大家才从他的口中得知,这位老人,原来毕业于国内一所知名的大学,在那个特殊年代,被下放到了乡下。后来,同学们纷纷落实了政策,从农村回到了城里,而他却因为种种原因,失去了回城的机会。
可是,乡下二十年,邻居,同事,熟识的与不熟识的,大凡知道他的人,没有谁从老人的嘴里听到过一句抱怨的话,也没有谁听见他哀叹过命运的不公。他气定神闲,泰然自若,把自我的情绪投射到琴棋书画里,以另一种方式,让自己的人生突围,‘在静寂中,成就了一个不同凡响的自我。
真是过尽千帆,浮沉无我。
这是灵魂里漫溢出来的一种芬芳,是敦厚的人性中透射出的一种光华。老人的故事告诉我们,人生,其实有很多种从容别致的活法。只是有时候,我们太过计较,才活得浑身疲惫,满心伤疤。
在我们看不到的偏远地方,在我们未曾体察到的暗处,一定还有别样的人性光华,譬如大美,譬如大善,譬如大爱,在熠熠生辉。只是,我们没有感觉到罢了。
这是一种静寂的美,这是尘世烟火中,凡俗的智慧镀给岁月的光华。如果没有沉静的心,如果缺少善感的明眸,你就很难发现它。
感悟心语
并不是所有智慧都显露于凡尘,那些积淀的、深深埋藏于自然中的智慧才是真正的大智慧。
行走与驻足
我很喜欢这样一句话:当一个人意识到一颗钻石比一颗玻璃球贵重的时候,这个人已经可悲地长大了。
大人与孩子的最大区别恐怕就在于此吧。学会用金钱去衡量事物的那一天,内心圣洁的纯真就没了;学会用利益来权衡人际关系的那一刻,无邪的稚趣也不复存在;纯真和稚趣都没了的时候,一个人就可怕地长大了。
童年,是一个人最美的梦境。而长大,是人生对这个梦境最冷酷地摧残。
有诗情的女子一般很悲剧,因为她太向往美好的东西。有诗情的女子如果再有才情,就是最好的诗人和散文家,但依旧摆脱不了悲剧。
这一点,男人却不一样。男人有点才情就有了匠心,如果再有了诗情,就脱胎换骨成了艺术家。男人诗情再浓也不会有人生的悲剧,只会使自己的艺术走向癫狂。
举一瓢浊水,给了即将干枯的小树,是善事;泼向别人,是恶事。
这都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实际上,人生原本没有多少大事,平庸的人把小事一直当小事做下去,就让自己的一辈子淹没在了小事之中。
能把小事做成大事的,除了要有智慧、耐力、韧性之外,重要的,还要有机巧。不过,崇高的机巧成就人,诡诈的机巧毁灭人。
人生最惬意的活法,是冬日的早上,窝在被窝里睡懒觉。
窝,是依恋的姿势;被窝,是温暖的地方;懒觉,恰又是自己所渴望的。睡着也好,没睡着也罢,懒懒地窝在那里,即便干躺着,也是好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恒久的幸福,只有瞬间的惬意与安适。
如果把快乐和幸福比作甜点的话,稀少的时候香甜,吃多了就会发腻,没了,却又不行。
而痛苦则像一场山洪,甚至是一场浩大的泥石流。它是毁灭性的,可以淹没小草,摧折大树,推倒房子,冲垮桥梁。然而山洪过后,留下来的一切,都焕发着坚韧刚强、百折不倒的风姿。
错过一次快乐,错过一场幸福,只是错过了人生的一丝营养。如果我们的人生与痛苦没有过一场深情的邂逅,那么我们错过的,将是一场刻骨铭心的历练,以及精神昂扬向上的涅椠。
丰子恺有一篇妙趣横生的文章,叫《口中剿匪记》,说自己口中所剩的十七颗牙齿,是一群匪徒,需要把它们剿尽、肃清,口中方能太平。
实际上,有一大群大大小小的匪类盘桓在我们左右,譬如,懒惰是个惯匪,自私是个劫匪,自满是个楚楚动人的女匪,灰心是个恶匪……人生就是一场与匪类旷日持久的战争,不要指望能够完胜,两败俱伤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胜了。
有爱的婚姻像吃面,即便有无数种的吃法,但吃到最后,爱的味道是不变的。
无爱的婚姻也像吃面,却是吃凉面,一盆热面端了上来,没有心情吃,不断地往里边冲凉水,一遍又一遍,最后,面烂在盆里,越往后越不好收拾。
感悟心语
人生走得再匆忙也有停住的时候,那我们为什么不多停下脚步观赏一下转瞬即逝的风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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