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惊艳日本文坛的传奇新锐作家今村夏子诚意之作
包揽第24届三岛由纪夫奖、第26届太宰治奖、第39届野间文艺新人奖、第15届书店大奖的新锐女作家,终于摘得第161届芥川奖桂冠
②9位评审委员首轮票选一致通过,毫无疑问的经典
吉田修一(《怒》《横道世之介》作者,日本实力派作家):“书中对不洁的女人的描写让我着迷。作者的写作技巧之高,简直无可挑剔。”
宫本辉(《烧船》《约定之冬》作者,日本当代文学大家):“当读者开始怀疑故事的讲述者究竟是谁时,正常和异常的界限变得模糊,人性的迷宫出现了。”
川上弘美(《老师的提包》作者,日本著名作家):“所有参赛作品中,这本书是我心中的第一。”
小川洋子(《博士的爱情算式》作者,大江健三郎蕞看好的日本作家):“将脱离生活常轨的人的魅力描写得如此生动,今村女士的才华当之无愧。”
③8周内在日销量突破10万册的现象级小说
又吉直树《火花》、村田沙耶香《人间便利店》、若竹千佐子《我将独自前行》后,又一本卖破10万册的芥川奖作品!
④读者纷纷感叹——【真由子】是你,是我,还是他?
一个人要隐藏多少秘密,才能安稳地度过一生?《无人知晓的真由子》以超丰富的解读性闻名,号称“1万个读者,10万种解读”。在滑稽与癫狂之间,洞悉自己的内心。
我发现了一个格格不入的女人。
她住在我家附近,每天都在公园长椅的固定座位上吃着面包,偶尔被周围玩闹的孩子们欺负。她打着断断续续的零工,每天都穿着一条紫色的裙子,是个人尽皆知的怪人。我好想和她成为朋友。
可是有一天,当我帮她收拾好每一个烂摊子后,她却从此消失了……
我有个邻居,人称“穿着紫色裙子的女人”。因为她总是穿着一条紫色裙子,所以人们都这样称呼她。
一开始,我还以为穿着紫色裙子的女人是个年轻女子,可能是因为她体格较小,又有一头黑发吧,远远看过去,甚至有点像初中生。不过靠近了仔细看,就会发现她一点都不年轻,脸颊上浮现出一道道皱纹,及肩的长发也缺乏光泽,显得很毛糙。穿着紫色裙子的女人差不多每周都要到商店街的面包店里买一次奶油面包,我每次都会假装挑选面包,偷偷观察她的容貌。越是观察, 我越觉得她有点眼熟。到底像谁呢?
我家附近的公园里还有一张被命名为“穿着紫色裙子的女人专座”的长椅,指的是南侧三张长椅中最靠近公园深处的那张。
一天,穿着紫色裙子的女人到面包店里买了一个奶油面包,然后穿过商店街走进公园。当时刚过下午三点,公园里的青冈栎为“穿着紫色裙子的女人专座”投下了一片树荫。她在长椅正中落座,撕开刚买的奶油面包吃了起来。她左手接在下面,防止奶油滑落,一口一口地吃着。中间停顿下来,打量了一会儿面包上装饰的杏仁片, 然后再吃到嘴里,还花时间慢慢咀嚼最后一口, 似乎有点依依不舍。
看着她的模样,我心想,穿着紫色裙子的女人有点像我姐姐。当然,我知道她并不是,因为两人的长相完全不一样。
姐姐也跟穿着紫色裙子的女人一样,会花时间细细品味食物的最后一口。姐姐性格温和,跟妹妹吵架总吵不赢,唯独在吃这方面比任何人都执着。姐姐最喜欢吃布丁,每次都会用小勺舀出塑料杯底部的焦糖,并不厌其烦地看上一二十分钟。一天,我说你不吃就给我吧,并从旁边伸头过去一口吃掉了小勺里的焦糖,结果姐姐跟我大吵一架,险些把房子掀翻。当时姐姐挠伤了我的左手臂,那里到现在还留着疤。姐姐右手拇指应该也留着我咬的牙印吧。因为父母离婚,我们一家离散已经二十年了。不知姐姐现在过得如何? 她以前最喜欢的是布丁,现在可能已经不是了。
我觉得穿着紫色裙子的女人像姐姐,那是否意味着她也像我这个妹妹呢?其实我们并非全无共通之处。如果她是穿着紫色裙子的女人,那我应该就是穿着黄色开衫的女人。
遗憾的是,穿着黄色开衫的女人跟穿着紫色裙子的女人不一样,并不怎么出名。
就算穿着黄色开衫的女人走在商店街上,也不会引起别人注意。若是换成穿着紫色裙子的女人,那就不一样了。
光是穿着紫色裙子的女人的身影出现在商店街拱门之外,人们就会做出四种显而易见的反应: 一、假装没看见;二、飞速让开道路;三、因为可能有好事发生而额手称庆;四、也有人长吁短叹(因为这一带流行一个迷信的说法:一天看到她两次就能走运,看到三次则会遭遇不幸)。
穿着紫色裙子的女人的厉害之处在于,不论周围的人如何反应,她的步子都绝不会出现一丝凌乱。她总是飘飘然匀速穿过人群,而且不可思议的是,就算在周末拥挤的时段,她也绝不会碰到人或东西。那应该多亏了她极其优秀的运动神经,要么就是她额头上长了第三只眼睛。搞不好她只是用刘海遮住了第三只眼,实际一直在用那只眼睛三百六十度巡视。不管怎么说,那都是穿着黄色开衫的女人怎么都模仿不来的本事。
由于她的躲闪能力过于完美,甚至有人会故意撞她,这我也能理解。其实,我也是那些怪人中的一员。大家都失败了,我也失败了。那是今年开春的时候,我假装正常走路,隔着几米的距离突然加速,朝她冲了过去。
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自己做了件蠢事。她轻轻一转躲过了我,而我刹车不及,一头撞上了肉店的货柜。虽然没有受伤,但是赔了肉店很多钱。
后来过了半年多,我才把钱赔完。走到这一步真的很不容易。我甚至四处搜罗能卖出去的东西,每月一次潜入小学的跳蚤市场摆摊赚钱。一开始,我每次都会扪心自问:我这是在干什么呢? 我再也不干蠢事了。再说,没有一个刻意去撞她的人成功过。如果她脑门上没有第三只眼,那只能是运动神经发达了。尽管我觉得她和“运动” 这两个字搭不上边儿,不过真要带着那种想法去观察,就会发现她穿过人群时轻盈的动作很像冰上自由穿梭的花样滑冰运动员。这么一说,我又感觉她的气质确实有点像前年冬奥会上得了铜牌的女孩子。就是那个穿蓝衣服、说起话来像大妈的人。她退役后走上了演艺道路,去年还被一个儿童节目选中做了主持人。最近,那个女孩子在“喜欢小孩的艺人排行榜”上位列第一名。跟她相比,穿着紫色裙子的女人应该年长不少,但知名度不相上下(仅限这一带)。
没错,穿着紫色裙子的女人不仅在大人间出名,连小孩都对她有所耳闻。我真希望电视台到商店街来采访的时候,不要总拉着家庭主妇问“您家今晚吃什么”“最近蔬菜涨价了呢”,最好也找些老人和小孩这样问:
“你知道穿着紫色裙子的女人吗?”
我猜,基本上所有人都会回答:“知道!”
最近小孩子们中间流行一个游戏。先猜拳,输的人要碰一下穿着紫色裙子的女人。游戏玩法很简单,但是孩子们玩起来格外兴奋。玩耍的地方在公园,猜拳输了的孩子会悄悄靠近专座上的她,“砰”地拍一下她的肩膀。仅此而已。拍完肩膀后,孩子们立刻大笑着一哄而散,如此重复无数次。
这个游戏原本不是拍肩膀,而是对她说话。猜拳输了的人要走到穿着紫色裙子的女人身边, 对她说“你好”“好呀”。这样已经足够刺激了。孩子们对她说完话,就会大笑着一哄而散。
那个玩法最近才有了改变, 理由是“ 玩腻了”。因为说话的人每次都说“好吗”“天气真好”,没有什么新意。就算绞尽脑汁,也顶多挤出一句“How are you?”没什么意思。而穿着紫色裙子的女人在这个游戏刚开始流行时,只会低着头一动不动,后来也开始打哈欠、玩指甲, 故意做出百无聊赖的反应。旁人看着她一言不发地挑着毛衣上起的球,便会觉得孩子们的挑衅单一而无趣。
为了打破陈腐的套路,孩子们凑在一起想出了新玩法。现在虽然逐渐套路化,但尚未有人感到厌倦,猜拳的喊声依旧格外有力。猜赢的孩子欢呼雀跃,输的孩子发出哀号。孩子们猜拳时, 穿着紫色裙子的女人就一动不动地坐在专座上, 双手置于膝盖,低头不语,想来是还没习惯那个新玩法。每次被“砰”地拍一下肩膀,她都是怎样的心情呢?
我本来觉得穿着紫色裙子的女人跟姐姐很像,但是现在却改变了想法。她也不像那个退役的花样滑冰运动员。她很像我小学同学小梅。小梅是个把长发编成麻花辫,用红色发圈扎起来的小女孩。小梅的父亲是中国人,快到小学毕业典礼的一天,小梅举家回了上海。穿着紫色裙子的女人一动不动地坐在长椅上的样子跟小梅旁观游泳课时的样子很像。她并不看我们游泳,而是一直弓着背玩指甲。莫非,她就是小梅?小梅回中国后,我们就失去了联系,莫非她又到日本来了? 专门来找我的?
那不可能。我跟小梅虽然是朋友,但关系并没有亲密到那个地步。我也只跟她一起玩过一两次而已。只不过,小梅人很好,她夸奖了我画的小狗。“尾巴真像。”听到那句话,我身为一个小孩子却惶恐不已。因为小梅的画比我厉害多了,她还说将来想成为画家。然后,她真的成了画家。黄春梅,在日本长大的中国画家,三年前的夏天到日本来开了个人画展。我在报纸上看到了那则消息。她已经不是那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女孩了,不过站在自己的绘画作品前微笑的人,的确就是小梅。没错,她从小就有纹路清晰的双眼皮,鼻子底下的浅沟里长着一颗痣。
穿着紫色裙子的女人是单眼皮,虽然长了皱纹,但是没有痣。
如果只看眼睑的形状,穿着紫色裙子的女人倒是跟我初中同学有岛有那么几分相似。两人的性格可能截然不同,不过提到单眼皮,那就是有岛同学了。有岛同学很吓人。她染金发、偷东西、恐吓、暴力,无所不为。而且,她身上总带着一把日本刀形状的匕首。可以说,她是我结识的人里面最危险的一个。父母、老师和警察都拿她没办法。可她有一回分了口香糖给我吃,真是奇怪。那是梅子味的口香糖。她从后面杵了杵我的背, 递过来一块问我要不要,于是我收下了。那是我第一次从正面看有岛同学的眼睛。她眉尾下垂, 单眼皮,我甚至一时间没有认出她来。
第二天我再去,她又对我说:“谢谢惠顾。”因为这个,后来我就再也不去那个超市买东西了。
不久前我到邻町的图书馆去,顺便从外面偷看了一眼以前常去的那家超市。那个人依旧站在收银台后面。她制服上的胸针多了一个,看起来特别有精神。
换言之,我想说的是,我想跟穿着紫色裙子的女人交朋友,已经想了很长时间。
顺带一提,我早就查清了她的住处,就在离公园不远的老旧出租楼里。当然,离商店街也很近。那座楼的部分屋顶盖着塑料布,外侧楼梯的扶手都锈成了褐色。她从来不碰扶手,每次都像爬行一样往楼梯上走。她住在最里面的房间,201号房。
穿着紫色裙子的女人每次都是从这个房间里出来去上班。商店街的人可能认为她没有工作吧,其实我之前也觉得像她那种人肯定没工作。但实际并非如此。她有工作,否则她如何买面包, 如何付房租?
只不过,她并非一年到头都在工作。穿着紫色裙子的女人有时工作有时不工作,工作地点也经常改变。时而在螺丝工厂,时而在牙刷工厂, 时而在眼药水瓶工厂。每份工作应该都是日工或短期工。有时候她很长时间不工作,一工作又连续好几个月。回顾此前做的笔记,她去年九月有工作,十月没工作,十一月只工作了上半个月, 十二月也是工作了上半个月。过完新年,一月十日就开始工作。二月有工作,三月有工作,四月没工作,五月除了黄金周一直在工作,六月有工作,七月也有工作,八月只工作了下半个月,九月没工作,十月时有时无,然后又到了十一月也就是现在,她应该没有工作。
穿着紫色裙子的女人有工作时,必定是早上到傍晚的全勤工作。每次工作回来,她都明显一脸疲惫,而且哪儿都不去,径直回家。就算偶尔休息,也绝不出门。
现在,无论早晚都能在公园里和商店街上见到她。我也不是时刻都在观察她,但是据我观察, 她很有精神。很有精神意味着她没有在工作。
我想跟她做朋友,可是该怎么做呢?
只是思考这个问题,时间就飞快地流逝了。
突然走上去打招呼太奇怪了,而且她恐怕从未听过别人对她说:“要不要做个朋友?”我也没有。基本上所有人都没有吧。那样的结识方式太不自然了,毕竟我不是要搭讪。
那该怎么办?我想先做个自我介绍,而且要用非常自然的方式。如果是一所学校的同学,或是一个公司的同事,那倒是有可能。
我来到那个公园,走向南侧三张长椅中最靠门口的那张,坐了下来。我用昨天的报纸挡着脸, 报纸是我刚才从垃圾桶里捡来的。我旁边再旁边的长椅就是穿着紫色裙子的女人的专座,上面放着一本从便利店拿来的免费招聘信息杂志。她大约十分钟前在商店街的面包店里买了面包,根据
她此前的行动来推测,每次买完面包,她都会到这里来。在我看完了报纸上的人生咨询栏目(三十多岁,男性,结婚第二年,正在烦恼是否要与没有性生活的妻子离婚……)时,果然听到了貌似她的脚步声。
她来得有点早啊。我心里想着,从报纸后面悄悄探出头,发现那是一个穿西装的男人,不是穿着紫色裙子的女人。再仔细一听,脚步声一点都不相似。男的可能很累,拖着脚步从我面前经过,在最里面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那是出来跑业务的白领吗?看他手上提着黑色公文包,可能是到商店街的店铺转了一圈,没有任何成果,便决定到公园里来休息休息吧。公园里共有五张长椅(南侧三张,北侧两张),看
对长椅的选择,就能知道一个人是不是第一次踏足这里。虽然你很累,但我还是要请你离开,对不住了。
我走上去说明情况,男的脸上闪过凶狠的表情,抬头瞪了我一眼。可是专座就是专座,规矩就是规矩,他必须遵守。
我反复解释了好几次,他好像总算明白了, 虽然嘴上骂骂咧咧,但还是离开了那座位。就在那时,公园门口出现一个人影。这回总算是来了。我慌忙跑回自己的长椅上,重新拿起报纸。
穿着紫色裙子的女人手上只提着面包店的塑料袋,在刚刚空出来的专座上落座,从口袋里拿出了刚买的面包。照旧是奶油面包。电视台的采访也经常提到那种面包。手持话筒的记者会叫住
提着面包店塑料袋的人问“您买了什么”,最有人气的是天然酵母吐司面包和奶油面包。要是他们来问我,我可能也会回答奶油面包吧。那里的奶油面包夹了结块较硬的卡仕达奶油,用的是比较薄的面包底,上面撒满了散发着焦香的杏仁薄片。咬一口薄片,嘴里会传来啪啦啦的脆响。
啪啦啦,啪啦啦……穿着紫色裙子的女人的紫裙上落下了杏仁片的碎屑。她已经用左手接着了,碎片还是会顺着指缝哗啦啦地漏下去。穿着紫色裙子的女人没有发现。她吃面包的时候,总是会凝视着虚空一点。这证明她精神很集中,在吃完面包之前对什么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专心致志地咀嚼,发出啪啦啦的声音。真好吃,真好吃。
吉田修一(《怒》《横道世之介》作者,日本实力派作家):“书中对不洁的女人的描写让我着迷。作者的写作技巧之高,简直无可挑剔。”
宫本辉(《烧船》《约定之冬》作者,日本当代文学大家):“当读者开始怀疑故事的讲述者究竟是谁时,正常和异常的界限变得模糊,人性的迷宫出现了。”
川上弘美(《老师的提包》作者,日本著名作家):“所有参赛作品中,这本书是我心中的第一。”
小川洋子(《博士的爱情算式》作者,大江健三郎蕞看好的日本作家):“将脱离生活常轨的人的魅力描写得如此生动,今村女士的才华当之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