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坚实的定量数据,颠覆加州学派的大分流叙事
▌运用计量史学方法,还原300年欧亚经济演进史
— 果如加州学派所说,19世纪之前,亚洲与欧洲发展不分伯仲吗?
— 欧洲兴起的“大爆炸”假说,能够得到定量证据支持吗?
— 市场力量何时取代地理环境,成为塑造人类经济活动的核心因素?
— 民族国家及其疆界,对贸易和经济发展有多重要?
基于丰富的微观历史数据,讲述大分流的宏大故事,本书是经济史“用数据说话”的典范。与学术界的流行看法不同,本书认为,欧洲兴起成为世界经济的领导者,并非源于工业革命,更不能用煤炭和殖民来解释。运用17—20世纪的蕞新历史数据,作者令人信服地证明:大分流应该追溯到17世纪之前甚至更早。工业革命给欧洲带来了影响深远的结构变迁,确立了欧洲的世界霸权,但早在工业革命之前,欧洲已经具备明显的优越特征:更强大的交通系统,更大的贸易流,规模更大、运转更好的一体化市场,更高的生产率,以及更高的生活水平。本书主要对比的是欧洲与印度,但结论和研究方法具有普适性,也适用于其他地区。
第7章 结论
亚当·斯密认为:市场的范围与经济发展水平有关;市场扩张导致劳动分工精细化,促进经济增长。这项理论使他成为有史以来最著名的经济学家之一。200多年前,斯密首次把市场规模扩张与经济增长联系起来,得到广泛认可,成为最流行的解释经济发展的理论。这种“斯密式增长”或是“贸易主导式增长”的理念,不仅在学术界发展起来,也备受世界各地读者和政府的青睐。然而,市场何时、如何整合,市场扩张能否,以及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促进增长,相关的经验证据其实很少,即使有也模棱两可。
本书的主要目的之一,是提升经济整合历史过程的实证(定量)证据。在关于“斯密式增长”的文献中,这是个核心变量,在经济发展的各类文献中,也占据核心地位。我们在欧洲和印度找出了大量价格和工资的新证据,目的是评估市场的规模和效率,以及随着时间推移市场的整合进程。
有了这些数据,就可以确定,相对于欧洲,印度的市场规模和整合程度,更好地理解印欧两地内部经济整合的进程。从“宏观”层面看,印欧的总体差异比较明显。首先,从18世纪到20世纪初的整个考察时段,欧洲的市场整合水平明显较高。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差距发生了很大变化。欧洲的初始整合水平比印度高得多,市场范围从早期就开始稳步扩张,到了近代初期终了时,两个区域的贸易规模和整合水平已经迥异。欧洲市场的早期扩张,一直持续到19世纪上半叶,此时两地的差异更明显。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印度的整合要到19世纪下半叶才加快步伐,但随后发展迅速,换言之,印度在这个阶段进入相对意义上的赶超期。然而印度的进展还不够深入,不足以缩小差距;在印度次大陆内部,地区间的差异也很大。
本书第二篇,大大增加了数据覆盖范围,分析欧洲经济整合,得出的结论是:不同于影响力越来越大的“大爆炸”假说,欧洲的整合是个缓慢演进、分步展开的过程。因而有必要对近代早期,欧陆从停滞到发展的动态过程,加以重新修正。深入研究欧洲整合过程,我们发现,自然地理因素和运输成本,似乎对早期欧洲市场区域的形成与规模,产生了很大影响。由于有利的地理特征,导致较低的运输成本,欧洲西北部地区比其他区域,更早达到较高的市场整合水平。直到铁路引入,欧洲内陆地区长久而明显的地理劣势,才得以扭转。
深入研究欧洲内部格局后,我们的分析又回到印欧之间的差异。我们大大缩小地理范围,在印度和欧洲各挑出一个子区域来对比。令人欣慰的是,这种区域性或“微观”层面的比较,证实了本书第一篇“宏观”层面的比较所得出的所有主要观点。18世纪,欧洲内陆地区(瑞士)初始的市场整合水平更高,且经历了一个早期的稳定发展过程。在印度内陆地区(西高止山脉),市场的特点是规模小且相互隔绝,这种局面一直持续到19世纪中叶,此时基本的改善和市场整合才开始起步。相对于欧洲,这是印度追赶的开始,但这种追赶只是缩小了差距。总之,宏观和微观层面上的分析都表明,我们的主要结论是稳健的。
采用大量新的定量证据进行系统分析,让我们可以对推动经济整合与发展的因素,做一些推断。区域性的经济体向全球市场扩张,这是近代史上最基本的发展路径。如果说要对这一深远变化给出总体上的解释,本研究证实了更传统的观点,反对单因果解释,强调“历史变迁的无缝网络”。有几件事似乎同时发生,且可能有相互依存、相互强化的关系。导致欧洲早期崛起的各种可能的因素,包括优良的制度、有利的地理特征、政治稳定性的提升,以及科技的快速进步。与流行(特别是经济学家)的研究策略相悖,我们不会确定单一的决定因素,确认单一的整合或发展的起始时间和地点。相反,本书的结论,与许多主流的定性论述相当一致。最值得注意的例外,是地理因素。从地理角度分析经济发展,在最近的研究中并非主流。我们的结论显示,需要重新重视地理因素,视为经济整合和发展的潜在决定因素。但需要强调的是,地理因素的作用,显然是有限的,也并非始终不变。
谈到整合与发展的联系,市场整合的相对水平、人均GDP、生活水平这些特征事实,都完全符合解释“为什么先是欧洲”和“为什么先是欧洲西北部”的“市场主导型增长”的假说。19世纪印度的市场整合过程中,生产率和工资的增长都比较缓慢。这种情况表明,市场整合和增长之间,并不是直接的简单关系。市场整合可能是发展的必要条件,但肯定不是充分条件。尽管贸易主导型增长,结合其他增长因素,似乎是合理的假说,但我们仍需做进一步研究,对市场整合与增长的关系做更系统的分析,尤其是要研究两者相互影响的渠道,及其与其他因素的关系。
在大分流的争论中,本书显然反对加州学派和世界体系论者的主张。他们认为直到18世纪末或19世纪初,“亚洲”的经济发展水平都不在欧洲之下。之后亚洲的衰落在很大程度上,源于煤炭的开采和西方殖民。本书以及其他最新的定量分析,都已经清楚地表明,到18世纪晚期,印欧的情况已经大不相同:欧洲的运输系统要强大得多,贸易流量也大得多,拥有规模更大、更完善的整合市场、更高水平的生产率和生活水平。西欧和印度(亚洲的两个大国之一)的大分流,至少要追溯到17世纪或更早。欧洲很早就已经开始崛起,欧洲的发展也比通常认知的更稳定。
这也意味着,英国殖民剥削是印度衰败的原因一说,显得相当可疑。鉴于本书的证据完全集中于欧洲内部贸易,而不是大西洋贸易或殖民地贸易,一般化地解释欧洲崛起的殖民剥削论,同样会显得有失偏颇。
此外,本书的许多主要结论,似乎也越来越适用于亚洲的其他国家。最近对中国和日本的研究,已经搜集到大量历史资料,为亚洲的其他大国,特别是中国,勾画出了非常相似的图景。近代早期,中国和日本工人的生活水平,远远落后于欧洲西部。18世纪和19世纪初,中国的实际工资停滞,但借助工业化进程,此时欧洲的实际工资稳步大幅度上涨(此时的日本也相对滞后)。欧洲的崛起是从早期就开始的渐进过程。这意味着,早在工业革命带来意义深远的结构性变革,让欧洲的世界霸权完全显现之前,欧洲经济已经成为世界的领导者。
推荐序
译者序
致谢
1. 导论
▌ 第一篇 宏观图景
2. 市场整合的决定因素
3. 衡量市场整合水平
▌ 第二篇 差异与拓展
4. 地理和“多个欧洲”的故事
5. 欧洲和印度的市场与气候
▌ 第三篇 综述与解释
6. 印度和欧洲的经济整合
7. 结论
附录
参考文献
译后记
Jan de Vries,美国经济史学会前会长——
彭慕兰《大分流》的核心论断是:欧亚大陆的主要经济体,在1800年之前,经济表现大体接近。如果该论断成立,那么小麦、稻米等基本商品市场的价格行为,也应该显示出类似的市场整合水平。施图德于是利用欧洲和印度的市场价格,来检验这一命题。运用经济学家的统计技术,施图德得出了清晰有力的结论:直到19世纪中叶以前,以任何指标度量,印度粮食市场都显示出很低的整合水平。因而,欧洲与印度之间大分流的时间,“至少要追溯到17世纪或更早”。将宏大的历史论断转化为可检验的命题,然后收集所需证据,运用相关统计方法进行合理检验——《大分流重探》是做到这一切的典范。施图德这本书是重大的贡献,应该引起历史学家的重视。
▌ Cormac Ó Gráda, 美国经济史学会前会长——
东西方经济体之间的大分流发生于何时?这是现代经济史中的大问题。罗曼·施图德建立了一个可追溯到亚当·斯密的理论框架,结合蕞新数据和前沿分析,巧妙而让人信服地证明:在工业革命之前很久,西方世界商品市场的整合,就已经孵育出了高于东方的经济增长率和生活水平。
▌ Barry Eichengreen,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
施图德提醒我们,加州学派考察的中国并不能代表亚洲。他的分析发现,在18世纪和19世纪,印度各地的粮价差异要大于欧洲。而地理特征是造成这种差异的重要因素,因为水运成本只是陆运成本的十分之一,而欧洲有便利货运的可通航河流和天然港口。铁路的修建的确促进了印度各地的市场整合,但那要等到19世纪中叶才会发生。施图德对数据的处理十分细致,也运用了合适的计量方法,他的结论完全令人信服。而他对欧洲和印度的两个内陆山地地区(瑞士和普纳)的对比分析,再次显示出了欧洲的优势,表明地理因素虽然重要,但也并非唯*的决定因素。
▌ Tirthankar Roy,伦敦经济学院——
《大分流重探》聚焦于市场整合与贸易成本,将国际经济不平等的起源之争,导向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罗曼·施图德论述老练,统计分析严密,得出的结论让人信服。这是无可争议的大作。
▌ Gregory Clark,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
亚当·斯密的核心论点是,经济增长产生于有效率的市场。这本新锐著作复兴了斯密的传统,指出有效市场创造了增长,但有效市场仅局限于前工业时代的欧洲。这本书是重要的贡献,帮助我们理解工业革命为什么出现在西方。
▌ Anand V. Swamy,威廉姆斯学院——
《大分流重探》的论述始于亚当·斯密的一个直观洞察:市场整合促进了经济增长。基于这个洞察,施图德比较了1600—1900年之间欧洲和印度的市场整合。施图德有力地指出:体积大、价值低的商品价格,在不同地区之间的趋同,能够反映市场的整合水平。施图德研究的是粮食市场,他运用一系列统计技术,考查了市场之间的价格联动,以及当冲击发生时,不同市场间的价格比率回归至长期水平的速度。全书证据确凿地表明:早在工业革命开始之前很久,印度的市场整合水平就落后于欧洲。
▌ Pim de Zwart,瓦格宁根大学——
现代经济增长为什么发端于西方?施图德的《大分流重探》是对解答这个历史之谜的一个重大贡献。基于坚实的经验证据和严谨的统计技术,施图德有力地证明:更有效率、更加整合的商品市场,是欧洲领先的原因。本作毫无疑问将会对大分流之争产生持续影响。任何对这一争论感兴趣的人,《大分流重探》都值得一读。这本书文笔优美,条理清楚,是进入市场整合文献,以及从大分流角度探讨欧洲和印度经济史的文献的窗口。
▌ Bishnupriya Gupta,华威大学——
施图德的研究对象,是亚洲两大经济体中的印度,试图回答这样一个问题:欧洲和印度之间的大分流,能够从市场整合中找到起源吗?基于这两个地区粮价的全新数据集,以两个市场间的距离作为解释因子,施图德对不同市场之间价格的相关性进行了统计检验。这样的经验分析表明:早在17世纪,欧洲就有了更大面积整合的区域性市场;而印度各地的市场一直是相互割裂的,价格之间的相关性,也仅仅局限在短距离的市场之间,这一状况一直延续到19世纪晚期铁路时代的到来。这本书是对大分流和市场整合文献的重要贡献,也是第一本将印度纳入大分流之争的学术研究。
▌ Joshua Sooter,纽约大学——
加州学派认为欧亚之间的大分流发生得相对较晚,且是由生态和地理上的偶然因素造成的。但最近一些学者,利用印度次大陆的数据,挑战了这种观点。施图德的《大分流重探》是其中的代表作。施图德对欧洲与印度的粮食价格,包括印欧内部各地粮价的相对趋同,进行了定量分析,据此比较了欧洲和印度的市场整合水平。施图德的分析证明,瑞士与欧洲粮食市场的整合度,分别要高于西高止山脉地区与整个印度次大陆的整合度,因而瑞士享有越来越大的经济繁荣,而西高止山脉地区“市场的特点是规模小且相互隔绝,这种局面一直持续到19世纪中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