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一只飞天的蝙蝠吗？”葛米温柔地问。
“哦，当然当然。”鲁布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否认。他知道她认错了，但是他舍不得辩白，他实在贪恋葛米那样的注视。鲁布就这样认识了葛米，他们每天在午后的阳光里聊天。鲁布给葛米唱歌，给她讲故事，葛米听得很入迷，愈加把鲁布当成英雄。葛米问，天空中都有什么？星星是什么颜色？飞翔是什么感觉？鲁布天马行空地回答。天知道，他告诉她的答案不过也是他自己设想过千百遍的。但是葛米很满足，鲁布也很满足，如果葛米每天都那样注视他，他宁愿一辈子做一只平凡的小老鼠。可是上帝似乎没听到葛米父母的祷告，葛米的身体越来越差。葛米说，鲁布你会带我一起飞吗？鲁布点点头。葛米说，鲁布你什么时候带我飞呢？鲁布说很快很快。鲁布在洞穴里想了一天，终于作出了决定。鲁布爬上了教堂顶层的十字架，不看山川，不看河流，他只低头看着在吊床上痛苦着的葛米。鲁布对葛米招手：“葛米，葛米。”葛米虚弱地笑着，葛米的笑真好看，在鲁布心里，葛米就是春风。鲁布转身看着巫婆，巫婆说我改变主意了，即使你把眼睛交给我，你也只能做一天的飞天蝙蝠。鲁布点点头。
没有月亮的晚上，拥有了翅膀的鲁布艰难地飞到葛米床边，他温柔地说：“葛米.我带你去飞翔。”葛米趴在鲁布的背上，雀跃地说：“哇，鲁布，城市的灯火好漂亮；哇，鲁布，星星是蓝色的。”她不停地讲着话，就像刚认识鲁布时那样充满活力。鲁布什么也看不到，他一直努力地在城市的上空飞着，一直到葛米在他背上停止了呼吸，一直到天色熹微。从此，鲁布变成了一只盲鼠。他一直住在教堂里，再没有讲过大话没有骗过吃食，他一直孤单而安静地过着日子。
很长时间过去了，教堂附近的居民多了起来。他在阳光里喃喃自语，他说，我年轻的时候，曾经是一只飞天蝙蝠，我带着她飞过城市上空，我是她的翅膀，她是我的眼睛。一群刚出生的小老鼠们在教堂墙根下玩飞天蝙蝠的游戏，他们扯着斗蓬戴着面具，像飞天蝙蝠一样摆动手臂，没有谁理会这只老盲鼠的言语。他叹气说，等你们爱上谁的时候才能真正拥有翅膀，爱情会让你们拥有保护对方的魔法。他身后，一片讥笑的声音。他孤单地走回洞穴，只有在黑暗里，他才能重新回到那样一个夜晚，他和她飞翔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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