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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       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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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献来源:
出版时间 :
假面舞台
0.00    
图书来源: 浙江图书馆(由图书馆配书)
  • 配送范围:
    全国(除港澳台地区)
  • ISBN:
    9787515507064
  • 作      者:
    王海著
  • 出 版 社 :
    金城出版社
  • 出版日期: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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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假面舞会》是一部融入不同文化背景、浓烈情感特质和深厚人性剖析的小说。刀光剑影之下,斗的是奇谋与诡计,假面舞会之中,舞的是智力与心计。案接案,案套案,案中案,如多米诺骨牌一般展开,悬念丛生、危机四伏,迷雾重重。在暴力决定一切的历史舞台上,凸显个人命运的兴衰沉浮、爱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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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王海,原西安电影制片厂文学部编剧,编导电影《一个和八个》等五部,出版长篇小说《无国界战争》、《王牌间谍》、《霹雳火行动》、《华南利剑》四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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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介绍
  法租界警务处准备将传世国宝藏入银行金库,伺机偷运回境;日本特务头子龟井太郎制订“W计划”,组团窃取中国文物,与法租界警务处展开亦人亦鬼的博弈;国民党军统特务组织“文保会”专员何许人挑拨离间,浑水摸鱼,谁知戴着多层面具的雷鸣远才是真正的渔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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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书评
  “你们做的很好!佛教教理文化能用如此绚烂的效果表现出来,影响大众。”
  ——慈诚罗珠大堪布(当今藏传佛教宁玛派最具影响力的代表人物之一)
  
  “全球化背景下,文化是软实力的象征。西方文明以术为主,佛学则以心为主,是“心文化”,它在现代社会应该会有根本性的贡献。”“看到你们为佛教文化发心不辍的青年同聚一堂:影视导演、明星歌手、作曲编曲,算上我,我们这是一条龙服务啊”
  ——学诚法师(龙泉寺住持、中国佛教协会常务副会长)
  
  “《从当下出发》属正确的佛教文化内容表现”
  ——怡学大和尚(北京广化寺方丈,北京佛教协会副会长,北京佛教文化研究所所长)
  
  与众多慈善组织及文化传播组织不一样,有着纯净的、具足的精神追求
  ——《女友》国际版
  
  佛教影视界前所未有、精美绝伦的高端影视。七个精美而又简明扼要的开场故事,不仅让观众享受到了赏心悦目视听震撼,也是将中国佛教各教派义理文化圆融统一的基础点之一:智悲双运、我无利他的担当情怀自然而然的渗透进观众的心田。
  ——《佛艺时尚》
  
  自在腰身立沙洲,浮云闲映碧波心。采莲歌中根尘断,天涯无处不知音。
  ——钟永胜(东北财大的教授,《从当下出发》主题词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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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书摘
  第一章 恶煞临门
  上海。霞飞路中段。马林斯基咖啡馆三楼的一间密室。
  屋里很黑,没有一丝声响和一点光亮。一只手“嚓”地划燃火柴,点亮了一盏西式烛台上的蜡烛,茕茕的微光照亮了桌面。桌子正中,摆着一个精致古雅的瓷花瓶,里面插着十几支不同种类、代表不同国度的绢花。
  一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就着烛火点燃了一支香烟,深吸一口,抬腕看了看手表,脸上的神情显得焦灼而又凝重。
  “当,当”,落地钟敲了四下。随着最后一声钟响,镀金的门把手被拧开了,一位身穿貂皮大氅的时髦女郎闪身进来。女郎鬓边插着一枚钻石钗,颈上戴着名贵珍珠项链,脸上罩着一层黑纱。她不动声色地在黑衣男子对面坐下,高深莫测地一笑后,摘下贝雷帽,头一甩,露出一头烫成长波微浪的乌黑秀发。
  黑衣男子面无表情,伸手拿出一支丝绢做的“鸢尾花”,将花瓣朝向女郎,摆到桌上,然后抬头盯着女郎。
  神秘女郎嫣然一笑,伸出戴着网格白手套的手从花瓶里抽出一支绢花,不过这次是一支“樱花”,横向摆在桌面上。
  啊?!横向摆放的樱花?这里面传递了一个重要信息。
  黑衣男子猝然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那神情仿佛在问:“你肯定?”
  女郎微微颔首,目光显得沉着而又淡定。
  上海毕勋路183号是法租界公董局总董的官邸。
  那是一幢美轮美奂的法国文艺复兴式风格大楼,外形带有18世纪欧洲城堡的典型式样。因其外墙通体呈浅白色,被当地人誉为“海上小白宫”。
  下午五点刚过,法国驻上海领事署总领事雅尔诺先走进二楼的书房,在那张宽大的胡桃木写字台旁坐下来。
  雅尔诺五十岁左右,身材瘦高,两鬓微白,长着一张绅士般儒雅的面孔。他腰背笔挺,显得精明干练,风度翩翩中透着一股饱经风霜的刚毅和冷峻。他打开一个铁质烟盒,拿出一根古巴名牌雪茄,点燃抽了一口。很快室内就弥漫着香浓的烟草味。此刻,他紧蹙的双眉间郁结成一个忧伤的疙瘩,浓眉下那双深邃的蓝眼睛笼罩着一层浓重的阴翳。
  他烦躁地挥挥手,驱散烟雾,呆滞的目光聚焦在桌面的台历牌上的日期:1937年11月12日。他盯着,盯着,那几个数字忽而变成了日军军舰上的一排排吐着火舌的炮筒,忽而又变成一辆辆冲锋陷阵的坦克车,忽而变成一架架俯冲扫射的零式飞机……
  雅尔诺神思迷乱,眼前幻象频生。良久,他似乎一下子从恍惚迷乱中醒过神来,拿起鹅毛蘸水笔蘸了一下红墨水,稍微迟疑了一下,在旁边的空白处写下一行法文:上海沦陷日。
  端详着这行触目惊心的红字,他在心中对自己说:“中国完蛋了!”
  耳畔突然响起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一阵冷风倒灌进来,窗帘被风吹得上下翻飞,令他从心底泛起一阵寒意。他急忙起身关严窗户,透过玻璃窗仰望。低垂的雾幕已经遮蔽了整个天空,大块大块的乌云像铅块般厚重,正向他头顶滚压过来。他不禁额首苍天,觉得此时的天空就像他现在的心情,昏昧、低沉和绝望,看不到一罅光明和一丝希望,只有无边的黑云笼罩在头顶之上。
  门上响起轻微的敲门声。门随后开了,仆人领着头戴礼帽、身穿黑色西装的叶知秋走进来。
  叶知秋正是刚才在情报中心接头的那个男人。
  “领事先生,事情有眉目了!”叶知秋悄声道,“那张失窃的宝物清单已经到了龟井手里,偷窃者正是龟井菊子。但第二张清单仍然下落不明。”
  “哦,消息可靠?”雅尔诺的中国话带着明显的卷舌音。
  “长官,绝对可靠,是‘黄雀’传递出来的一手消息。”
  倏尔间,雅尔诺如被雷电击中,低头苦思良久,霍然抬头,眼中晶光灼灼:“果然不出我之所料,这个老乌龟正是这次卑鄙行动的幕后总导演,而我和那个女人……却悲哀地上演了一出现代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当他提到那个女人的时候,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如刃,“告诉‘黄雀’,继续深入刺探,一定要摸清第二张宝物清单的下落!”
  “是!”叶知秋用法语应了一声,转身疾步离去。
  院子里传来一阵汽车引擎声。雅尔诺听出是警务处的车子,知道来人必定是警务处处长安东尼。他随即顺着旋梯走到一楼客厅。仆人领着穿着巡捕制服,别着警监号牌,戴着圆形筒帽,胖乎乎、矮墩墩,嘴唇上留一撇小胡子的中年男子匆匆走了进来。
  “安东尼,你怎么跑来了?”雅尔诺意识到他一定有重要且紧急的事情。
  这位叫安东尼的法国人是法租界警务处处长,同时兼任巡捕房的总监。此刻他神色慌张,脸色煞白,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把一叠报纸扔到茶几上,掏出手绢,紧张地擦着额角的汗水。
  雅尔诺摆了摆手。仆人端上咖啡,回身关紧客厅的玻璃弹簧门。
  雅尔诺随手扔给安东尼一根“蒙特克里斯托”极品雪茄,满不在乎地说:“这种牌子的古巴雪茄烟尚未登陆上海,这是我的老朋友直接从夏湾拿寄给我的生日礼物。好啦,安东尼,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作为警察总监,巡捕房的头儿,最重要、最可贵的素质是,面临大事有静气。静气,你懂吗?”
  安东尼懊恼地说道:“领事大人,请您先看看这几天的报纸吧,报上的火力越来越猛。他妈的,简直是一哄而起,穷追猛打,我们巡捕房已成了众矢之的,成了人人喊打的落水狗!”
  雅尔诺没吱声,鄙夷地瞥了他一眼,随手拿起报纸。他先是简单地浏览一眼,但目光马上就被报纸上的标题吸引住了。“嗯……警方无能,面对凶杀案束手无策,屡出昏招,案件侦破已进入死胡同!嗯,老生常谈……噢,失职渎职,尸位素餐……哼哼,形容词蛮多嘛……法捕房是一群白痴、蠢货加饭桶?臭得像一群马桶里的蛆……瞧瞧,脏话都上来了……法租界罪案频发,歹徒猖獗,正义和公道已经死亡!哦,文笔不错……什么什么?法租界已成了犯罪天堂?噢,真会耸人听闻……哦,看看,这一句最狠,滚回法兰西去!”
  “哈哈!”雅尔诺咧开大嘴抬起头,一把扔掉报纸,冲着安东尼做了个鬼脸。“老兄,看样子我们真成了上海市民最痛恨的人了。用中国话说,我们得做好‘撒丫子巅儿’的准备了!哦,上帝,我的屁股都被踢肿了,你的呢?我的巡捕总监大人?”
  安东尼苦笑着直摇头:“我的领事大人,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思开玩笑?”
  “开个屁玩笑!”雅尔诺一拍沙发扶手,疾言厉色道,“不就是死了个人嘛,屁大的事值得这样大惊小怪、狂吼乱咒吗?真见鬼,这些中国佬统统都是吃饱了撑的,只知道瞎起哄!中国人哪天不是死一堆、死一片、死了成千上万,谁管啦?日本人每天都在杀人,血流成河,尸骨成山,谁管啦?黄浦江里的鱼都变成了食肉动物,江水可以直接拿来当绘画颜料,谁管啦?我们警务处死个人,而且还是个臭东瀛女人,值得他们这样疯狂叫骂、拼命炒作吗?嘁!”
  雅尔诺愤愤地用脚把地上的报纸踩烂,背着手,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安东尼讷讷地说:“可……问题不就在于……菊子……菊子是我们领事署的雇员,是一秘,而且还是个艳名远播的日本女人吗?”
  “日本女人怎么啦?日本女人就没贱货?我看当婊子的就属东瀛女人多!”雅尔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哼,中国人为什么不敢跟日本人闹?还不是看我们法国人讲文明,讲自由民主嘛。实在不行,老子也像日本人那样,拿机关枪‘突突’他们,叫他们看看什么是民主的战士,自由的斗士!哼,闹啊,哄啊,不要命啊,我岂怕他们闹上天去?!”
  安东尼沉不住气了,急切地劝道:“雅尔诺大人,您就别说气话了,我们现在要紧的是赶紧想出对策来。”
  雅尔诺猛地转过身来,脸一沉,说:“我们不是已经把悬赏金提高到五千法币了吗?”
  “五千?”安东尼苦笑着直摇头,“可公众不答应,五千法币显然糊弄不过去了,我们得想个新的奖励办法。”
  “新办法?什么办法?你还有脸说!这一切不都是因为你这个蠢货把事情办砸的?现在可倒好,堂堂警察总监,连件死人的事都处理不好,还要来问我?我是保姆吗?我在考虑是不是该找个人顶替你的工作……”雅尔诺那种朦胧,渗向虚空的眼神又回来了。
  安东尼急忙赔笑脸说:“别,领事大人,息怒,息怒啊!您别忘了,这一切我可都是事先请示过您的。这个龟井菊子,我本来是打算‘放长线钓大鱼’的……”
  “废话!”雅尔诺冷酷无情地打断他,脸上青筋暴露,“你是想说,这一切都是我的责任?!局面不堪收拾都是我造成的?!想一想你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吧!那个菊子又是个什么骚货,不用我提醒了吧?可你偏偏不听劝告,把正事扔在屁股后,离了女人就不能活!”
  安东尼谄笑着说:“是她勾引的我,我……嘿嘿,其实只是牺牲品。”
  “你放屁!”雅尔诺横眉立目,突然大吼,“你还好意思说勾引?噢,浪漫的爱情,意外的艳福,风月无边啊!全上海有的是多金、年轻、英俊的男人,她为什么要找个法国武大郎睡觉?你的猪脑子想过没有?你以为自己是马龙?白兰度吗?”
  “我知道她找我干什么,嘿嘿,还不是因为我手中有权力嘛!当然,还有那个……我一开始是想抓黑手的……我……我这几十年的警察饭可不是白吃的!”
  雅尔诺勃然大怒道:“你不是白吃,是白痴!哼,一开始是三分之一,现在是三分之二,等到三分之三,我们就该光屁股滚蛋啦!”
  在雅尔诺的训斥之下,安东尼一下子蔫了,窘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愧色满面。
  沉默。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良久,雅尔诺的耳畔忽然飘来一串“咯咯”的笑声,那是女人的淫笑。那笑声在他头顶萦绕、飞翔、回旋、环舞,忽升忽降、忽远忽近,像银铃般悦耳。在这间大客厅里,那笑声显得既虚幻又真切,既纯情又淫荡,充满了浓情蜜意和撩逗意味。笑声中,他的眼前迭出一张张威尼斯面具——一张熠熠闪亮的天使面具,金箔制作,精美绝伦;一会儿又变成一张魔鬼面具,凶神恶煞,恐怖狰狞,眼睛如洞,龇着獠牙,唇边还淌着鲜血;一会儿又变成一张精灵面具,锡箔为面,银亮耀目,周围插着天鹅的羽毛,配以各种彩色条纹……一张又一张面具着了魔似的不停地变幻着,旋舞着,令他目不暇接,神思迷乱。面具后面,是那张美艳不可方物的脸,写满了爱意和挑衅,燃烧着勃勃的春情。没错,就是那张脸,是女人的脸,是菊子的脸,是情人的脸,是仇人的脸,是令他刻骨铭心、爱恨交织、痛断肝肠的脸……可如今,那张脸呢,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远去了?飞走了?消逝了?
  ……
  突然,仆人慌慌张张地进来禀报:“领事先生,龟井先生求见。”
  “谁?龟井?”
  雅尔诺和安东尼对视一眼。
  雅尔诺半天才醒过神来,迅速调整一下情绪,嗫嚅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既然来了,那就见吧!”他颇不耐烦地向仆人挥了挥手。
  仆人带着龟井太郎走进大客厅。
  “您好啊,龟井先生,我尊贵的老朋友,见到您真高兴!”雅尔诺满脸堆笑地上前想与龟井握手和拥抱。
  龟井并没有伸手的意思,只向雅尔诺象征性的鞠了一躬。那个躬鞠得生硬、勉强。
  沙发上的安东尼并未起身,在一旁冷眼旁观。“这只日本老乌龟,我操他日本老娘!”安东尼在心中问候了龟井的老娘。龟井则侧过头来,凶狠地剜了安东尼一眼,铁青着脸在对面的沙发上落了座。
  龟井年约五十,身材中等,略胖,两鬓斑白,穿一身皂色带白菊花的锦缎和服,俨然一副阔佬派头。一张四方脸,乌黑的剑眉下有一双深邃的眼睛。在棱角分明的嘴唇上,留着短短的小胡子。他周身上下,一种狐狸般狡诈,狼一样残忍的气质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龟井的目光冷硬中透着灼热,愤怒中暗藏杀机,气咻咻地说道:“领事先生,总监先生,废话我就不想多说了,我这次就是为‘菊子凶杀案’来的。”
  “知道,知道,您无事不登三宝殿嘛!”雅尔诺顺手递给他一杯红酒道,“社长先生,不急不急,案子的事儿回头再说,您还是先尝尝我们法国的波尔多葡萄酒吧,这可是人间美味呀!”
  龟井毫不客气,接过酒一饮而尽,然后把酒杯“咚”地一下蹾在茶几上。“我今天不是来品尝美酒的,更不是来说赞美话的!我想请问二位大人,我女儿菊子的凶杀案,什么时候才能侦破?你们还想拖多久?”
  “拖?嘿嘿,这个‘拖’字未免有些荒腔走板喽!”雅尔诺甩着半阴不阳的腔调说,“龟井先生,您的心情我是理解的,完全理解。一个失去心爱女儿的父亲,没有什么痛苦能够与之相比了。我身为人父,他也是,我们感同身受啊,都为菊子的死而感到伤心和遗憾,万分的遗憾!”
  “嘁!”龟井愤愤不平地沉叱一声,“别废话了!明眼人都知道,菊子的死,您是有责任的。这位总监大人,更有责任!”龟井的口气十分强硬,以挑衅的目光死盯着二人。
  雅尔诺耸耸肩,反唇相讥:“噢,当然,当然,我有责任,他有责任,我们都有责任。作为社长兼父亲的您,也有责任,而且有更大的责任,不是吗?”
  龟井横瞪一眼,厉声质问:“什么?我有什么责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雅尔诺淡然一笑:“稍安毋躁嘛,社长先生。菊子作为我的雇员,领事署一秘,我们没有保护好她,让她意外死于歹徒之手,我感到非常难过和愧疚。我已经在不同场合多次向您表达过我的不安和伤感了。安东尼先生作为法租界警方的最高长官,没能保护好菊子的人身安全,他当然对此负有责任。且事发近一个月了,谋杀案的侦破工作还毫无头绪,进展几乎停滞,这也让人深感不安。”
  雅尔诺耸耸肩,转过脸面对龟井,语带讥讽地说:“您呢,身为父亲,时逢乱世,身处战火和人祸并存的大上海,平时对女儿的安全全然不放在心上,让她另租公寓,分居别处,平时更缺少关爱,疏于管教,以至于出了意外,您恐怕也难辞其咎吧?”
  龟井脸上肌肉一颤,反唇相讥:“哼,领事先生,我对您推搪、塞责的本事真是佩服至极。这明明是你们的责任,却硬要赖在我这个老头子头上,真是天下头号谬论!堂堂一国领事,竟连自己的雇员的安全都保护不了,让歹徒肆意逞凶,杀人都杀到你们眼皮子底下啦,这难道不是对你们警察权威的公然挑衅吗?这难道不是你们租界管理者最大的失职吗?你口口声声为公众安危、社会安定负责,岂不是一堆屁话?!”
  “龟井先生,请注意你的措辞!”安东尼忍不住插话,“你别误会领事先生的意思。事到如今,你一味地指责我们,这是不公平的,也于事无补。谩骂更有失体统。你女儿的事嘛,其实就是我们的事,你大可以放心,这案子我们定会一查到底的,定会追出真凶,并将其绳之以法,给你一个公正和补偿,给公众一个明白的交代!”
  龟井的目光像两把锋芒毕露的利刃,转头逼视着安东尼:“总监先生,你真是巧舌如簧啊,你这些废话把我耳朵都磨出茧子了!从案发到现在,一个月过去了,歹徒至今逍遥法外,流言蜚语满天飞,可你们抓到什么了?狗屁,连个鬼影都没抓着嘛!而且,话说白了,这案子究竟是不是歹徒所为,或者作案者另有其人,还不一定呢!”
  雅尔诺鄙夷地哼了一声:“听你言下之意,作案者另有其人?难道你在怀疑我们?”
  “怀疑你们?”一抹阴笑掠过龟井嘴角,“嘁,你们还用得着怀疑吗?清者自清,谁有鬼谁心里有数!”
  “什么鬼?谁有鬼?你把话说清楚!”雅尔诺暴叱一声,辞色冷峻地在沙发上怒击一掌。
  这一掌把龟井吓了一跳,但他很快恢复了镇定,心想:这个色厉内荏的家伙,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他毫不示弱,獠笑一声:“谁有鬼?谁戴着面具跳舞谁就是鬼,迟迟查不出鬼来,本身就是鬼!监守自盗,贼喊捉贼的把戏我见得多了,别跟我玩这些过时的老桥段。如果半个月后还查不出鬼来,就别怪我不讲情面,翻脸不认人!”
  “哟嗬!”雅尔诺浑身透出使人畏怯的煞气,语气陡然强硬起来。“你吓唬谁?翻脸?你现在就翻一个脸给我看看!我倒要看看是狗脸还是驴脸!”
  雅尔诺气愤不过,用手点着龟井的鼻子训斥道:“龟井,别不识抬举!这儿是我们法国人的地盘儿,还轮不到你张狂撒野!不讲情面,狗嘴里吐象牙,你们日本人哪一天讲过情面?杀人、放火、强奸、抢劫,大上海都变成你们的屠宰场啦!你那些‘放屁当刮风’的话吓唬中国人可以,竟然敢上门威胁我,你本事见长啊?你别忘了,谁才是法租界的老大!要不要通过外交部来个照会?不然就拿挺机关枪堵住我的大门?想玩硬的,那你就来,看看谁怕谁!”
  龟井被雅尔诺连骂带损的话彻底激怒了,但他还是强忍住满腔怒火,毫不示弱地说:“堵住大门口,你以为我不敢?今天我就把话挑明喽,你们,一个执政当局,一个司法当局,给我听清楚,再不破案,下次我就带着占领军司令部的人一块儿来!还有宪兵队!”
  “哟,看你这架势,要吃人吧?”雅尔诺满面鄙夷之色,讥讪道,“占领军的人?我还以为搬的是大本营元帅或是内阁首相呢!别动不动拿占领军吓唬人,老鼠放屁吓唬猫,老子不吃你这一套!”
  “哼!”龟井冷哼一声,黑着脸,扭过头去。
  局面僵住了。
  足足有十分钟没人说话,室内空气令人窒息。
  良久,安东尼干咳两声打圆场:“龟井先生,你用不着动怒,有事好商量嘛。案子嘛,总得一步步地来,急是急不来嘀!您看这样行不行?前天,我们已将悬赏奖金额提高到五千法币了,当然,这不足够,现在再加一条,‘不论任何人,只要提供正确线索,协助巡捕房擒凶定案的,即发奖金两万法币;如果多人涉案,只要供出其中一名罪犯,发奖金两万法币;如果有命案共犯供出犯案同伙,本人可免除罪行,并获得奖金两万法币’。您看这样如何?”
  龟井一看有台阶下,便不再耍横了,但语气依然斩钉截铁:“不,还不够,我在你们悬赏金的基础上,再加一万法币!”
  安东尼脸上顿时绽开了花:“嗯,好好,很好嘛,现在悬赏金提高到三万了,这在报上一登,上海滩不开锅才怪!过不了几天,案情一定会有突破性进展的!”
  “告辞!”龟井虎着脸,凶狠地剜了二人一眼,气咻咻地径直向大门口走去。
  “恕不远送!”雅尔诺没好气地说。
  安东尼望着龟井离去的背影,愣愣地站在原地。
  雅尔诺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
  安东尼耸耸肩,做了个鬼脸,倒了两杯红酒,递给上司一杯,劝慰道:“好啦,我的领事大人,定定神,消消气,跟这种小人犯不着动那么大的肝火。一只日本老乌龟,料他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不过,话要说回来,谨慎小心还是必要的,特别是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年代,东洋人风头正健,有时候我们不得不忍啊!”
  “忍?难道我们还没忍够?”雅尔诺余怒未消,用脏话骂了一句:“怕他个屌!对付烈马就要用鞭子,对付恶狗就要用棍子,这就是我们法兰西的骑士精神。对付这种日本鬼子,不杀杀他的锐气,灭灭他的威风,下一次他就会骑到我们头上拉屎、撒尿!”
  安东尼神色迟疑,担忧地说:“刚才您也太冲了点儿,要知道,在上海滩,龟井也是个翻手云雨、频频搅局的人物啊。他今天的确有些来头,他为什么不到领事署去谈,而跑到您的官邸来闹?显然他是别有用心的。刚才他的那番话,好像是在下最后通牒。”
  “什么好像,根本就是!所以我们动作要快。明天的面试安排了吗?”
  “明天上午九点。”
  “招个高手很难,招个蠢货还不容易吗?明天就定了吧!”
  “最后还要报给您审核吗?”
  “不必了!另外,安插卧底的事进展得如何了?龟井的背景一定要尽快摸清!”
  “放心,黄雀已经筑好巢,鼹鼠也已经进洞。”安东尼想到安插在日本驻沪重要机构的密探已经到位,意味深长地说,“这只日本老龟可不简单啊,他绝不是只做东洋百货的规矩商人。龟井商社只是幌子,是个假面具,其实它是日军特务机构中的一个秘密组织。我们两名卧底已经初步掌握了一些情况,回头详细向您汇报。虹口那个井上公馆,就有军方背景,负有特殊使命!”
  雅尔诺脑中灵光一闪,惊呼道:“那个井上日昭?”
  雅尔诺知道,在上海虹口有一个日本特务机关井上公馆,其首领名叫井上日昭,是早期黑龙会头目“头山满”的大弟子。他原是日本陆军中的一名中佐,脱离军队后加入了专为侵华战争而成立的间谍机构“黑龙会”,伪装成浪人。他先在中国东北干了几年,后来到了上海,纠集其他日本浪人,成立井上公馆。这是一个秘密机构,接受日本东京大本营参谋本部的直接领导,在上海租界内外从事暗杀、绑架、爆炸和恐吓等各种破坏活动,还收买上海白俄中的败类,利用他们在租界内刺探有关两个租界、各国驻军、万国商团和政商各界头面人物的各种情报。
  “对喽!”安东尼诡秘一笑,眼风刹那间变得十分锐利。“龟井在军方的军衔是大佐,井上只是中佐。过去井上掌管的间谍机构“黑龙会”成员现在已全部并入龟井手下,共有二百多人。最近他们又从东京抽调了一百多人充实队伍。据不完全统计,其队伍已经扩展到了三四百人。这么多人纠集在一起,显然不是为了做生意。那是干什么?答案只有一个,就是要干一桩秘密勾当。至于是什么勾当?很可能是一个有计划,有组织,有目的的行动。至于是什么行动,暂时我还没有摸清楚。”
  雅尔诺以手拍额,犹如大梦初醒:“这就对上号啦,龟井为什么对菊子的死这么关心,三番五次上门催逼,今天恨不得拿枪指着我们的头,难道他仅仅是丧女之痛,思女心切?看来事情绝不是那么简单!”
  安东尼随声附和道:“对,其背后一定有阴谋!一个大阴谋!如果这阴谋是冲着我们来的,那就太险啦!我们手中的那批‘货’,现在就像颗定时炸弹,随时随地都有爆炸的可能,而且强盗已经在砸门啦!”
  “定时炸弹?”雅尔诺嘴一咧,苦笑着自嘲道,“我看应该叫‘不定时炸弹’,那才叫‘炙手可热’呢!”
  两人同时发出一阵干涩的苦笑。
  雅尔诺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公文递给安东尼,说:“我倒差点儿忘了,这儿还有一颗‘炸弹’呢!”
  安东尼接过来展开一看,只见公文纸上写着:
  日本上海占领军司令部与英美租界、法租界的临时约法
  一、自1937年12月1日起,英美两国的公共租界、法租界废止与原国民党政府签署之一切条约、章程及专约,但仍保留独立完善的行政、司法体系。公共租界的工部局和法租界的工董局对各租界实行内部自治管理,并由租借国派遣总督或领事,领导市政管理机构,担任市政、税务、警务、工务、交通、宗教、卫生、公用事业、教育、宣传等职能。
  二、上述三国应严守疆界,各安本分,维持好本界治安,不得越界行使行政管辖权、领事裁判权、司法拘捕权等权利。
  三、不得煽动或暗中资助本国侨民、居留民或中国人进行各种形式的反日宣传和武装暴力活动。凡两租界拘捕之抗日人士、赤色分子、暴力分子、捣乱分子、武装分子,须在三日内引渡或递解至日本占领军总司令部严办,不得以各种理由拖延、推诿和搪塞,逾期责任自负。
  四、有需要交涉之公务及一般商贸事宜,须由各国驻沪使团或工部局、工董局派专员前来与我方联系交涉,不得擅自行动,更不得使用武力或以武力相威胁。
  大日本皇军第309师团上海占领军司令部
  安东尼满脸鄙夷之色:“什么狗屁临时约法,根本就是最后通牒!”
  “唉!”雅尔诺长叹一声,冰冷的眼睛蒙上了一层寒霜。他望向虚空,眼神发直,缄默良久,口中哼唱起了一首法国民歌,不过歌词被改过了:
  他唱道:
  绳圈套在脖颈上,脖颈上,啦啦啦啦啦,
  陷阱开在脚底下,脚底下,啦啦啦啦啦,
  炸弹攥在手心里,手心里,啦啦啦啦啦,
  致命的时刻已来到,已——来——到。
  “哈哈……哈哈……”两个法国佬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最后竟把眼泪都笑出来了。但那笑声里,除了调侃、自嘲之外,更多的是无奈、恐惧、酸楚和悲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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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恶煞临门
第二章 游船上的雕像
第三章 父亲的朋友
第四章 爬进来的应聘者
第五章 诡案?谜案
第六章 隐身人
第七章 W行动
第八章 三个探长
第九章 假面舞会
第十章 最烫嘴的情报
第十一章 指纹鉴定书
第十二章 鬼宅地道
第十三章 绝密电文
第十四章 铁窗里的婚事
第十五章 谁是绑匪
第十六章 半块石锁
第十七章 地狱的出口
第十八章 寒蝉效应
第十九章 底牌全部曝光
第二十章 被查扣的印刷机
第二十一章 缩骨术
第二十二章 双层障眼法
第二十三章 三斗坪
第二十四章 雷电华在拍电影
第二十五章 魔鬼的阴谋
第二十六章 芝麻开门
第二十七章 安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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