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镯倩使”肯定是网名,既然对方不愿意透露真名,我也懒得去追究。但是我知道,这样的名字是可以一天三换的,浮动而随意。当别人间及名姓时以网名相对,让我觉得是搪塞,是不礼貌。“绿镯倩使”也问我的名字,赫兔兔制止说,老家儿的名讳是不能随便问的,连叫也不能叫,特别是像老姑太太这样奶奶辈儿的,更不许说。
我说,我没有那么多忌讳,我的网名叫“金色夜叉”,顾名思义,厉害不讲理、专横霸道,如果名字中间加个“母”字就更传神了,叶家把我从小惯坏了,让我很没规矩,很没礼数。
话当然是甩给“绿镯倩使”听的,听话听音,要是“倩使”聪明,他应该觉出我的不满。
赫兔兔接话说,他爷爷把他爸爸也惯坏了,他爸爸不爱学习,没念几年书,没正式工作,跟那几个大爷比,最没出息,可是他爷爷却把一院房给了他爸爸。赫兔兔的父亲是四儿子,叫赫念锫。“锫”是我五哥的字,“念锫”有纪念老五的意思,赫兔兔的祖父把对老五的情分和思念,全锁定在四儿子身上不是没有道理的。赫家这个老四小名叫蜊蜊蛄,长得酷似我的五哥,赫兔兔爷爷说他们家的老四是我五哥生命的延续,赫兔兔是蜊蜊蛄的儿子,赫兔兔当然长得像他父亲。推而广之,赫兔兔和我的五哥就有着某些接近,这样看,我们家老五一身脏臭的叫花子装扮与赫兔兔露着肉的牛仔裤就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仿佛历史绕了一圈,又绕到我跟前来了,甚至让我联想到坐在对面的不是赫兔兔,而是我们家去世多年的老五。
那么,这个“绿镯倩使”又是个什么角色?
我问“绿镯倩使”是不是赫兔兔的同学。“倩使”说不是同学是“同志”。在“倩使”说“同志”的时候,我看到赫兔兔很关注我的表情,我知道眼下“同志”的寓意已非我年轻时“同志”的内涵,虽然都有特指的意味,而此“同志”非彼“同志”也。我理解年轻一代生存的孤寂和艰难,也知道他们的压力和不安,择友的谨慎和挑剔,对异性的排斥与拒绝,使他们选择了另一种生活态度,尽管逆行但是简约。
看我不动声色的态度,赫兔兔说,没想到老姑太太也与时俱进了。我说,哪里是与时俱进,是倒着又回去了。赫兔兔问,怎么是倒着回去?我说,陈年旧事,不说也罢……
我问赫兔兔找我有什么事情。赫兔兔拿出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三五个名字让我帮他选择,歪歪扭扭的名字中有谢尔盖,有别佳,有安德列什么的,都是普通的俄罗斯人名,就这有限的几个人名里竟还有错别字,比如将“谢尔盖”的“尔”写成了“儿”,将“安德列”的“德”写成了“得”、“列”写成了“烈”。翻译界对外国人名、地名的中文译音有约定俗成的写法,这个赫兔兔自然不会知道,但以赫兔兔的水平来说,能拿出几个名字已经是不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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