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一生最初的苍老
文_这 么
等待的滋味不好受,会让时间变长,让青春变短。
整个童年与青少年时期最深刻的记忆,是夜深人静,我们都被打发上床了,妈妈犹在客厅看书,或东摸西摸找零散家务做。灯光从走廊那边拖过来,昏昏黄黄,家具狭长的阴影打在墙壁上。睡意浓重地压了下来,但我总睡不沉,心里隐隐感觉到一点不安。妈妈在那边悄悄地叹气,一会儿一声。她在等爸爸回家。
那时老爸经常出差,下乡或上省城。上省城还好点,最多遇见贼。有一次他进门,兴致勃勃地大吹客车上抓贼的故事,说他一声怒吼,就吓得正准备溜下车的小偷把钱包奉还了。我妈听了却只是心惊肉跳,再一看,他那件新买的皮夹克腋窝下面有一道用刀划出来的大口子,顿时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小时候我觉得我爸多英勇啊,我妈竟然还骂他!现在想想,哎呀,这事做的,是有点“二”!
下乡的地点总在大别山。爸爸单位的破邮车在山路上跳跃奔蹿,那景象如果你看上一回,就再也放心不下了。我爸又不喜欢在外面住,事情办完总要往回赶,有时到家都凌晨了。这些都是我妈在后来的日子里说起的。
我记得有一次,半夜起来,感觉有凉凉的风在屋里吹,吹得很怪异。我向客厅走去,灯亮着,没有人,又穿过小小的院子,院子里的压水井旁,窝着亮晶晶的一摊水,月光照在地面上,真白。然后我看到大门开着,门边靠着一个黑影,我差点尖叫了,又立刻醒悟过来,那是老妈,她仍在等老爸。我回到床上躺下,忽然也感觉到忧郁了,心里直发慌,爸爸还没回家,他会不会在路上出事了,回不来了?他要是不见了,以后我们一家三口日子怎么过?我把头埋在被子里,很精明地算起账来,觉得以我妈的工资和她的能力,绝对养不活两个女儿和没工作的外公外婆。
那夜我爸终于还是回家了,听见他进门后的响动,听见老妈压低嗓门的埋怨声,我也在床上大大地松了口气。后来好长一段时间里,看着老爸进进出出,我都有些忧心忡忡,心想,这可是我家的顶梁柱啊!我再翻他回家时提的包,就没那么兴致勃勃了,哪怕能翻出来金币巧克力。再后来我跟老妈一样,学会了辨认几十米外巷子入口处爸爸的脚步声和咳嗽声。
好多年后,我的家人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无论谁一进门,看看有不在家的,立刻会问:“某某呢?”有时候忙着事情,发现家里少了一个人,也会立刻大惊小怪地问起来:“某某去哪里了呢?”还有就是,人不到齐不吃饭。无论谁在外面,其他人就让饭菜在锅里热着,心照不宣,谁也不提,心不在焉地干各自的事,时间像是凝固了,直到那个人进了家门,才刷的一下,世界恢复正常运转。
近几年,父母退休,居家的日子多了。他们现在是互相等,我爸等我妈从超市、菜市场回来,我妈等我爸买彩票或交水电费回来。有一次,我看到老爸从阳台上,老妈从厨房里,互相寻找了出来,都问我:“你妈(爸)呢?”
等待如此煎熬,可是没有等待的人生,似乎也不好。短暂的等待像身体的小病一样,偶尔来一下让人更觉生命的美好。夜里八九点了,那个笨蛋去赶人情送红包到现在还没回来,难道是怕亏本吃得撑住了不能动了?要么又不听话喝多了?要么跟哪个红颜聊开心了?再不然……到处在修路,坑坑洼洼的,渣土车轰隆隆地跑,啊呀呸!在想什么呢!打电话过去催又怕他万一正在路上,接电话分神……
有一搭没一搭地刷刷网页,又到厨房把碗洗了,把卫生间地板拖拖,然后门铃就响了。一瞬间,房间里好像变亮了,节能灯管灼灼地开出花来。估计是我妈害的,小时候那种等待时的危机感似乎一直还保留着,自己都觉得接近神经质了。我想,如果老妈当年的日子换到我身上,估计我的头发早已白了一半了!
承诺彼此柔情相待
文_张丽钧
有多少人像我一样,是被这本书开头的一段文字猛然击中的——“很快你就82岁了,身高缩短了6厘米,体重只有45公斤,但是你一如既往地美丽、优雅,令我心动。我们已经在一起度过了58个年头,而我对你的爱愈发浓烈。我的胸口又有了这恼人的空茫,只有你灼热的身体依偎在我怀里时,它才能被填满。”
这是一位84岁的老人写给爱妻的最后的“情书”。炽烈的表达不啻热恋,半个多世纪的相依相偎,不但丝毫没有磨损两人之间的爱,反使之“愈发浓烈”。
倾听这爱语的,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个女人。倾诉者安德烈·高兹揣着一腔少年情怀,痴狂地爱着她。他“淌着眼泪”,深情回顾了他们从相识到相知、相爱的点点滴滴,说着“爱情,只有在与钱无关的情况下才是真正的爱情”之类的爱之箴言。相信太多的读者和我一样,在他们最初那张“用来当床的、已经深深塌陷的60厘米的旧沙发”面前感到一种窘迫的甜蜜……而此刻,“美丽、优雅”的D已身患绝症。因为曾经“承诺彼此柔情相待”,安德烈·高兹便在写完了他的《致D情史》之后,毅然打开家中的煤气,与爱妻共赴黄泉。
在不同的译本面前,读者们抛洒着同样的热泪。
曾经想,或许,这就是不可企及的爱之结局了吧?但是,当我走近她,当我听到她生动地讲述着他的故事、模仿着他的语气讲话时,我分明看到,她的那个他,就躲在她的笑纹里偷笑——她活着,就是在努力延长着他的寿命啊!我跟自己说,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承诺彼此柔情相待”呢?
“我们的杨绛”——这是我在苏州十中听到的一个亲切的称呼。在这座园林般的校园里,我寻觅着少女杨绛的芳踪。总是忍不住地猜想,能让钱锺书说出“我见到她之前,从未想到要结婚”的女子,该是怎样一个妙人呢?
她是个才女——她成名比钱锺书早,最初别人介绍钱锺书时会说:“杨绛的丈夫。”她翻译的《堂吉诃德》,曾被邓小平作为“国礼”送给西班牙国王;1 9 8 9年,钱锺书的《围城》被搬上银幕,当改编人员讨论如何才能更好地突出主题时,杨绛立刻提笔写道:“围在城里的人想逃出来,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对婚姻也罢,职业也罢,人生的愿望大都如此。”钱锺书览毕盛赞:“实获我心!”
她是个贤妻——在钱锺书写《围城》的日子里,她为节省开销,辞掉女佣,心甘情愿做“灶下婢”。握笔的手乍干粗活,免不了伤痕累累,“一会儿劈柴木刺扎进了皮肉,一会儿又烫起了泡”,但她明白夫君工作的价值,她说:“我赖以成名的几出喜剧,能够和《围城》比吗?”
她是个勇者——1997年早春、1998年岁末,她的女儿和丈夫先后去世,她伤心至极,便逼着自己“找一件需要我投入全部心神而忘掉自己的工作,逃避我的悲痛,因为悲痛是不能对抗的,只能逃避”。于是她决定翻译柏拉图《对话录》中的《斐多》;她思考人生,在耄耋之年写出《我们仨》《走到人生边上》等力作;她用小楷抄写钱锺书的《槐聚诗存》,每天写几行,一写就是半年,“通过抄诗,与他的思想、诗情亲近”。
她活过一个世纪了!而他,又何尝不在分享着她的“活”啊——活在她绵长的思念中,活在她深挚的文字里。
一闭眼,他们那张珍贵的黑白照片就在眼前晃啊晃——她穿了碎点子旗袍,披一件小方格长外套;他着浅色西装,打领带,笑得那么深。这一对“璧人”,真个是惹人怜、招人妒啊!据说,诗人辛笛曾笑钱锺书患有“誉妻癖”,在我看来,杨绛又何尝不曾患有“誉夫癖”呢?她和他,都太值得“誉”了呀!
当得知苏州十中的师生要去看望他们的“可爱校友”杨绛先生的时候,我心底有个声音说:“带我一道去吧。”但我终是没有贸然将这个声音送出口。能够远远地念着她、祝福她,我已知足。
我想,如果安德烈·高兹没有走出那一步,他今年刚满89岁,与我们101岁的
034
杨绛先生相比,他还是小弟弟呢!在我眼中,安德烈·高兹与杨绛都堪称是与爱
者“柔情相待”的典范,所不同的是,他们一个选择了与爱者共死,一个选择了
与爱者共生。我无力对他们的选择作出评判,我只想说,谢谢你们珍贵的提醒,
愿天下爱者都能够“彼此柔情相待”,爱到地老天荒……
光脚站在岩石上——专访柳岩
文_陈 敏
事业的机会,爱情、婚姻的机会,无论给我哪个,我都会非常珍惜。但同时,我也告诉自己,不要太在乎。每次遇到一个很好的机会,也要做最坏的打算。
我一定会红
主播柳岩挺特别。
媒体从前形容主持人是大气婉约、伶牙俐齿之类,到了她这里,是“内地首位有性感标签的女主持人”。网上有人“粉”她,说她小清新大气场;有人“黑”她,觉得她借胸上位。
去年,柳岩为参演的电影《画壁》做宣传,一袭纯蓝透视裙让她赚足眼球,频频登上网络头条,也引来众多的争议和口水。小女子出离愤怒,仍不失机智。
“何谓借胸?这本来就是我的胸,它一直在那儿;何谓卖胸?我又没有任何吆喝!”
“我又不是草船,不要把‘贱’发在我身上。”
“今天有人在微博里骂我是鸡,我很心酸。为什么骂我却要侮辱鸡?鸡也有鸡的价值啊!”
相比于某些胸大无脑的流星女,柳岩调侃自己真的是条汉子,“顺着天意做事,逆着个性做人”,她的人生信条颇有新意。
柳岩出生在湖南,少时是假小子,翻墙抓鸟,不受管束;父母在外地工作,她学会做菜、收拾屋子、照顾外婆;毕业后去广东的部队医院当护士,仍有梦想;22岁参加湖南星姐选美,当了主持,业余自考进修;2005年转战光线传媒集团,北上。
彼时,她的母亲刚因癌症动完手术,家中积蓄花尽,她需要更多的钱、更好的前途,满足膨胀的事业心,也带给家人安全感。
刚去时,柳岩被视作花瓶,只有加倍努力。每天凌晨睡觉,清早7点闹钟铃响,3秒内起床;曾遭制片人痛骂,她找到自己的录像看了个通宵,想知道哪个环节不好。
事业步入正轨,柳岩越来越忙。2007年,她查出胸部有肿块,是劳累过度导致。想到告别初恋执意北上的形单影只,想到如果熬不住了谁来撑住这个家,她闭门孤坐,泪流不止。
手术后得知是良性肿瘤,逃过一劫,继续打拼。
2008年的某个晚上,收工回家,柳岩累到极点,掐指一算,大半年过去,一共才休息了4天。刚采访了容祖儿,几年前伊人还是婴儿肥、红霞飞的俏丽,眼前也是瘦削伶仃……娱乐圈不好混啊,她边发博,边发狠:“我会红我会红我一定会红!”
今日柳岩已是光线一姐,还是满负荷工作,可以几个通宵不睡,可以一周天天飞,兼任十几个娱乐节目的主持,同时还拍广告,演话剧,拍电影、电视剧。
柳岩习惯了:“现在能尝到一点甜,都是从前吃过苦。只要活着,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参加《舞林大会》总决赛时,寒冬街头,在一群身裹羽绒服的路人围观中,她穿着无肩短裙跳舞拉票,全程笑脸;在电影《匹夫》宣传期间,她拔下打点滴的针头,抱病捧场。她的经纪人半夜三更发微博,说当天“有发布会、大综艺录制、宣传片拍摄,两次群访、4个专访,柳岩饭没吃上一口,第二天早上6点还得上剧组,凡事还真是冷暖自知”。
柳岩早给父母买了大房子,甘心当全家的顶梁柱。她希望旁人不仅看到她有“事业线”,也看到她的“事业心”:“我努力让家人过更好的生活,我很自豪。”
在微博和访谈里,柳岩又诠释了另一种性感——有个性,又感性。
她作小诗,写散文:“所谓恋爱,是一个猜心的过程;所谓分手,是一个拆心的结局。最性感的,莫过于四目相对,眼波流转。”
她善于自嘲:“我很宅,喜欢男的,重点是我是个女的,又有一点点神经病。请问这样算不算‘宅男女神’?”
她做网友的知心姐姐:“我也会有手忙脚乱的时候,只是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自己冷静。其实很多时候,尽人事,听天命,遭遇逆境,是强迫自己长大的一种疼痛式教育。”
她喜欢直来直往,干净坦荡。她不轻易接受别人的礼物,也会送出贵重的礼物,讲究感觉和平等。
她希望遇到一个忙完工作就跟他说“我们约会吧”的男人,而爱情的幸福不过就是拿杯咖啡,一起坐在台阶上等着看午夜场的电影。
她憧憬婚后的生活:“驻颜有方,御夫有术,花草满屋,儿孙满堂。”
这个曾自嘲不美、不高、不聪明的女人,外表很女,内心很男,光脚站在岩石上,依依垂落,顺风起舞,看似柔弱,却成就一番好景。
那我只能是猪八戒
《读者·原创版》:4月底,网络上发布了一组国内主持人媒体曝光度指数,在女主持人中你排第一,之后是杨澜、谢娜。对此你有什么感受?
柳岩:我挺高兴,但看到后面是杨澜,会有压力,也知道会有一些责难。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这种质询了。有时候,不动声色,你就赢了。
《读者·原创版》:你曾说“左右逢源很重要,但独善其身、活得漂亮也精彩。我选择后者”。你不是左右逢源的人吗?
柳岩:不是。我从前还总黑着脸,不爱交际,不是自来熟,不去夜店,不去唱卡拉OK。碰到不清楚的事,坦诚说句“不知道”最省力。一个人应该活得有棱有角。我曾经认为,不混局可能会少很多机会,但不混、不闹绯闻,其实也有机会红。
《读者·原创版》:这个行业需要主动,入行10年,你的性格有多大改变?
柳岩:艺人只要出现在被关注的地方,就得保持微笑,这是一种礼貌和职业习惯。我也是被骂的,骂着骂着就知道了。我觉得身边要有一些聪明人。有的艺人是被身边人毁了的,他们只希望听好话,让身边人伺候自己。而我当艺人很辛苦,几乎每天挨骂,有时也很不喜欢。但有人和你唱反调,告诉你错在哪里,这
是很有益的。
《读者·原创版》:你在江苏台的《非常了得》当点评嘉宾,两位主持人孟非和郭德纲给你的感觉怎样?
柳岩:孟非是不啰唆的唐僧,极富正义感,爱憎分明,喜恶溢于言表,很纯真。郭德纲是大弟子孙悟空,有金箍棒,会72变,能适应各种场合,跟妖魔鬼怪都合得来,能搞定事情。两人在一起就是老天注定的,很合拍。现在孟非被郭德纲带“坏”了,会开无伤大雅的玩笑,在现场做社会热点评论也十分精彩,可是很遗憾,都被剪掉了。
《读者·原创版》:在这种搭配里,你的角色是?
柳岩:天啊,那我只能是猪八戒了。看上去蠢,好吃懒做,其实挺聪明的。姜振宇(柳岩的搭档、微表情专家)就是沙僧。有一次,一位出题者也是一位微表情专家,两人认真对话20多分钟,自认为是唇枪舌剑,在我们看来就是一堆外星符号。我对姜振宇说,你干吗质疑他?他的身份肯定是真的,因为同样无聊、无趣、天然呆啊。姜振宇以前是个一本正经的老学究,现在会挑衬衫的颜色,会在意发型,但他还是沙僧,因为他仍是组合中最默默无闻又最认真的一个。他也很有头脑,他知道大师兄你要去干吗,二师兄你不能这样,师父我们朝前走……哈。
别人妖魔化我的时候,我就化成妖魔吓死他
《读者·原创版》:你很努力,做主持人、拍电影,但网友评论更多的还是你的性感,你会失落吗?
柳岩:每个网友都会问到“性感”,我当是一种褒奖。但现在,我觉得是一种悲哀,是替悲哀我的人悲哀。网上有些评论,怎么说,是大众的一种意淫?还有很多人同情我,觉得我受到争议和压力,不公平。其实作为当事人的我毫无感觉。我的两只耳朵,一只是关起来的,非礼勿听;一只是打开的,只吸收有营养的东西。我很早就学会了不让自己难受,从不纠结。性感只是公众人物柳岩的一个标签,和我的日常生活没关系。
《读者·原创版》:你平常着装的风格呢?
柳岩:乱穿,形同路人甲。有次我自己都震惊了,是有人偷拍的我下飞机的照片:披头散发,没戴墨镜,也没有化妆——我是在飞机上睡得死去活来的那种人。我平常买菜,也是随便绾起头发,穿双拖鞋就出去了。没有男人看我的眼神异样,我也不愿意让人认出我就是那个妖艳妩媚的柳岩。
《读者·原创版》:妖艳?
柳岩:有些人常常妖魔化我,哈。别人妖魔化我的时候,我就化成妖魔吓死他。
《读者·原创版》:今年的北京车展,车模着装很大胆,被网友调侃“车市”成了“肉市”。你作为嘉宾,以简约的黑色长礼服亮相,相对保守,走优雅范儿。这是自己的选择?
柳岩:当时车展方给我订了一条非常暴露的裙子,那我宁愿不去,拒绝这个邀约。车展是公众场合的商业活动,不是拿了钱,就可以穿得很暴露。这种意识不健康,那我拿这个钱也不合适。暴露和性感,我觉得还是有分别的。你们拿我当噱头,可以,但是你们不能没有底线。
《读者·原创版》:你一直都警惕性感和暴露的分别吗?
柳岩:一直是。我是主持人出身,受广电总局严格监管,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包括着装风格,都有一根准线。可以说,我比任何一个地方台的娱乐节目主持人都口风严谨。我还要在这片我热爱的土地上生存,我不能被封杀。像某些人在车展上穿成那样,会殃及池鱼。很多人会顺带着把我也划进去,如果我因此被封杀了,那我真的“死不瞑目”!我支持广电总局的尺度,这也是社会大众能接受的一个道德尺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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