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章传》:
“用沪平吴”
李鸿章虽然深受曾国藩的熏陶,但其“用兵方略”却有超越的独到之处。
李鸿章抵沪后,就因淮军驻地问题同曾国藩发生争执。曾国藩在致吴某信中说:“少荃驻军之地,奏明本在镇江府城,今先至沪上,俟沪事稍有头绪,再行移驻镇江,或往来镇沪,轮住两处”。他指示李鸿章移驻镇江,而“诏旨亦屡以为言”。他公开所持之理由,一是“上海僻处东隅,论筹饷为要区,论用兵则为绝地。”而镇江则为“苏省最要之地”,进兵形胜之区,驻之上可以会剿南京,下可以规复苏常。二是上海“业已借助洋人,一时犹可揞注。”若用官兵保守,非二万劲旅不可,但如此“多而强”的清军是“不宜置此无用之地”的。当然,他还有一个秘而不宣的理由,这就是他对湘淮军不无亲疏厚薄之分,力图把上海饷地置于湘军而不是淮军的控制之下。对于曾国藩的指示,李鸿章“心知不可,坚持不动”。他力主以上海为基地,“用沪平吴”。
他认为上海“为中外杂处之区,通省兵饷吏事之枢纽”。驻军上海,既可控制“饷源重地”,攫取关税厘捐以支撑其扑灭太平军的战争,又便于直接勾结外国势力。他不像曾氏那样,满足于借助洋兵保守上海,而是想从英、法列强得到更多的军事援助。因为他在所有的事情当中首先体会到外援的巨大价值。当然,他有时也说些“洋人不可专恃,沪防必须自强”之类的话,这虽然反映了某些真情,但主要还是为了胁迫清廷接受“用沪平吴”方略。其实,所谓“用沪平吴”方略,不仅丝毫无损于洋人,反而正是英、法列强所希冀的。早在李鸿章淮军抵沪之前,何伯就断言:“这样一支增援部队,如能迅速得到,将有利于实现拯救上海,使这班讨厌的太平军不再逼进上海的计划”。
淮军是根据上海官绅买办的乞求而组建,是依靠上海官绅买办的资助而抵沪的。他认为“军事以得人心为本”,“淮军乃上海士夫所请,不可背弃,以孤众望。”他深知上海官绅买办的向背关系着淮军的命运,而淮军的兴衰又决定着个人的宦海浮沉。
李鸿章驻军上海,“用沪平吴”,确实给太平天国造成了严重危害。
淮军抵沪时,敌我双方军事斗争态势大致是:天京上游,曾国藩坐镇安庆,指挥湘军步步进逼天京,陈玉成被俘牺牲,太平军在西线的战斗已经陷入无法挽救的危境之中;天京下游,李秀成率军在克复杭州、解除苏州南面的威胁之后,乘大胜余威进攻上海,清军、英法干涉军和常胜军节节败退。但是,为时不久,东线军事形势就急转直下,向着不利于太平军的方向发展。5月底,湘军主力曾国荃部陆军、彭玉麟部水师进抵天京。6月中旬李鸿章淮军在上海虹桥、徐家汇、新桥等地坚守苦战,连战皆捷,捕杀太平军3000余人,随后自上海进占泗泾,李秀成部太平军不战而退,并放弃广富林等处,松江解围。在这次战役中,李鸿章亲临前敌指挥。当有人以“公重臣当持重,不可亲冒锋镝”相劝时,他回答说:“若不亲自督阵,则士卒必不能如是效命。”由于他“以编修从军,每亲出击贼,军中呼为武翰林。”
虹桥等战役之后,李鸿章陶醉于胜利之中,公然吹嘘淮军在上海“全局安危间不容发”之际,“奋勇击退巨寇,歼渠扫穴,肃清松沪各防”。据徐宗斡记载,经过虹桥等大战,原来被“笑指为乞丐”的淮军“军声彪起,西人相顾,皆以拇指示之。”这就促进了淮军同英法干涉军、常胜军的军事勾结,巩固了中外反动派在上海的统治地位,从而最终堵塞了太平军夺取上海的通路。太平军如能攻克上海,不仅将沉重打击外来侵略者和中国官绅买办势力,推迟中外反革命军事勾结的进程,而且有可能把上海变成巩固苏浙根据地的屏障、进攻中外反革命的基地,使中外反革命赖以支撑其反革命战争的饷源转归革命战争之用,并打开“通洋门户”,发展中外贸易,引进新式武器装备自己。但是,由于李鸿章驻军上海勾结英法干涉军和常胜军负隅顽抗,终于使太平军收复作为“与姑苏唇齿相依,通洋门户”的上海的理想化成泡影。李鸿章依托上海执行其战略任务和实现其战争目的,内靠官绅买办,外靠英法列强,攫取上海关税厘捐以“抚用客将,改练洋枪,并自制开花炮弹”,攻打太平军,同时不断协济曾国藩兵饷和洋枪洋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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