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古籍医案辑成19 学术流派医案系列:汇通学派医案(三)》:
苏生(指祝味菊门人陈苏生,编者注)家境清寒,幼年就丧了父母,由嫁给朱家的姨母带在身边,供养上学。自从学医成业之后,机会还不差,偶然看好几个病,自己以为了不起,因为人缘还好,口碑也还好,因此我很自负。那年姨丈朱季安罹了伤寒病,我照例先与辛散宣解,汗出热不减,照我的经验,知道此病不易速痊,为了慎重起见,就延聘了某名医来诊治。他认为姨丈是阴虚者,汗多伤阴,邪热反炽,所以主张滋清。大家因为他是个名家,据说他有断生断死的本领,脉案相当漂亮,所以我也很赞同他的措施。可是一天一天的诊治,病况一天一天的恶化,从烦躁到谵语到昏迷,他说这是一个历程,他还预测以后应当恶化到如何程度,然后可以逆转为安。大家信任他,我也信任他。在病的第十天,病态不大妙,神志晦涩,呼吸浅表,时时有发厥之象。我打电话问他,他说这是“转”,一转就有希望的。我们邀他拔号出诊,他晌午才来,这时姨丈已经奄奄一息。他匆匆一看,对我说,这是“转”,叫他们不要慌张。他匆匆地去了,他还没出大门,里面已经凄声嚎淘,素称强健无病的老人家,就此与世长逝了。(《祝味菊医案经验集·医话》)
大表兄朱仰荪,又病倒了。病倒却在南汇故里,乡间无名医,当然又是我挡了一个头阵,两贴药不灵,样子又是伤寒,而且症状和姨丈是一个路子。他们慌了,和我商议,我当时主张,不宜再请那些赫赫有名的时医,我们应当找寻一个素有学识的医家,比较妥善些。他们同意我的主张,但是茫茫医界,究竟谁是学者呢?在那时某报的顾问某先生,常常有著作在报端发表,问病答方,说来头头是道。我与他素昧生平,然而心仪已久,于是决定推荐了他,病家也很满意,因为“行交行”,总比较靠得住的。他们就重金敦请这位先生专车下乡,他主张下夺,他说:非此不足肃清陈堇。三贴药之后,病情照样变了,我自作主张来给他一贴滋阴开窍,乡下的医生又加上一付清官牛黄,病情没转机,格外地糟了。他们怪到墙门的风水不好,延了和尚道士,七敲八敲,把病人敲上了西天!(《祝味菊医案经验集·医话》)
一九四一年冬天,第二个表兄朱仰山又病了,病了又是伤寒。开始就是伤寒专家看的,七八天不见效,烦躁得很厉害,又找我去看。我根据过去经验,自以为很有把握,足能控制病情,所以不再对一般名家专家有所依赖,这番很经意地负起治疗的全权。为了特别审慎,同时又会同一位西医老搭挡,实行中西会诊,针药并进,从谵语昏糊许多不利条件下,居然把病人拖上了四五个星期,虽然神志还是不甚了了,可是热度总算退了。我很自得,以为这番立了大功,足以拉回前两次扫去的面子,哪里知道病人口腔起了白糜,蔓延到喉头,病情显然又起了恶化。他们背地里又请许多专家,许多第一流,他们对我的治法,很有指责,我那时也是方法用尽,只得见机而退。经过他们几次的清火败毒,到一九四二年旧历元旦,终于撇下了成群的儿女,与世长辞了。(《祝味菊医案经验集·医话》)
吾弟(指祝味菊的弟弟祝敬铭,编者注)素体壮实,及冠求学于成都,严冬衣单,运动受寒,即晚起高热。深宵不及服药,黎明其生母速余往诊,至则敬铭躁怒发狂,破窗逾垣,袒裼纳凉于屋脊。余命壮者数人,执之下,测其热,则105°F,虽有汗而不畅,知是阳明亢热也,与仲景白虎汤,重加水炙麻黄,一剂汗大出,霍然而愈。此二十五年前事也,自此以后,吾弟壮健逾恒,二十年来,未尝患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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