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证券会议
办公室亮了灯，只见宽敞明亮的室内整齐排列着六套米色橡木办公桌椅，每张办公桌上都配有一台19英寸的飞利浦液晶平板电脑。在走到靠窗的一张办公桌前坐下后，苏凯曼急急地打开电脑，敲进一串密码和文字，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一张康鲜股份603269的K线图，图上曲线走势平平，股价长时间都在11～11。6元间窄幅波动。康鲜股份是全国赫赫有名的生产绿色有机食品的中型上市公司。
苏凯曼皱着眉头看了一下K线图，站起身来在办公室踱来踱去，头脑在飞速地运转。深夜里的灯光显得十分刺眼，再加上她那身酒红色的晚装长裙和一色配衬的红宝石耳环、项链和手链，将其衬托得既华贵又张扬。闪烁的珠光和浓艳的化妆把她以往所经历的沧桑和暗淡都掩饰住了，但却盖不住此刻她内心的惶恐和焦躁。今晚她本来在参加一个晚宴酒会，很可能要跳舞应酬到凌晨，由于中途被公司老总紧急约见，她来不及换衣服就直接从晚宴驱车赶回了办公室。
这时，只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纷杂的脚步声，三个男人先后走了进来。最前面的大约四十出头，身材略微发福，西装不整，头发凌乱，眼睛浮肿，显然是在睡梦中被叫醒后匆忙赶来的。跟着走进来的年轻高瘦，一身黑色夹克，脚步虚浮，满身散发着烟草、酒精和女人的香水混杂而成的味道，脸上颈边还可看到一两处口红印，大概是在某个夜店寻欢作乐时被叫来的。最后一人矮胖斯文，但也睡眼惺忪。
这几个人都是神情紧张忧虑，一进来便急急地叠声问：“凯曼，你的消息可不可靠啊？”“不会收错风吧？”“有没有转弯的余地啊？”
这三个进来的人，略微发福的是兴粤证券老总陈荣，高瘦的是投资部经理何永峰，矮胖斯文的是首席分析师李智。
苏凯曼望着三人，语气肯定地说：“消息是康鲜股份的总裁张柏青亲自打电话告诉我的，不会有错。他说人民电视台的几个记者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混进了他们集团的养殖基地做小工，将他们在猪饲料里怎么掺瘦肉精，在鸡饲料里怎么放万年油和苏丹红，还有怎么将一大袋一大袋的抗生素倒入鱼塘都拍了视频和照片，准备在电视台《民生大家谈》节目里播出。他们怎么和人民电视台交涉也没用。”
老总陈荣听了一味摇头瞪眼，着急地说：“那就死定了，现在老百姓对食品安全问题最敏感，只要这节目一播出，康鲜的股价肯定大跳水，我们花了5100多万入了他们500万股，这回怕连渣都没有了！小苏，前不久你还说收到可靠内幕消息，全球最大的快餐连锁麦香包选定了康鲜股份做他们在中国的最大食材供应商，我们才决定趁低位买入康鲜股票的，等他们公布和麦香包合作的消息后，股价涨上去了大挣一笔。现在你又爆出这样的消息，到底怎么搞的？你心里清楚，除了我们买了这只股票外，我几个在这里开户的老友也买了。你这样，我很难向老友交代啊。”说到最后，老总陈荣盯着苏凯曼，显然是有责怪和要她想法子补救的意思。
苏凯曼心想：这鸟人，当初告诉他内幕时乐得将人捧上天，现在出了点儿事一下就变脸了。她脸上显出一丝委屈和不悦的神色，禁不住正色道：“陈总，麦香包选康鲜做中国第一大供应商是千真万确的，就差签约了。我自己也扔了几百万下注呢。前两年康鲜上市都是我们兴粤一手帮他们策划的，他们有什么消息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的。”
投资部经理何永峰道：“人民电视台还没有将康鲜的事播出来，事情还会有转机的。听说康鲜老总张柏青有些人脉，不然怎么在十几个省都能圈到地做他们公司的养殖基地啊。”
分析师李智也认同：“康鲜在不少地方搞的养殖基地解决了大量农民的就业问题，康鲜集团在江城是第一纳税大户，那些地方政府不会让它关门倒闭的，肯定会给人民电视台施压，他们不敢乱来的。”
老总陈荣听两个手下这么一分析，就像吃了颗定心丸，脸色缓和了不少：“既然康鲜在上面和地方都有人撑腰，按理是不用怕的。”
苏凯曼摇头道：“人家早已经拉上你们说的这些关系去上下活动了，可听那个张柏青说，他们认识的领导退了休，已经帮不上忙了，人民电视台又是独立于地方的国家级媒体，根本不买地方政府的账，再加上电视台台长是新上来的，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想做些大手笔来立威信，康鲜的事正好撞在他手里，所以是很难盖住的，这事迟早要曝出来。张柏青他自己都打算马上叫我们帮他抛康鲜的股票了，能套多少是多少，免得到时跌得渣都没有，可又怕一下子抛单太多，股价会崩盘，所以想和我们谋划一下，看怎样先拉高股价再出货。”
老总陈荣听后，气得直拍桌子，喘着粗气吼道：“他妈的，拉高股价再出货，是出他的货还是出我们的？光我们就压了五六千万在那里，500万股说出就能出吗？康鲜这支烂股交易又不活跃，一般每天的成交量只有几百万。电视台像个定时炸弹说爆就爆，你们说怎么搞吧？”见老总发火，众人都不敢接话，面面相觑，办公室里一时沉默无语。
苏凯曼脑子里一直在飞转，不停地想对策。此时，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尴尬的沉默。苏凯曼说了声“对不起，我接个电话”，便走了出去。足足过了一刻钟，办公室里的人已等得不耐烦了，她才走回来，面露喜色地望着陈荣道：“陈总，您不用着急，我有一个法子，不但可以出完货，还可以小挣一笔。”
众人一听，将信将疑，不过都来了精神，陈荣忙问：“什么法子？挣钱我就不指望了，能回本就不错了。”
苏凯曼抬手拨了拨额上的发丝，一五一十地将对策说了出来，只见众人的脸色由忧转喜。陈荣终于松了一口气，还略有些笑意，禁不住拍拍苏凯曼的肩道：“好主意，好主意，所以我什么时候都说嘛，凯曼你是我最得力的助手。”
投资部经理何永峰也附和道：“办法的确是好，这样一来，股价自然会飞涨，我们可以趁机出货，电视台那边说不定还会高抬贵手。”
分析师李智道：“办法是好，就是不知道人家肯不肯合作啊？”
陈荣略微整理了下思路，清了清喉咙发号施令道：“时间紧迫，凯曼你马上去联系康鲜张柏青那边，叫他们明天就行动。永峰和李智你们俩去准备2000万以上的资金，指令我们所属的下面19个营业部交易员明天一接到指示，就敲抛接盘。今年公司是挣是亏，就看这一票了。别有什么闪失啊！”他略微顿了顿，又突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凯曼，你要康鲜他们至少出一半拉盘的资金啊。”众人听了，连夜分头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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