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苏菲这么一闹腾,就连看门保安养的狗看着我的眼神都带着鄙夷。我在公司里,似乎再也没有立足之地。我递交了辞呈信,可是杨年铭久久没有答复。他还欠我工资,要是要不回来,我就该喝西北风了。<br> 真的不想再卷入有关他的一切是是非非,那些都与自己无关了,我好想把杨年铭从血肉里分离出来,尽管会痛心疾首,尽管以后的灵魂再也不完整,那也没关系,行尸走肉比现在的痛来得要好一些。<br> 日子一拖再拖,杨年铭依旧没有任何举动。我叹了口气,工资还是不要了,大不了让陆娇接济接济我这个白领乞丐。<br> 东西都收拾好后,我为杨年铭做了最后一件事情,为他的花浇水。杨年铭的办公桌上有一株观音莲,苍翠欲滴,叶子像是荷花层层展开。我每天都要给它不停地换方向,让它的叶子伸展得更均匀。<br> 我刚放下水壶,杨年铭便悄无声息地走到了我面前。我看着花,杨年铭看着我。这着实是个怪异的场面。<br> 窗外的天气阴沉沉的,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雪。<br> 他在我耳边轻声道:“你真的要走?”声音很淡,很重,落在心上。<br> 看着窗外越来越低沉的天气,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点点头。<br> “能不走吗?”这句话问得很轻很轻。<br> 我突然转过头死死地盯着杨年铭,眼睛里是不解,还有怒气。这算什么!挽留还是道歉?<br> “理由。”<br> 杨年铭一愣,低下眉眼,沉默了半天才重新抬起头,缓缓说出了三个字:“我爱你!”<br> 这是我从未听他说过的三个字。即使在我们最相爱的时候。<br> 那一瞬间,我的世界失去了所有的颜色。我已经听不见窗外的喧嚣,听不见办公室外的嘈杂,听不见他接下来说了什么话,甚至我看不清楚面前的一切。年少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他会在怎样浪漫的场景里说出这三个字。或许是在摩天轮的顶点,或者是在生死存亡的那一刻,亦或许在最琐碎的感动里。<br> 可如今,我怎么也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现在这三个字只会让我觉得讽刺无比。<br> 窗外已经开始在下雪了,洋洋洒洒的一片又一片,像是飞舞的精灵,在风中唱着神圣的歌。不知道哪家的音像店里响起了那首圣诞歌。我有些恍惚,原来,不知不觉都快到圣诞节了。<br> 我闭上眼睛,隔绝眼前的一切,脑海里扫过我们俩从相遇到离开的场景。然后我又睁开眼睛,质问道:“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却搂着她打我巴掌,这是为何?”说完这句话似乎用尽了我全身力气。<br> 杨年铭的眼睛里有了无法言明的痛楚,他张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br> 而我,转身,走得比任何时候都决绝,没有听到他的喃喃自语:“我说过,我有不得已的苦衷……”<br> 我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不知道为什么,路变得格外的长。我抱着一大堆东西在马路上跌跌撞撞地狂奔,似乎这样就可以把刚才的一切都抛得远远的。<br> 杨年铭,请你不要在我下定决心后再来动摇我的决定!<br> <br> 我把这件事说给了陆娇听,陆娇半天也没反应过来。最后她在电话那头,冷冷地说道:“一只脚踏两只船,真恶心!”<br> 我耸耸肩,无奈地想着杨年铭回来之后的一切。哪个才是他呢?维护苏菲的是他。打我耳光的是他。骂我的是他。关心我的是他。说爱我的还是他。在这里面,究竟哪个才是最真实的杨年铭呢?我真的不知道。<br> 也许哪个都是他。我抬起头,看着漫天的雪花,想着:再过多少年,我们才能拥有真正的美好时光呢?<br> 我再一次选择当了逃兵。能包容我的乌龟壳,当然是被我们称做“家”的地方。我承认我很没有出息,可是真的不知道哪儿才是我真正该去的地方,亦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杨年铭。<br> 面对我的懦弱,陆娇嗤之以鼻。<br> “程一艾!你遇见事情只会当缩头乌龟吗?”陆娇气急败坏地在那头吼我。<br> 我不敢吼回去,弱弱地说了声“是”。<br> 陆娇连珠炮似的把炮弹抛向我:“程一艾!你跟我混了这么久,居然连什么是勇敢都学不会。你简直丢尽了我的脸!想当年,姐姐那一往无前的勇气扫清了多少妖魔鬼怪!”<br> 我嘟囔着,“你那不叫勇敢,那叫得瑟。”<br> “有本事你也在杨年铭面前得瑟啊!”那边电话里的声音骤然提高了八度。<br> 一句话说得我没声儿了。我迅速挂了电话,然后把头埋进被窝里,呼吸着棉花的味道。似乎只有这样,我才能感到一丝安稳。没过多久,一旁的电话又响起来,我看了看来电显示,又闭上眼睛,不理不睬。渐渐地,手机的光暗了下去,正当我松口气的时候,电话再度亮了起来,如此反反复复。<br> 电话再度响起,这时候老太太按捺不住,推开门大声问道:“电话都响老半天了,你怎么不接电话啊?”<br> 我眼皮也不眨地回答道:“没话费了。”<br> 对于我这个蹩脚的理由,老太太像是吃瘪了一样。最后她说了一句“好自为之”就转身走了。<br> 好自为之?<br> 其实,我一点儿也不想去想任何事情。每次一想到那些事情,我总是头疼。所以,对于杨年铭的电话我真的不敢接。<br> ……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