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臣公主用鼻子“哼”了一声,冷冷地道:“你好大胆子,敢驳本公主的话!”
阿儿浑骇然闭紧了嘴巴,身子一颤,道:“奴才不敢。”
“头前带路,出了事我与大汗讲!”
“上马!去大牢!”阿儿浑跳上战马,对身边的怯薛命令道。
帐车内,火臣公主头抬得很高,胸脯剧烈地起伏着,眼中闪出冷峻令人胆寒的光芒。她本以为大汗会在庆典前释放琐儿哈,一想到三弟如此不给她面子,心里就堵得慌,于是她决定先探望儿子而不是去帝国广场!
阿儿浑带着怯薛为先导,马队拥着帐车飞快地向前飞奔着。天有些发闷,头顶上白云亮得耀眼。汗国监狱已经在望,黑黝黝的大铁门挂着铁锁,牢中平日关押的犯人不多,为庆祝金国灭亡,大汗格外开恩,将一些罪过较轻的犯人提前大赦,现在牢内门可罗雀,十分冷清。
阿儿浑带着马队赶到大牢铁门外,见门边无人就拼命地砸着门环。监狱长跑了过来,吼道:“什么事?”
“混账!火臣公主来探琐儿哈郡王,还不快开门!”
监狱长虽认得阿儿浑,正想询问旨意,忽见停到铁门外那辆华丽的帐车门帘蓦地拉开,随之一个冷酷贵妇人的脸孔探出来,不觉心里咯噔一下,腿脚发软,脊梁骨仿佛在冒冷气,他知道这人是长公主,忙对身后提着一串哗哗作响钥匙的卫兵道:“快,还等什么?快开门!”
钥匙串响声过后,铁锁取下,大铁门哗啷啷地打开,卫兵们闪到一边。
火臣没有下帐车,隔帘对监狱长点了点头,对赶车人命令道:“不要停,赶进去!”车夫一扬鞭进了铁门,监狱长和阿儿浑一路小跑在前面引路。
在朝阳的一排监房舍中,卫兵打开了一间牢房门,监狱长和阿儿浑知趣地留在门外。这是一间空荡荡的大房子,由于不时有诸王探视,房内不仅有火盆,有点燃的油灯,蜡烛台,几把椅子,一张八仙桌上还堆放着酒,肉食。琐儿哈坐在八仙桌前,正在饮酒,端酒杯的手微微颤抖。他听到了门响,没有回头,当他昕到簌簌的裙裾声,才回转头。走进牢房内的竟是穿着纳石失长袍的额娘,琐儿哈惊诧地跳起来,转身跪道:“额娘!你怎么会来这里?”
火臣公主听见了儿子的喊声,心里咯噔一下,一种悲哀和凄凉显露在脸颊上。她一时没有言声,呆呆地望着儿子,眼里闪过一丝怜爱,喃喃地道:“娘刚进哈剌和林城,就看你来了,你舅舅为什么不放你出去?”
“大汗派人来过,要儿臣悔罪,人让我赶走了。”
“我的傻儿子呀,你犟还能犟过大汗!”
“可额娘,我不服气,凭咱们家的地位,连一个亡国的契丹人也比不了,儿和火斜宁死也不悔罪。”琐儿哈挺着脖子,依然有些桀骜不驯。
“你与大汗顶牛,还不是自讨苦吃。”火臣悲哀地道。
“额娘,耶律楚材这回得罪了汗廷的诸位王爷,会有他好瞧的!”
“他为什么得罪了诸王?”
“中原括户完成,在忽里台大会上,大汗同意将中原民户分州县赏赐给诸王、驸马、功臣。可耶律楚材反对,他提出了‘五户丝’分封方案,不许封主设吏收税,由朝廷统一收税,由五户封户缴一斤丝给封主,这叫什么分封?纯属拿诸王、驸马、功臣当猴耍,怎能不激起众怒!”
“大汗同意了,诸王不闹,你和火斜闹腾有啥用?”
“我和火斜就要赌这口气,朝中诸王也都对耶律楚材不满,有人已上折子对五户丝分封提出异议,我看契丹杂种耶律楚材要倒霉了……”
“耶律楚材虽可恨,可大汗支持他,无人能改变大汗的主意。”
“先祖父说,‘取天下呵,各分土地,共享富贵’,大汗也不能违背祖父的旨意,不能改了祖父的札撒。耶律楚材处处迎合大汗,每次出主意,诸王和公主驸马都要倒霉。他还鼓动大汗不放儿子与火斜,还当我不知道!”
火臣心底的火腾地烧到头顶,牙咬得咯咯响,厉声骂道:“我说嘛,你舅舅没理由不放你出去,原来是他在后面使绊子!”
“娘,你不要生气。”琐儿哈见额娘脸色不好,担心地道:“五姨昨天来了,她说现在诸王都递了折子,反对耶律楚材的五户丝方案。”
火臣本来气不打一处来,叉被琐儿哈一顿添油加醋,气得脸色煞白,腿肚子发颤,吼道:“娘现在就去找耶律楚材,他敢向我儿子使绊子,我打断他的腿,让他知道本公主并不好惹!”
“额娘,你别去了。”
“娘怕什么,荡平了他家,然后找你舅舅评理……”火臣公主脸色铁青,愤愤不平地吼道。出了监牢,她大声对侍卫马队叫喊道:“快点,直奔耶律楚材家!”长公主的态度,让阿儿浑大吃一惊,又不敢阻拦,只得紧随其后。
清早的阳光,投向广场花坛,花坛内新栽的杏花、丁香次第开放,花香弥漫沁人肺腑。由于准备充分,一大早莅会的人已人山人海,节目尚未开始,广场上的欢声笑语就像春日开了河的哈刺和林河一般热烈……帝国广场外围,无数驼车组成围子。车上有各地运来数不清的巨大酒瓮,里面装满美酒,还有清醇的马奶,有的车上载着堆积如山的肉食品。为了庆祝金国的灭亡,大汗特别开恩,肉食、美酒随便取用,可以连续三天大吃大喝。
广场正中是高大的观礼台,台子上面铺着红毡,设着座位,那是为大汗和诸王,诺颜们准备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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