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半信半疑地停下来,那封很显眼的镶着蓝边的航空信件便闪现在眼前。很秀气的几行字,落款是西藏医学院。
那一天,我半途折了回来,没有像往常那样定期回家拿干粮。那一天,我一直怀揣着那封信在校园里转悠。那一天,直到夜里熄灯铃响起的时候,我也没有看那封信。不是不敢看,我是舍不得看。
直到第二天下午,宿舍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才偷偷拆开那封信。我没有像别人拆信封时那样很潇洒地把信封口上撕下一条来,而是小心翼翼地顺着糨糊封口的地方一点一点地把它揭开来。仅仅揭封口大约就花了我大半个钟头。那封信终于展现在我面前了。共两页,信纸是淡粉红色的,右下角淡淡地印着《红楼梦》人物,可惜不是贾宝玉和林黛玉,而是探春和惜春。那是一份充满了客气、谨慎和掩饰不住惊讶的简洁的信。信的开头称我为“张黎雨同学”,信的第一段娓娓写道“老实说收到这封信我真的很吃惊,因为不知该如何回信,又因为刚开学事情很多,所以一直没有给你回信,请你能够理解和谅解”。信的中间谈了一些新学校的情况和上大学的感受,信的结尾说“希望有时间能写一些信,谈谈故乡和学校的情况”。信的落款是“学友林晓花”。那个窗外刮着北风宿舍里炉火熄灭了的下午,我一遍又一遍读着这份普普通通的信,一遍又一遍嗅着信笺上淡淡的女儿家所特有的清香,心痴神迷,不能自已。吃过晚饭,我又来到当年108班的那个教室外。明亮的灯光依然从玻璃窗里透出来,因为是周末,教室里并没有多少人,当年林晓花坐着的那个座位的课桌上散乱地放着几本书,但座位却空着。我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又来到操场上。
操场上空旷得没有一个人,虽然晚上刮了一天的西北风停了,但天空并不晴朗,灰暗的天幕上只若隐若现地悬挂着几颗泛着寒光的小星星。可我并不感到寒冷,也不感到孤单,靠着篮球架站了一会儿,便绕着操场的跑道轻快地跑了起来。渐渐地,周围的景物变得越来越模糊,而身体也变得越来越暖和,闭上眼睛,我觉得自己仿佛不是置身于寒冷的冬夜里,而是奔跑在夏日暖洋洋地田野上。睁开眼睛望天,天空似乎也晴朗了许多,而那几颗小星星像是小顽童调皮的眼睛。
“这个冬夜多么美丽啊,这个世界多么美好啊!”我长舒一口气轻轻地感叹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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