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别拦着,我和房子有仇
凭良心说,只有王八蛋才不想要个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房子。但问题在于,四年前五环内的房子六七千一平米,当时凑不够首付,银行更不放心把贷款发给你;现在倒是想严重降低生活质量,混个“房奴”的职称当当,可房价早已翻了两番,我一年不吃不喝也不够买四平米的卫生间……
丽丽着急,其实我比她更惶恐。
准丈母娘一直对我心存不满:既不是政府公务员,也不在外企当经理;容貌不俊朗潇洒,体态也不高大威猛;在文化底蕴不足的同时农民气场指数还不低……基本隶属于“无财富,无背景,无事业”的三无产品。初次会面时,丽丽妈一本正经的这么称赞我。要不是自己急中生智推脱单位有事脚底板抹油,指定她能勘测出我杨氏家族八辈祖宗都是贫苦出身。
在这一点上,丽丽同学的“不抛弃,不放弃”让我无限感激。她绝不是为了追求恋爱自由的精神荣誉才搬到这间出租房里下榻,她真的想跟我可持续性地“从此过上幸福生活”。
拥有丽丽这样品貌出众的女友,想必每个男人都会舍得一身剐,所以每次到她家我都会大包大揽干完所有活计。早晨接丽丽上班,晚上再给送回家,死气白赖地证明自己是个“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的靠谱男人。犹记得那一回,惹丽丽生气了,我拿出程门立雪的古典精神,在她家门口龟缩了整整一宿,以至于丽丽妈早晨出门当即热泪盈眶——嗯,是吓哭的,不是被感动!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猪肥。一来二去,丽丽妈也心软了,表态不反对不支持不干涉。丽丽也趁火打劫,搬来和我一起奔向美好的明天,一晃就是两年。
可社会上两年不比学生时代,象牙塔里的变化无非是谁当了学生会小干部,谁和女朋友先接吻后同居了,谁英语四级又差了一分,谁要另一个半球喝洋墨水了,谁求职未果却成功考研……社会上的两年,全都是以年收入论高低的。
我很庆幸,在自己与命运互掐脖子这些年,佛祖休假了,以至于去庙里上香无数次也没受到什么庇护和保佑。大富大贵没有,小恩小惠看得到够不着,买彩票中过三次五块钱,当然是税后。
新闻刚报道了,一芳龄23岁的哥们,继承父业成为某上市公司的董事长,身价立马用9位数衡量……我用尽全身力气,向窗外狠狠地吐了口唾沫——都是80后,做人的差距咋这么大呢?
光阴流转真一箭,还没回过神,新世纪的第二个十年早已经呼啸开场。杨天意同学也与两亿左右的“80后”一样,半推半就地成为整个社会的砥柱力量。在很多人眼里,这一代的独生子就是自私、娇气、叛逆、浮躁、不负责任……的代名词,铺天盖地的批评几乎把咱们贬损得一无是处。
房价是小葱,爱情是豆腐,生活把它们凉拌,搁在我等面前。也不知从哪一天开始,熟人见面的问候语,从“吃了吗”7.0升级为“买房没”1.5。一旦得到肯定的答案,大家无不用羡慕的口吻夸赞——哟,恭喜啊,迈入成功人士喽!真想弄一批圆领白色T恤衫,上面隆重书写几个大字:俺跟房子苦大仇深!
在鬼领导和蠢秘书之间假装淡定
我这人特有女人缘,到处都逢女贵人。比如我的直属领导——市场总监舒萍,总喜欢隔三岔五地善意关怀:“公司不是福利院,再不出业绩,就卷铺盖滚蛋!!”两年前的春季招聘会上,她把目标锁定为单身男士,严正拒绝拒绝女人和女博士。于是,公司上下都习惯用《神雕侠侣》中一位女英雄的名字定义之——李莫愁。
李莫愁身材高挑,凹凸一致,肤色灰皙(大概是常年熬夜所致)。长发职业性地盘起,扎包在脑后,脖颈犹如丹顶鹤那般修长。如果她不开口,就这么端详着,还真有点石头城下的遗风。只可惜此莫愁非彼莫愁,她总自恃脖子长,见闻就一定广,见识就一定深,见解就一定高明。
当然了,人家高傲也不是凭空而来,公司的每一笔业务交易,只要经她督办,绝对能把风险降到最低。她的工作原则是:看不清内容的馅饼,一定就是陷阱。所以,每一笔交易,每一桩合作,她都会拨弄过来,扒拉过去地分析,直到里里外外彻底通透了,才会有节制地放手去做。
可憎的是,这类专业性的分析行为往往发生在即将下班的前夕,公司上下必须严阵以待,无论折腾到多晚。对此,大家一直暗地里感谢她八辈祖宗……
“昨晚又没睡好?”李莫愁站在我面前,双手背后,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这是她发号施令前的习惯动作。
“嗯。去见了客户……”为了躲避灼灼的目光,我的回答通常都不那么自信。
“这和我没有关系!你必须每天都精神烁烁、神采奕奕地出现在工作岗位上,我要你身上散发出打不败垮不掉的英雄气息,去感染每一个营销员!亲爱的男孩儿,请让我在你身上看到部门负责人应有的责任感好吗?项目在哪里?资金何方来? Please tell me louder!”总监大人像是上满了发条。
“My hands!”我霍然起立敬了个少先队礼。
“Good!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私下里,我们对她这种间歇式亢奋状精神病表现,进行了多次会诊,结论是:长期缺爱使部分荷尔蒙转化成胆固醇,导致动脉粥样硬化,才会把精神紧张的压力转化成如此硬邦邦的兴奋。
李莫愁手里拿起一只昂贵的签字笔,屁股却不停地转悠着椅子,侧面——正面——侧面,从180个维度考验着我的自尊。接下来神情冷漠又不乏得意扬扬地开口道:“你现在没有选择——要么提交出色的方案,完成规定的业绩;要么接受降薪降职,和那二十几个人一起挤鸟笼子!”
倚天剑呢,倚天剑呢,我要跟这婆娘拼了!!可是没有产出就没有话语权,这是职场万变不离其宗的金科玉律,所以,自己能做的也只能是压抑被威胁后的愤怒。
“这个策划案我一手做的,当然有把握完美无瑕……争取一周之内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不想用哀求的口吻,只能用近似哀叹的言辞。
“争取?可别又是流产的噩耗!”李莫愁享受完了支配的乐趣,低头认真地审起了文案。
夹着尾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真想把电脑蘸着芥末一口吃掉。当郁闷来敲门,而微博又未盛行的年代,我总习惯打开QQ空间,一遍一遍的刷新,看看谁又更新了心情。呸,李莫愁居然换了个性签名——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等着我的,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反正我知道,总有这么个人……
大姐,你胡子都白了,还玩人家懵懂女生的小忧伤?
瞧瞧咱的签名——倒挽长江天外水,一入江湖岁月催。春来我不先开口,谁敢驴唇对马嘴?啧啧,多有名流风范!
我有助理两名,貌似男生的那个女孩叫晴雯,而状如女态的男人叫耶伦。
晴雯甫一走出象牙塔,就幸运地成为我的秘书,一年后破格提拔为策划助理。在公司这段期间,除了忙工作、谈恋爱,就是报名参加考试。在她眼里,证书的持有量和潜在财富量成正比。与此同时,这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考碗族”,在各类公务员的题山试海中,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知道为什么你总过不了面试关吗?”从本质上说,杨主管还是一位宅心仁厚好青年——从小就知道高唱""学习雷锋高榜样"",帮隔壁王奶奶消灭容易长龋齿的水果糖。见到丫头这么不开窍,我不由得更新了启发模式。
她放下咖啡,嗲嗲的说:“我知道啊,不就是多花点报考费嘛,权当是花60元买了张彩票!当然了,这录取里面百分之百有—猫—腻!”
“那你总得学会利用潜规则,拥有隐权利吧。”我的心头,充斥着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疼痛感。
她沉思良久,45度角仰起头,“我还是愿意相信灿烂星空和道德准则”。
幸亏哥们身体好啊,没被咖啡噎死……
会后,耶伦悄无声息地飘进我的办公室,用肋骨顶着自己的胳膊,翘着兰花指说:“头儿,二部这几天行踪比较诡异,好像一直在关注大案子,哼,尤其是你手里!”
说实话,若不是看在他能把Excel和PPT等办公软件玩得出神入化,我如何接受得了身边如此“娘”的物种?
“别跟这儿故弄玄虚搬弄是非,没案子就一边呆着去!”我必须把自己阳刚的一面展现得淋漓尽致。
“哎呀,人家知道你着急上火了!呵呵,等着吧,我找那些姐妹问问去,肯定会有办法。”说完这句,他拧着胯离去,房间里满是杀虫剂一般的香水味。
耶伦刚刚闪人,二部的“井经理”就端着马克杯,一脸谄媚地倚在我的门口,“杨主任,那个策划挺棒的,我的几个客户都夸你视野开阔,独具匠心呢。”
“真巧,我的几个客户也让我跟你学学呢,说你稳重练达,案子做的风险度极低。”我瞪眼说瞎话的本事精进不少。
此君是一枚比较拉风的多情种子。其特点之一,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头发按时刺猬装坚守在头顶,呈兢兢业业值班状;其二是手下的女助理走马灯似的被一一恋爱过,从办公室暧昧开始,在宾馆床上告一段落,随之而来的,当然是上演小家碧玉痛斥负心汉的桥段。
“这世界都忙成这样了,房价都涨成那样了,还情情爱爱的有劲儿吗?彼此开心一下就算了,何必太认真?”
鉴于该泼皮曾一度就个人作风问题,这样陈述自己的立场。所以,我顺理成章地称之为“井经理”——横竖都二呗!
“对了,你的案子怎么样了?营销出去没?时间久了可不好,创意人不会有太多耐心的。”井经理终于迈进我的房间,不安分的三角眼睛向办公桌上瞟。
“接洽的是有几家,可觉得不踏实啊,价格给得离谱——才报了30万,可他们哭着喊着要投100万,这像话吗?明显有哄抬物价的嫌疑!”这年头吹牛又不犯法,对吧。
“哟,那恭喜你啊,赶紧拿下。这次年底人事重组,一定会让你做总监的。你呀太强大了,我可就惨喽——那帮混蛋全立项的时候说得天花乱坠,到节骨眼上都拖着不掏钱……以后你可得多帮衬帮衬我哟。”井经理像是中了玄冥神掌,脸色瞬间几度变化。
稍息稍息,想带你去我的小时候
我出生在一个可好玩儿的年代,据说当年全国人民基本上只忙两件事,一部分人为了多生一个孩子奔走他乡、隐匿山林、四处流浪;另一部分人为了不让别人多生一个孩子,翻墙入户、砸窗锁门、殴打并结扎所有想生育的人。后来这两拨儿人达成具体协议,也即生一个罚一笔钱,数额在2000——5000元不等。于是他们止干戈为弄钱,生活基本又回到了《报纸摘要》广播的稳定祥和之中。
老妈说我前面其实还有三个女娃,大姐活到三岁的时候,早夭;二姐活到二岁的时候,继早夭;三姐比较幸运,刚过满月就“不用人间造孽钱”了……据说,我老爹因此疯癫很长一段时间,见猫打猫,见狗打狗,口中喃喃道“长使英雄泪满襟,天意高难问”。
再后来,经高人指点,说家门不幸的直接诱因是风水不好。于是一干挖开了我家祖坟,并进行了大规模修缮……果然,一年零8天我就被证实怀上了。
等到老爹望着“带把” 的我横空出世,口中不停地高喊“天意!天意!!”,过度兴奋让他行为颇为文艺,寒冬腊月的在爷爷坟前住了七天七夜,官方说法是当时心情好,和老祖宗们有说不完的话。
可怜的我啊,还没满月就被弄到坟地里,老爹用那粗糙有力的大手对我娇嫩的屁股实施百般摧残,要我哭几声给爷爷听听,幸亏我那会儿不懂事,也不会说话,不然我一定会对不靠谱的他们说,作什么妖啊,坑爹呢?!
基于老妈之前生得太猛,自我之后就完美谢幕了,于是我悲惨的过上了独生子女的生活。尽管基本国策大行其道,可在农村谁家没有几个兄弟姐妹啊?人家一出来玩儿,阵势总是浩浩荡荡——穿开裆裤的、扎蝴蝶结的、流鼻涕的、淌哈喇子的……鉴于之前老爹的疯狂举止,连狗都对我敬而远之。所以,一出门就被大人驾着进了庄稼地,竟和蚂蚱蛐蛐亲密接触了。
春、夏、秋天还比较好混,冬天我只能被摁在炕头,手持一把木质仿勃朗宁式手枪,反复地寻找各种理由枪毙自己,或者是牌桌上乱哄哄的一干人等。当时,我真的很寂寞。
好在小孩子的兴趣是能够很快转移的,大家的注意力很快集中在一部名叫《恐龙特急克塞号》的动画片上,人间大炮,一级准备;人间大炮,二级准备;人间大炮,放!我蒙着枕巾就冲到村子的马路上,对着挥着树干的小伙伴们大喊:克赛,前来拜访。
然后,我就被一群入侵者穷追猛打,屡屡被疑似粪球击中。
“你们不能这样打我,我是克赛,我要保护恐龙,你们都是恐龙,我是来保护你们的!”
“人家克赛带的是头盔,你蒙着枕巾算什么事啊”
原来如北啊,一不做二不休,我把老头子的头盔戴出来,从而在麦垛上奠定了主演的身份;但自己马上又体验到了,老爹的巴掌比粪球打得还要疼。
正是因为这部动画片,让我知道了男孩和女孩之间居然还有种说不清的情愫,比如,女孩子会为男孩子哭,男孩子做梦会梦见女孩子,男孩子应该保护女孩子……
我琢磨了我们村所有和我大小差不多的女孩子,就是不知道该保护谁,谁让咱群众基础好来着。后来就觉着吧,还是熟人好下手,干脆还是保护芳芳得了——于是“白鸽探长”的职称正式调整为“阿尔他夏”……没错,从那以后,渐渐觉得高唱“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花园的花朵真鲜艳”的行为很傻很天真。
青春快烧完了,幸福和老伴找谁换去?
每次这样的聚会,段凝总是焦点。 如果说黄小琥是文艺型笨蛋,那段凝就是江湖型愤青。他之所以每每霸气外露,当然是基于一段非比寻常的经历。
遥想当年,段凝以一分之差落榜。他父亲通过一个能人,帮着联系了一家外省的警官学校,据说毕业后可以金色盾牌热血铸就了。可读了一年后才知道,这里除了保安,压根不可能分配工作。指导员则语重心长地一道形如马三立相声中的“祖传秘方”——先就业,后择业。
那段时间,段凝很无助,于是用真名实姓天天挂在网上臭贫——
我生命中有一缕阴沉的苦恼,
颤动,它不叹息,也不抱怨,
那梦里,雪一般的花片,
是我寂静长日的祈祷。
但难题总梗住前行的双脚,
自己变得凄凉而且渺小,
就像缓缓走过水畔,
我不敢丈量这一湖的波涛。
悲哀侵袭着我,这般愁惨,
似暗淡的夏夜的苍茫,
时时露出一点点星光。
于是,我伸出双手向爱试探,
因为我想祈求那样的声调,
在你炽烈的唇边还不曾找到
……
那一年,我亲身感受了《第一次亲密接触》的蛊惑,原本荷尔蒙过剩的青春,汹涌的骚动起来——段凝,这不就是“现实版”的轻舞飞扬吗?于是我冲动得想把整个太平洋的水往外倒……
当我得知 “轻舞飞扬”的真相,真想找块臭豆腐一头撞死。好在他电子邮件写得明白:自己是光荣的人民警察,并非刻意男扮女装搞网恋。在侦查了我宅心仁厚之余,觉得大家不妨从此成为好兄弟,共同携手寻找属于自己的 “轻舞飞扬”……当然了,我自始至终一无所获;而他找到了,那姑娘就是他后来的妻子,不幸的是,这场婚姻是个不大不小的悲剧。
“奔三了,咱不能轻易说爱了,纯真没剩下多少了。”
黄小琥纠正段凝的观点说:“不是每个女人都那么随便,你不要想多了。”
段凝的回复很经典:“我勒个去,有祸水也别怪女人,是男人不该随便解裤腰带!”
“低俗,粗俗,庸俗!爱情多神圣的,别动不动就往下流上扯。”姓黄的大言不惭地微笑着,还时不时握一下安璐的小手。
“你也谈爱情?”段凝碍于安璐在场,不好大肆倾倒脏水,否则,他一定会问黄小琥:“她是你睡过的第几个?”
“大哥,什么样的心境,就有什么样的世界观。”
老板娘走过来,问还要不要添酒。我拉着她胳膊撒娇:“美女,有爱情么,给我来一桶!”
老板娘妩媚地笑了:“我们这儿的爱情都是按份卖的。”
“按份儿怎么卖?多要不行吗?”
“一份八块钱,不能多要,一人只限一份。”
“来一份!”
“好啊,客官是要原味儿的,还是复合味儿?”
太有意思了,我高兴地接茬臭贫:“原味的,越纯越好。”
“爱情”上来后,我们哈哈大笑,原来是土豆丝。老板娘说:“吃遍天下,离不了土豆,活一辈子,离不了爱情。你要原味的,就沸了水,看看你喜欢不?”
我揪出一根,塞进嘴里,嚼了两口,淀粉味儿出来了:“淡出个鸟来,不好吃!”
“呵呵,我还没碰见爱吃原味儿的呢,那你想要什么味儿?”
“辣出头,咸适中,酸垫后,不能太干,不能太湿,不能太腻,要清脆爽口。”我成心想刁难,说着连自己都不知道将会是什么味道的要求。
对忠贞的绝望,埋单当年的轻狂。
“过程是你需要关注的,但公司只记录结果。高级营销策划职责第一条就是统筹分析创业点子,提取有价值的信息,淬炼成可执行的黄金方案,注意,是淬炼,这是你的事情哦!”李莫愁居然在结尾耍了个港台腔。
“我说马,你说驴,出发点不同,标的物不同,多么可笑的对话啊,作为营销总监,你更应该发现我们现在是在分析现状,而不是推脱责任。”我把问题引向本质。
“这里只有业绩,没有政治,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工作原则,OK?”李莫愁开始焦虑,在办公室来回走动,手不停地挥舞。
“记住了!”我一脸怨愤地走出办公室,拎起皮包,冲向这个所谓的人间。
如果这是一场阶级斗争,我应该算是不按照政策路线干革命的反动派。我有我的原则,已经预见了危险,合理规避才是正确的选择。
我把工作重心放到了忠心耿耿营销炒作上,而井经理则把目标锁在听领导的话,做领导想做的事,说领导不方便说的话,等领导提拔。
没错,我们的目标都是营销总监,但我选择用眼光和能力证明,而不是溜须拍马讨欢喜。况且,我的胳膊太长,拍马屁一般都落到马蹄子上,所以,他的方式不适合我。被撤职后,我常常这么安慰自己。
段凝顿了顿,点燃一根香烟,接着说:“安璐碰见以前的男朋友怎么啦?又不是怀孕,你至于吗?现在是什么年代?平时多看看新闻,一个情人节,能拉动什么消费?是花店、酒店、还有药店,情人节是什么?是一场集体的、公开的、高默契、披着伪善外衣的私欲放纵的纪念日。妈的,说的我也郁闷了,我都不知道你们都怎么想的,你床上躺着别人未来的老婆,自己心里就觉得美;想到不知道自己老婆躺在谁的床上,就觉得悲哀,呵呵,真悲哀。”
段凝说完话,索性盘腿坐在地上,一把抢过来黄小琥手里的酒瓶,咕咚咕咚喝了两口。
“我以为我不会在乎这些,可是一想起来……我就难过…她不告诉我该多好……她为什么不骗我……她还说的那么陶醉……都不考虑我的感受…我想不在乎…我真的想不在乎……。”黄小琥的嘴里,唾液被上下唇拉成了一条丝,晶莹剔透,看起来很纯洁,却让人作呕。
“脏……太脏了……天意……我脏……太脏了。”黄小琥说着,竟然扒到我怀里,我本来不介意,可他说自己很脏,我就觉得他脏了,让我很介意,想推开他,又怕伤害他。
也许,以黄小琥的个性,他对贞操真的不介意,他介意的是自己喜欢的人,一脸幸福,还神情陶醉的向自己说她和另一个男子之间的那些事。那些话,犹如一把利剑,洞穿了黄小琥的自尊,在他还没有喊出好快的剑时,他的身体和他的世界,就这样一起崩塌了。此刻,黄小琥有多爱安璐,就会有多难过。
当初我们不懂事,太轻狂,贪婪、盲目的让这个伦理天平失衡,今天也只能我们自己承担这份苦楚,当年她200块在酒店一夜失身,现在却要你有两万块钱一平米的房子,才肯和你结婚。当年我们因为拥有了她的贞操而沾沾自喜,而如今我们不在意贞操,却害怕她的心还留一大截在当年那个人身上,没有全部给自己。
也许,80后的“垮”,和我们当初自私的为所欲为是分不开的。当年我们很快就接受了大学生校外同居,还觉得那很浪漫,可到了要结婚的年纪,同居的那个人,却不是证书上的那个人。真是报应。
没有绝望的处境,只有对处境绝望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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