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门宴传奇》之后,《王的盛宴》上映,最应该同步来看的纯美爱情小说,看史上最强悍男人项羽与最柔情女子虞姬的千古绝恋,看一个女人写给他的王的史诗。有一段这样的爱情,女人这辈子才算值。
每个女人来到这个世上,都是为了等待一场惊心动魄的爱情,等待那个真心爱她的王。
虞姬,一个流传千年的美丽名字,代表着乱世红颜,代表着世间最柔情的女子。
项羽,西楚霸王,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位不以成败论英雄的王者。
《王的孤独:千年一叹成项羽》以虞姬的口吻讲述她与项羽的相识、相恋、分离、误会、冰释、颠沛、绝境、共死的经过。千年之前那场绝世爱情,虞姬从沦落风尘与项羽相识,便住在项羽的都城彭城,尔后为了追寻项羽,来到刘邦的咸阳军营,被刘邦扣为人质。鸿门宴后,虞姬终于回到项羽身边,却与项羽有了裂痕,两个爱至最深的人相互伤害,终至垓下十面埋伏,两人冰释前嫌,临死相拥,许下千年后再见的誓言。
二声 | 乱世里的飞烟
我名虞姬,这原本不是我的名字。
以前,人们称呼我美人,后来,我入了歌伎,又称“虞美人”。虞美人是一朵花的名字,初时我不知,只知这个名字很好听,别人叫我虞美人,我欣然应允,于是它就成了我的名,陪伴我整整十年的光阴。光阴荏苒,如今我叫虞姬,这是一个男人送给我的。他说:“歌姬,美姬,都不如我的爱姬好……你就叫虞姬。”虞姬,我念着念着,轻轻笑了。
那一年,我十六岁,怀抱一把凤琴,轻轻弹唱。曲是故乡曲,词是故乡词,然而吟词唱曲的人却已经不再是故乡人了。我哀凉一笑,心中念起了我的故国,楚国。我是楚人,然而如今我却只能称自己为秦人,楚国多年前已灭亡,我流离失所,与亲人分散,落得如今这步田地,每日吟词唱曲,巧笑倩兮,做低眉婉约的美人。其实,这样的生活对我而言并不算坏,千千万万的人比我可怜,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为着最简单的生存而乞怜、牺牲。
我给我的琵琶取名凤琴,自我做了歌姬以来,它陪伴我至今,细细算来,已经有十年的光景了。我六岁便入乐伎,乐府的府主齐叔对我非常照顾,这十年间,他请最好的乐师教我弹琴谱曲,教我如何谦卑而谨慎地逢迎那些达官贵人……我的家没了,国灭了,我的心中无恨,我只是觉得世道如此不公,受虐的永远是善良的人民,而那些侵占别人家园的恶人却能够高高在上地享受荣华,作威作福。所谓乱世,金戈铁马,战者胜,生者痛,逝者哀,不过是圆了一些人的野心,葬了一些人的归途。所以,我厌倦战争,战争挑起仇恨,我不恨谁,我却独惧烽火连绵,永战不息。
不知今夕是何夕,但愿长醉不复醒。十六岁,美如春水的年华,像那庭院深处静静绽放的海棠花,风过庭,垂丝海棠花影动。我是风吹惹花的女子,彼一时,也曾于月下惊起一池翩跹的蝴蝶。蝴蝶离开了花,追逐美人遗落的梦影,于是我也相信,我是能令蝴蝶翩飞停驻的美人,于月光幽深处弹奏一曲落庭花。
“今夕在,烟云似故里。江山在,烟云似长梦。”
对于美,我有着深刻的感知。十六岁,我的美名传遍楚越之地,美人如花,风情万种,人人都想观赏,都想采撷,于是不远千里、万里,跋山涉水,来到吴侬软语的温柔乡,听一曲楚歌,看美人舞出江山之外的旖旎多姿。
我想起了西施,那位命运多舛的美人,被越王勾践送到敌国的宫廷,日日云舞,夜夜笙歌,以美人颜惑帝王心,终令吴王夫差倾了国。美人是足可以倾国的,都说红颜祸水,“祸”不在美人本身,也不在迷失的帝王心,而是在天命,在于麻木不容情的世道。我钦佩西施,无论是为国还是为己,她做了应当做的。然,我也替她惋惜,上天给了她无双的容颜,只为谋生不为谋福,只为谋利不为谋爱。
女子之美,皆因了一个“情”字。所谓柔情无声,风情无双,豪情无量,美人贵在柔情,美在风情,重在豪情。女子也是有豪情的,我深信,女子的豪情在于一颗为了爱义无反顾的心,她可以为了爱柔美楚楚,化百炼钢为绕指柔,亦可以为了爱巾帼不让须眉,做与男人并肩俯瞰天下的奇女子。无论是貌丑才高的钟无艳,还是贤德兼备的樊姬,皆是这万丈红尘中不逊色于男人、不依附于男人而生的豪情女子。
自古以来,英雄爱江山不爱美人,但凡爱美人甚于江山者,不是被嗤为昏君,便是不配杀伐果敢的英雄之名。我却不以为然。勇者上,智者上上,他们凡事大义与大利在前,谋划而策动,心中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与野心。他们显得冰冷、虚幻,让人心寒又心痛。女人走不进他们的内心,若女人能令他们在意,必然是因为女人成了他们征服天下的武器。
何谓英雄?是有胆有识,有智有谋,还是有血有肉,有情有义?千百年来,无人能说得清道得明。称为英雄的男人,不是征服了江山就是征服了亿万将士的心,没有一个男人是因为征服女人而被称为英雄的。而今,再一次回想那些存活于历史之中鲜明的事迹,红颜转瞬枯骨,恩爱旦夕幻灭,我们追逐与信仰的,不过是漂流于九天之上神秘残缺的传说,不为人信,也不值得人信。
都说红尘情爱太缥缈,身处英雄逐鹿的乱世,只能求生不能求爱。然也?非也?
十六岁的这一晚,我在宴上奏歌,一群达官贵人衣着光鲜,神情颓靡,眉宇之间掩饰不住荒淫与轻浮,而荒淫的背后,是被优待的岁月倾轧殆尽的荒凉。他们是国之栋梁、天之骄子,但他们却忘了,他们的前半生也曾如朱门前的乞儿,跪地匍匐,挨饿受冻,忍受天高地别的耻笑与践踏。也许只是为了一口饭,也许是为了遥远虚幻的功名,走出家乡,走上征途,战场的征途,人生的征途……而后的而后,杀伐,权谋,躲在看不见的黑夜的深处,窥视朗朗乾坤下的一颗赤子之心,终迷失了自己。
一将功成万骨枯。所以岁月很公平,给予了你便也剥夺了你,令你在不知不觉中奉献所有,包括一颗无所适从的心。今天的战友有可能成为明天的敌人,同样地,今天的胜者终有一日成为明天的囚徒。没有谁赢得过谁,何必妄自菲薄,纸醉金迷?
我怀抱着凤琴,安静地坐在大殿一隅,唱着不知唱过多少遍的故曲。这是一场盛宴,据说赴宴者均是各地位高权重的将臣,或冠冕袍服,或金盔铁甲,堂上堂下,看似辉煌,实则肃然。赴宴之前,齐叔郑重地对我说:“今日这场宴,你要慎重待之,切勿掉以轻心。若席间有人为难你,不可惊慌,更不可贸然得罪,自保方为处世之道。”
齐叔从未用这样严肃的口吻与我说话,我点点头,铭记于心。并非第一次应对这种云波诡谲的场面,殿上觥筹交错,眉飞色舞者有之,酣畅痛饮者有之,拍手和歌者有之,我将一切尽收眼底,不动声色。我只是一名小小的歌姬,纵有美名,也不可能动摇了谁,妨碍了谁,只要安分守己,便可以全身而退。这是我十年来恪守的处世之道,诚如班主所言,进退有度,谦卑有礼,足可自保。
欲望像一面镜子,照进了人心,却照不进眼中无底的深渊,仿似夜幕之下的苍穹,无边的黑暗与孤寂。我闭上眼,拨弦清唱:“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登白薠兮骋望,与佳期兮夕张。鸟何萃兮萍中,罾何为兮木上?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荒忽兮远望,观流水兮潺湲。麋何食兮庭中?蛟何为兮水裔?朝驰余马兮江皋,夕济兮西澨……”
“哼!靡靡之音,安敢在殿上放肆?”有人摔破酒碗。
我一惊,拨弦的手停了下来,抬起头,看见不远处一个身穿盔甲、腰挎佩剑的大将站了起来,他面向我,伸手直指,满面怒容。殿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转脸望向我,我低着头,抱紧凤琴抵挡那些若有似无的目光,如刀剜入心。
不等我回应,齐叔惶急地走到我的身边,拉着我跪下,磕头哀求道:“幼女无知,冒犯了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我跟随齐叔俯身,额头触及地面。这一幕是我未料的,辗转各个酒宴,有人轻薄,有人调笑,有人怠慢,却从未有人质疑我的曲子。本来纸醉金迷的温柔乡就需要靡靡之音,何况这里是楚地,我不觉得有任何过错。
那人不予理睬,冷哼一声,走上前来。他一脚踢开齐叔,俯身捏住我的下巴,迫我抬头。我与他四目相对,周围响起惊艳的叹息声,可想而知,那些肆意妄为的目光有多刺目。
“倒是不错的美人,只可惜……”他轻拍我的脸颊,动作嚣张而轻佻,“是个楚蛮子!”
众人闻之色变,继而窃窃私语,齐叔更是吓得煞白了脸。众所周知,这是楚地,我唱楚曲并无任何过错,有人借题发挥,意图刁难,而我不过是不幸做了回箭靶子。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再一次睁开。我望进对方的眼里,努力扬起笑容:“不知大人此话怎讲,这是楚地,我为楚民,又如何惹恼了大人?”
从他的官服佩剑我已知,他是地地道道的秦国人。虽然依旧是秦国一统天下,然而今非昔比,如今的秦国已是强弩之末,秦王暴政,劳民伤财,不知害得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怨声载道,各地纷纷举兵起义,夺城占地,秦亡是迟早的事。在我有限的认知里,秦始皇用武力征服诸国,然而从未征服过民心,他有多残暴,人们就有多痛恨。自他崩后,国家陷入前所未有的动荡之中,权臣赵高与李斯联手,以伪诏逼迫公子扶苏自尽,立不学无术的纨绔公子胡亥为帝,自此,奸臣把持朝政,帝王昏庸无道,国家民不聊生。
我虽是一介平民,国家大事还是有所听闻,这有赖于我的身份。我常常接触一些身居高位的达官贵人,从他们的言谈中得知一二。一个人若想在乱世安身立命,多听、多看、多记,永远不要为无知付出盲目的代价,这是我对自己的告诫。
我装作无知一问,意在提醒他这里是楚地,而秦国已不复昔日的强盛。在座诸位皆非等闲之辈,还请三思而后行。他不想我有此一问,不知是觉得无知可笑,还是觉得我根本不配问这个问题,重重一捏我的脸颊,然后狠狠一推,我失重倒地。
“呸,凭你也敢质问本将军!”他狠狠吐一口唾沫,喷出的沫子溅上我的脸,阴鸷一笑,“竟敢自称楚民,就凭这句话本将军就能治你的罪!”他拔出腰间佩剑,雪光一闪,剑尖直指我。想不到,一个走到穷途末路的国家竟然还能养出这么为虎作伥、不计一切的豺狼。
我闭上眼,没有人为我求情,纵然齐叔疼惜我,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以命相抵。我勾起嘴角,这样的乱世、这样的人心……如此,也好。
“闻佳人兮召予,将腾驾兮偕逝。筑室兮水中,葺之兮荷盖。荪壁兮紫坛,播芳椒兮成堂。桂栋兮兰橑,辛夷楣兮药房。罔薜荔兮为帷,擗蕙櫋兮既张。白玉兮为镇,疏石兰兮为芳。芷葺兮荷屋,缭之兮杜衡。合百草兮实庭,建芳馨兮庑门。九嶷缤兮并迎,灵之来兮如云。捐余袂兮江中,遗余褋兮澧浦。搴汀洲兮杜若,将以遗兮远者。时不可兮骤得,聊逍遥兮容与。”
有人打着拍子缓缓走进来,我背对着他,无法回头。此时的我闭着眼,不知四周那些原本趾高气昂的人诚惶诚恐地低下头,有人甚至跪在地上,匍匐着身躯,以头触地。我更不知,指着我的剑尖这一刻正剧烈地颤抖,而握剑的人惊骇地瞪着来者,忘记了动作。
那人挑眉一笑,不予理会,须臾间,已来到我的身前。他的气息喷薄在我的脸上,这一刻,我与他极近极近,我不禁睫毛打颤,却生生忍住睁开眼睛的冲动。
“姑娘,”我听见他说,“我接得对吗?”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无限温暖与缠绵。我不禁微笑,说:“接得很好,一字不差。”
“哈哈哈……他突然放声大笑,不必看便知,他微笑起来是多么明亮。“好一曲《湘夫人》!”他拍手称赞,“闻姑娘之曲,只应天上有,我已神往多时……今日惊扰了姑娘,非我所愿,还请姑娘接受我的歉意。”
说罢,一声仿佛是剑鸣的轻叱,不及反应,又一声惊惧的“啊——”骤然响起,我尚未来得及睁眼,一只手将我托起,有力地拥住。接着,这只手的主人用他的另一只手将我的眼睛捂住,睫毛轻刷过掌心,带起一阵微不可觉的颤栗,转瞬即逝。一个男人在我的耳边说:“污血不堪入目,姑娘勿看。”然后,这双手将我牢牢拥起,霸道而温柔。
我没有看到的是,一具无头的身躯缓缓倒下,“嘭”的一声,与大地重重接合。那染血的剑被扔在地上,赫然便是当时指着我的那一柄。他站在殿中央,拥着我,神情狂傲而睥睨,仿佛浴血而归的战神,然而他的眼中无血,浑身亦无血。
“诸位可有不服?”看似随意一问,震慑人心。话音刚落,杯盘落案的声音此起彼伏,空旷的大殿沉寂而窒息,无人发出质疑。不知谁低呼了一声,紧接着便听见一声响,重重地落在心上,那是臣服王者的声音。
他将手松开,我回身睁开眼,看见整座大殿除我之外,所有人都俯身跪拜。我茫然回眸,他长身而立,于众人跪拜之中静静地凝望我,微笑。而那具被砍下头颅的尸体正躺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浸泡在血泊中的头颅,两只眼骇然地瞪着虚空,似是看到了最可怕的修罗。
王者之名,所向披靡。他如日,如天,如命运,顾盼之间便主宰了世间所有女人的沉浮。那一刻,我听见自己心中的声音:你终究要面对这残酷的代价……然而,你甘愿。
上将军项羽,当世豪杰,将门之后,楚国人。少年时随叔父南征北战,叔父是楚国名将项梁,楚亡之后,余威犹存。陈胜、吴广揭竿起义,项梁积极响应,在吴地举兵反秦,一路下来,战无不胜。陈胜死后,项梁拥立楚怀王为王,怀王封项梁为武信君,位高权重,威名显赫。项羽年少英雄,随叔父出征,骁勇善战,功不可没,被尊为上将,声名不亚于其叔父。定陶一役,项梁因轻敌被秦国大将章邯击败,战死。一时群龙无首,项羽顶替项梁,扛下举兵反秦的大任,继续征程。
“目有重瞳,力大无穷,少年成名,战无不胜……”
我静静回味,有惊无险,事后想起来依然心有余悸。我随齐叔回去,魂不守舍,他连着叫了我几次我都没有应声,以为我被吓着了,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打搅。其实,我听见了他的喊声,只是懒得回应。我的心一直揪得紧紧的,从宴席退回之后,就没有放松下来。
我将自己沉入水中,门窗紧闭,谁敲门都不应,耳畔回响起他的声音:“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抿了抿唇,心中莫名颤动。我听见自己嗫嚅羞涩的声音:“他们叫我美人……虞美人。”
“虞美人……”他轻轻重复一遍,声音清雅,“香草美人,柔弱而有风骨,我心仪之。”
他的话令我情不自禁地羞赧,长这么大,遇事处变不惊,我只有在这个陌生而强大的男人面前才生出羞赧之心。将门之后,年少有为,一战成名,谁人不知呢……他却再一次问我:“你喜欢这个称呼吗?”
我茫然地抬起头,不小心撞入他的眼眸,重瞳子,我在他的眼中看到沦陷的自己,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听见他低低一笑,笑声全然不同初时的狂放不羁,像是春水暖融了碧波,又像是天边的残阳映入了雪峰,让人心为之颤,神为之夺。他抬起我的脸,没有给我再次退避的机会,说:“我叫你虞姬,你可喜欢?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爱姬。”
……
弦起 | 霸王别姬
一声 | 一个女人的眼泪
二声 | 乱世里的飞烟
三声 | 男人如歌
四声 | 你是我眼中的万丈红尘
五声 | 两人一马,明日故乡
六声 | 假如爱有天意
七声 | 一场尘世的风雪
尾声 | 王的归来
弦落 | 楚之歌